安润柯披着麻袋,小心翼翼的蹭到墙边,顺着破碎的一个小洞钻出了院子,一路上东躲西藏,所幸罗恣的手下对他身上的味道不算敏感,才让他得以逃生。
逃离小镇后,他不敢有任何停歇,凭借着求生的意志和对师父指引的信任,日夜兼程,向着南方跋涉。他尽量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风餐露宿,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极限的考验。
“龟息香”已经用完,他只能更加小心谨慎。香灵偶尔苏醒,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些,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主动干预,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仿佛也在观察和学习着这个它被迫依附的世界。
几天后,他终于靠近了一个较大的交通枢纽城市。远远望去,火车站人潮汹涌,这正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但也充满了暴露的风险。
师父给的现金所剩无几,根本不够买一张去往望海市的火车票。他必须想办法混上车。
他在火车站外围徘徊观察了很久,发现货运站那边管理相对松散,有一列即将发往南方方向的运煤的闷罐货车。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
深夜,他趁着警卫换岗的间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进货运站,找到了那列闷罐车。他费力地扒开一道缝隙,钻进了漆黑冰冷的车厢里,蜷缩在角落的煤堆旁。
车厢里充满了煤粉和铁锈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但安润柯顾不了这些,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离罗恣远一点,任何苦难他都能忍受。
火车很快鸣笛启动,哐当哐当地驶离了站台,向着南方驶去。
安润柯抱着膝盖,坐在黑暗中,听着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终于……又远离了一些。
然而,身体的极度疲惫和车厢内恶劣的环境很快让他发起高烧。他浑身滚烫,意识开始模糊,伤口也在发炎肿痛。
“冷……好冷……”他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陷入半昏迷状态。
一旁的香灵似乎察觉到他生命体征的急剧恶化,变得焦躁起来。它环绕着安润柯,不断散发出冰冷的氣息试图为他降温,但效果甚微。
它那简单的意识无法理解复杂的疾病,但它能感觉到安润柯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这让它感到极大的“不安”和“恐惧”。香源如果消失,它也将不复存在。
在一种本能的驱使下,它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
它缓缓地、尝试着,将自己那虚无的灵体,一丝丝地、小心翼翼地融入安润柯滚烫的额头!
没有实体的碰撞,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渗透和连接!
“呃啊……”安润柯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庞大而冰冷的、夹杂着无数混乱碎片的意识流瞬间冲入他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情绪传递,而是更深层次的、近乎精神融合的冲击!
他看到了一些更加清晰的、属于罗恣的记忆片段——黑暗的病房、冰冷的仪器、对死亡的极致恐惧、以及第一次闻到续命香时那种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狂喜和依赖……
他也感受到了香灵自身那懵懂的、基于本能的存在意识——对安润柯身上香力的眷恋、对罗恣执念的呼应、以及一种简单的“守护”和“害怕消失”的念头……
这种融合极其痛苦,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又强行拼接。但奇妙的是,那股冰冷的香灵能量,似乎也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高烧,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安润柯在极度的痛苦和冰冷中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缓缓停靠在一个中途站进行检修。
车厢门被打开,一丝光亮照了进来。检修工人发现了角落里昏迷不醒、浑身煤灰、额头滚烫的安润柯。
“哎呀!这里怎么有个人?快!快叫救护车!”
安润柯被紧急送进了当地的医院。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高烧已经退去,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而且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些混乱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尤其是关于罗恣濒死时的恐惧和对香的依赖,感同身受。
“你醒了?”一个护士走进来,“你运气真好,在货车上发高烧昏迷了,再晚点发现就危险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货车里去了?”
安润柯心中一紧,连忙编造了一个外出打工被骗、身无分文只好扒车回家的谎言。
护士同情地看着他,没有多疑:“你先好好休息吧。医药费……到时候再说。”
安润柯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担心起来。他住院了,身份信息很可能已经登记,罗恣的人会不会查到这里?
必须尽快离开!
他趁护士不注意,偷偷拔掉了点滴,挣扎着下床。他的身体依然虚弱,但求生的**支撑着他。
他溜出病房,躲开医护人员,艰难地逃离了医院。
站在陌生的城市街头,他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距离望海市还有很远的路程。
绝望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他路过一个嘈杂的劳动力市场。许多等待工作的民工蹲在路边。
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他需要路费,也需要伪装。
他走过去,用沙哑的声音对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说:“老板……招人吗?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给点路费就行……”
工头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瘦弱不堪的年轻人,皱起眉头:“你这身子板能干啥?搬砖扛水泥肯定不行。”
“我……我能做细活……整理仓库、打扫卫生都行……”安润柯急忙道。
工头看他实在可怜,想了想:“倒是有个活儿,给一个仓库盘点清理库存,都是些香料药材,需要细心的人,就是工钱不高,干不干?”
香料仓库?安润柯心中一动,这或许能暂时隐藏他的气息?
“我干!”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