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香 第18章 暗夜低语

花房事件之后，罗恣似乎对别墅，尤其是对安润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他来的次数更少了，即使来，也多是匆匆交代几句关于制香材料准备的事情便离开，很少再像之前那样试图“交流”或施压。

但安润柯能感觉到，无形的监控更加严密了。他甚至怀疑房间里是否被安装了更隐蔽的窃听或摄像装置。

那种被困在华丽笼子里的窒息感与日俱增。

制香的日子越来越近，安润柯的心情也愈发沉重。每一次制香，都是一次对生命的透支，一次对香灵的滋养，一次对这场噩梦的加深。

他尝试着向照顾他的老中医旁敲侧击，打听外面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古城香铺一条街的动向，想看看有没有师父白老先生的线索。但老中医口风很紧，只专注医术，对其他一概表示不知。

他也曾试图用房间里的固定电话拨打记忆中师父的号码，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显然被限制了权限。

他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绝望之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或许，可以和那个香灵“沟通”？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个由执念和香力催生的非人怪物，诡异莫测，与罗恣有着深刻的联系。与它沟通，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香灵似乎对他有某种特殊的“兴趣”，并且两次在罗恣失控时干预了现实。这或许是唯一一个可能突破这死局的不稳定因素。

一天深夜，万籁俱寂。安润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又出现了，就在房间的阴影角落里。

他鼓起勇气，慢慢地坐起身，看向那个方向。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勾勒出一个淡白色的、模糊的人形轮廓。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似乎在“看”着窗外，又似乎在“发呆”。

安润柯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用极其轻微、几乎只有气音的声音试探着开口：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角落里的影子似乎波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了过来，面向他。那没有五官的面部，仿佛在“专注”地对着他。

没有回应。只有那股冰冷的、无形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

安润柯感到一阵寒意，但他没有退缩，继续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和罗恣有关。你是因为续命香而存在的，对吗？”

香灵飘近了一些，停在了床尾。它似乎对安润柯的声音很感兴趣。

“你……想做什么？”安润柯看着它，努力忽略心中的恐惧，“你每次出现，都是在罗恣情绪激动或者……对我不利的时候。你是在……保护我？还是只是对那种情绪有反应？”

香灵微微晃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的、混乱的情绪碎片再次涌入安润柯的脑海。依旧是罗恣的恐惧、渴望、愤怒……但这一次，似乎夹杂着一丝更清晰的、对安润柯身上那股异香的“眷恋”和“亲近”。

它……真的对我有依恋？因为我的血是它的源头？

安润柯被这个猜测惊到了。他犹豫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他缓缓地伸出手，摊开掌心，试图表达一种无害的姿态。

那香灵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它缓缓地伸出了一只雾气凝聚的、模糊的“手”，轻轻地、虚虚地“触碰”了一下安润柯的指尖。

没有实际的触感，但一股比之前更清晰的冰冷寒流瞬间窜入安润柯的身体，伴随着大量更加混乱的画面和情绪！

——医院冰冷的仪器滴滴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罗恣的记忆）……

——熊熊燃烧的火焰，女人凄厉的哭喊，一个男孩滚烫的手（安润柯自己的记忆碎片）……

——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安润柯身上那股温暖异香的渴望（香灵自身的情绪）……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压制着的、对罗恣某种行为的……“不满”？？？

安润柯猛地收回手，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冷汗。信息的冲击太大了，他一时难以完全消化。

但最后那一丝“不满”，让他心跳加速。香灵对罗恣，并非完全顺从？它有自己的“好恶”？

香灵在他收回手后，似乎有些困惑和失落，影子微微黯淡了一些，向后退开了一点距离。

安润柯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尝试沟通，这一次，他带着明确的意图：“你……不喜欢罗恣强迫我？不喜欢他伤害我，对吗？”

香灵晃动得更剧烈了一些，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里，那丝“不满”的情绪似乎明显了一点点。

有效果！

安润柯心脏狂跳，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微光：“那……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离开这里？或者……帮我联系外面的人？”

他紧紧盯着香灵的反应。

然而，听到这个请求，香灵却突然停滞了。它身上的波动平息下来，那股“不满”的情绪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类似于“迷茫”和“困惑”的状态。它似乎无法理解“离开”和“联系”这种复杂的意图。

它歪了歪“头”，然后，它的形态开始慢慢变淡，似乎失去了兴趣，或者能量不足，最终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留下安润柯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月光下，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瞬间浇灭，只剩下更深的无力和冰冷。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它毕竟只是香灵，它的思维和能力是基于罗恣的执念和续命香的力量而产生的，简单而直接。它或许能本能地维护安润柯这个“香源”，却无法理解更复杂的计划和求助。

这条路，似乎也走不通。

安润柯绝望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感觉自己正在沉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他没有察觉到，房间天花板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微微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