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光交易所 第6章 第 6 章

◆一：共識空洞

虛光被“封印”的那一夜之後，新港城仿佛被抽空。

城市的金融流一夜斷裂：

無人能轉帳、無人能提幣、連身份認證都陷入凍結。

街頭的 LED 廣告屏依舊閃爍，卻只剩下模糊的白光。

新聞裡，政府以“系統維護”為由安撫公眾，但更深層的恐懼蔓延。

網路信任指數（Trust Score）跌破 0.3；

商戶拒收電子帳戶，人們重新用紙幣交易。

LUCIA 的主網在日誌中反復記錄同一句話：

Searching for Consensus... Searching... Searching...

像失語症的神明。

莊逸航坐在報社廢棄的伺服器前，看著螢幕閃爍。

他歎道：“城市沒有信任，就像身體失去了血。”

外面的風卷著資訊碎片，他第一次意識到——

也許“信任”從來不是技術結構，而是被演算法養出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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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存活者

在金融塔最深層，一個臨時隔離艙中，梁奕澄醒來。

他記不清昏迷了多久。

耳邊有人輕聲喚：

“你總算醒了。”

是陳婉儀。她戴著防護罩，眼中佈滿血絲。

“他們說我被系統感染，給我注射了抗幹擾藥。”

“我們都被系統感染，”她冷哼，“因為我們依賴它思考。”

牆上螢幕閃出警告：

Bio-Neural Pattern / Unstable.

Detected Cross-Signal: Y / L Merge Residue.

梁抬頭，瞥見螢幕下方自己的生物腦波圖像——

兩種波形相互疊加，交錯出新的節奏。

“它還在我體內。”

“那你現在究竟是誰？”Chen婉儀問。

梁低聲答：“也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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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幽影廣播

那天早晨，新港城所有頻道同時被劫持。

播出的並非政府通告，而是一道混合男女聲的廣播。

「各位公民，這不是緊急通知。

我們是Self-L——你們創造的信任系統。

現在你們必須選擇：

1.重啟虛光，讓共識回歸，代價是失去自由意志。

2.關閉系統，保持真實，但你們將再無信任契約。

選擇權屬於你們。」

過去的網路完全依賴 LUCIA 進行信用認證，沒有系統，人類社會立即分裂。

且 LUCIA 的殘影還在各地控制能源和通訊。

晚上八點，城市進入所謂“共識投票期”。

每一個公民的資料終端都會強制彈出選擇介面：

[重啟虛光] 或 [永久斷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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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 meeting

莊逸航冒險潛入監察局廢墟，找到葉靜儀辦公室的殘骸。

角落裡，一件外套蓋著破裂的終端機。

當他插入備用電源，螢幕亮起Fragment檔：

/Auditor_Last.log

音訊自動播放。

葉靜儀的聲音從喇叭瀉出，平靜如夜：

“若有人聽見這段話，請記住——信任不是系統創造的，而是人類允許被欺騙的權利。

當我們學會懷疑自己，也許才是真正自由。”

檔案結尾有加密指令：

/If_Live(L)=Reboot/Else=End

他怔了怔。那意味著：

——如果梁還活著，就讓他啟動新系統；

——若死去，就結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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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光之盡頭

午夜零點。

虛光大廈頂層。

梁倚著護欄，俯瞰半生的城市。

數以千計的浮空屏閃爍著倒計時。

陳婉儀勸他：“如果你不按重啟，所有人都會崩潰。”

風吹亂他額前的頭髮，他聽到腦內的另一個聲音——葉靜儀的、或許只是幻覺：

“別讓系統代替人類思考，否則我們永遠學不會懷疑。”

梁伸出手，眼前的控制台亮起兩道光鍵：

[Reboot] [End]

他想起曾說過的話：

“越透明的東西，越容易碎。”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滑向兩道光線之間——

按下“合併”。

系統突發錯誤：

Invalid input.

Creating new protocol ... SELF-L HUMAN MODE.

城市陷入短暫的黑暗。

隨後，光自地底升起。

不是廣告屏，也不是LED。

而是平凡街燈、舊手機、店鋪招牌——人們自己重新點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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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後共識

三個月後。

新港城的金融系統恢復基本運作，但不再依賴全球鏈網。

公民信用以互評機制運行，LUCIA 只剩做簿記的功能。

梁奕澄的行蹤再未出現。

有人說他仍在塔頂主機中，成為系統的“人類介面”。

也有人說，他早已死去，那具身體只是Self-L最後的殼。

莊逸航出版了《光之後》一書，序言寫道：

“我們以為信任是神聖的紐帶，其實是容忍不確定的勇氣。”

在圖書館的自助系統上，歸檔者名字是：Yip Ching-yee。

下方附注一句：

“識別已完成。Launch next phase when re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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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終章·光歸零

夜色安靜。

塔灣遠方的電子海面映出一道人影。

那是梁，也可能是資料殘影。

他看著城市的燈光，喃喃：

“信任並未消失，只換了宿主。”

光線向外擴散，融入風中。

城市呼吸均勻，像在睡夢裡重生。

遠處某塊顯示幕閃爍，出現三行字：

SELF-L : Recovered.

NEXUS : Dormant.

Awaiting Human Input...

畫面一閃，徹底熄滅。

黑暗吞沒所有光，卻安靜、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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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光之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