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貂 第29章 2-3 战斗开始

“几个人？”

“只有一个。”泮回答。

“先不打，带他绕路去找墨离队长。”花间弦说。

水杏保持着高度警惕向东北方向出发，找到天启者需要穿过整个旧城区，而离旧城区越近，空气里的水汽越少。海妖的皮肤轻微地失水，这里看起来处处都是冷调的蓝，置身其中才能感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干燥与灼热。她驱散周围的雾气，伸手接住空气中飘下的灰白色尘埃，在指尖碾出一小片灰。

水杏低头拍干净手，似乎在附近的地面上看见了一道黯淡的红痕，她不确定地用足尖踢开上面的灰，露出底下的纹章。

与教会纹章不同，水泥地上粗糙的双圆环内部被一个画着古怪纹路的三角形占据——梅塔特隆纹章。有人说它威力巨大，也有人说它能封印寂静岭，但更被人认可的解释是，它能放大使用者的力量，包括来自寂静岭土地的力量，亦或者愿望。

在游戏里，阿莱莎正是借助梅塔特隆纹章想结束寂静岭的一切，然而一系列的情况使她失败，这片土地被扭曲的力量藉由阿莱莎笼罩了整个小镇地区……

正前方的路被几欲通天的铁丝网拦住，水杏标注了纹章的位点，从另一侧的小巷绕路潜入。这里安静得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此前隐约能听见的爬虫也没了动静。

“发现了梅塔特隆纹章，好像能激活。旧城区没有雾，只有燃烧后的煤灰，而且很热。”

一片灰蒙蒙的世界里，她最后一次汇报了所见所闻，切断精神链接，匆匆赶往废弃教堂。距任务开始已过去二十分钟，足够天启者的精神能力者恢复，纵使无法突破八咫镜的精神力屏蔽，好歹也能牢牢掌握托卢卡湖以北精神力的风吹草动，如果让他顺藤摸瓜找到狐生九尾的大部队方位就打乱安排了。

在其他地方又瞧见相同的纹章后，水杏一路顺畅地闯入废弃教堂，原本灰白的内饰如今挂着一层一层极厚的暗红铁锈，大厅正中破开一个大洞，层层堆叠的铁丝网架起了直通穹顶的处刑架，地表支离破碎，孔隙里的深渊安静地等待着吞噬每一个不小心的游客。

这里已经许久无人到访，许多年前的那次复仇制造的如山尸体奇异地没有腐化，也不曾变异，只静悄悄地趴在厚重的余烬下，让水杏的每一步都有黏腻的撕拉感，像有东西抓着她的脚。她绕过大洞，靠近讲经台，台面上有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记，似乎有个瓶子刚被拿走了。

她下意识拨开讲经台上的灰，露出下面突兀的梅塔特隆纹章，与之前所见的那枚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它小巧、流畅、完整，也更具诱惑，吸引着水杏向它投入力量乃至灵魂。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抱着害死猫的好奇心，水杏向其中投入了些许精神力。纹章很快亮起，急促地闪烁着，仿佛在渴求更多东西，比如祭品，再比如血。

水杏割破掌心按在上面，看见血液以不快的速度被纹章吸收。随着她的血没入台面，地面开始震颤，原本摇摇欲坠的铁丝网相互摩擦出刺耳的、女性尖叫样的声音，大片大片地垮塌，连带着处刑架一起坠落进无底的大洞，而本就脆弱不堪的教堂地面也沿着洞边一圈一圈滑进深渊。水杏连忙收回手后退了一大截，半晌，教堂的自毁才停住，只剩下数根摇摇欲坠的柱子在维系着危房外壳。

少女赶紧离开危险区域，想到已经闹出了大动静，她干脆三下五除二踏入天启者的警戒范围。离得近了，她掠过公寓天台上一个新的梅塔特隆纹章，踩在横亘两栋楼的水管上，俯视着聚集在商店内的天启者众人。

众星拱月的中心，金发男布鲁特正闭目养神，双手搭在圣经上，身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纯净长袍，周身环绕着干净神圣的气场，驱邪避魔，生人勿近。周围共十个人，水杏把他们和书里的描绘一一对上，确认离队的是李邵华和面罩男梁超。

李邵华应该去墨离姐那边了，至于夜兔强化的面罩男嘛……

身后忽然冒出一股阴冷的气息，一把银色的飞刀架上了她的脖子，耳旁响起略微失真的男音：“胆子不小，想看不下去看？”

水杏满不在乎地耸肩，丝毫不在意刀会不会划破她的皮肤：“你放开我就下去咯。”

面罩男本想踹她一脚，水杏已经从水管上一跃而下，落在商店橱窗前，屈起手指敲敲碎了一半的玻璃：“嗨，我们队长让我来先探探路。”

“狐生九尾的精神能力者，就你一个人？”布鲁特掀开眼皮，目光在她身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在面罩男脸上停留了一瞬，得到了肯定。

“对啊，我比较快，大家一起来要划船呢。”水杏双手插兜大咧咧道，视线极快极轻地扫过桌上摆着的白色圣油，还有锁链女索菲亚身侧衣着普通、抱着一本红皮书的少女。“神”的通告也随之落下：

【触发支线任务：协助安吉拉完成复仇。完成任务小队全员获得3000点奖励积分和一个c级荣誉奖章，任务失败扣除5000点奖励积分和一个b级荣誉奖章！安吉拉死亡任务失败，时间限制为主线任务结束！】

“愚蠢……你们队长真当神之空间是过家家呢。”锁链女无语道，向前挪动了半个脚掌。

非常不妙的站位啊……水杏衣兜掩饰下的手指扣了扣掌心，上首的布鲁特似乎把她锁住了一样，怎么动都会暴露更多弱点给对方；锁链女的站姿看似随意，却没有可下手之处，这是长久战斗磨砺出的本能。而就凭刚才的短暂会面，能感到面罩男速度远在她之上，更别提还有一名风系魔法师、一名火枪手。

能单枪匹马从这群人手里抢走剧情人物，苏琪冬不可谓不厉害。但现在情形不同，她只需要做好诱饵的本分——跑！

水杏悄悄接上和墨离的单线：“墨离姐，我这边要开打了，注意那个人！”

心里说完，她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抬脸对天启者说：“那要是没空过家家，我还有事，就先走咯。”

话音未落，三道光剑就穿过了她的头、心脏和腹部。幻象消散，水杏已不在原地，桌子上的那瓶白色圣油也不翼而飞。

“铛铛铛——”

“叮——

数把飞刀嵌进水杏从拿圣油起起能跑到的所有位置，果然有一把被少女拔剑弹飞。面罩男冷笑着第一个截住了水杏，手里拿着她刚抢走的白色圣油，晃了晃里头的液体道：“雕虫小技。”

“哎呀哎呀，太骄傲了可不是什么好品格。”水杏声音里潜藏着说不清的迷惑性。

面罩男很没把她放在心上，一直等她说完才举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她的头。锁链女也动了，水杏立刻偏头闪过一拳，脸颊被拳风刮得生疼。她身体的三分之一瞬间化成水雾，直接从梁超身上穿了过去，让本来势在必得的锁链圈上了一团空气。

索菲亚的锁链能使用重力束缚，水杏绝对不能被她缠上，对比下来，梁超的进攻就没那么重要了。水杏踩上商店街的地面，借助雨棚和车辆极快地上蹿下跳，口中大声说着：“啧啧，杀心太重了吧，我老大说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不然迟早要遭祸的。”

追出商店大门的持枪男子瞄了半天，放下枪骂了一声：“草，真能跑，跟个蟑螂似的。”

“你也小心点，她会幻术。”同样闲置的风系魔法师说。

梁超懒得搭理水杏，像猫捉老鼠一样追在她后面。水杏集中精神感应着对方，猛地一个回身刺，半透明的剑尖精确地戳上梁超手中新出现的刀。水杏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却没能如愿挑飞敌人的武器。

“特殊道具么？也不过如此。”面罩男嗓音沙哑，轻松地压着状似琉璃的剑砸向地面。

“那不也得看人怎么用嘛！”

剑架着刀向外滑，绕了一圈从一个出人意料的角度横劈向梁超的脖子。

“太慢了！”梁超不仅完美躲过，还五指呈爪状狠狠扣向水杏的心脏，却抓了个空。

水杏从剑被压住时就留意到索菲亚发动锁链的征兆，她当即控制重水剑脱手招架，配合幻象制造自己还在和梁超缠斗的假象，本体轻点地面跳到一旁矮房房顶，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商业街上空：

“这么执着于我可不是好事，怎么不看看身边人呢？来，举起你们的枪，杀了她——”

“杀了她……”

尾音回荡着，真正起作用的却是其中极为醇厚的精神力。精神力顺着声音不容阻挡地钻进两个意志最薄弱的新人脑中，震得他们眼神空泛，被生硬地植入了杀死安吉拉的命令。在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段莫名其妙的话代指谁时，其中一名拿着手枪的男子拉开保险栓，对着安吉拉的脑袋果断扣下扳机。

“砰——”

子弹飞出，却没有击中仓惶的女子，二阶第七感的时间暂停！

索菲亚第一时间发动技能保护安吉拉，缠住新人丢给风系魔法师和火枪手，神情冰冷：“不要听她的声音！”

“她到底是什么强化？单凭用声音发动幻术根本看不出来血统。”一直没能找到插手机会的风系魔法师捉住新人的双手，急忙问。

没人回答他，因为布鲁特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水杏想杀剧情人物让他有些不悦。他翻开手中的书，平静地念道：“静默有时。”

能量以书为中心扩散，在灰白色的世界里搅出圆形的波，周遭瞬间陷入静谧，只有布鲁特的衣料摩擦还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天启者的精神能力者配合地发动精神链接，在无声世界里创造沟通的途径。

“神说，要有光。”布鲁特宣布。六道光剑从书页中飞出，在他周围环绕了一圈，集体攻向屋顶蓝发少女的身影。

这一道攻击看似轻描淡写，但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还能穿透一切非生命物质，无法格挡。水杏只能就地翻滚，消耗掉最后的暗示躲去大部分致命攻击。

一把光剑从她化成水的胳膊穿过，没进混凝土带出深深的裂隙，另一把则在她肋侧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叠加着灼烧般的疼痛。

水杏的痛呼无法传出，她下意识捂住伤口再次翻滚绕到烟囱后暂时遮蔽身形，但已没有之前的灵敏。她紧皱着眉，神色也冷下来。

锁链女处理好新人紧追上前，梁超也和光剑前后脚抵达了房顶。忽然，好似凭空出现大团大团的浓烟滚滚袭来，两人齐齐往烟囱后攻击，不经意间仿佛看见了一双沉稳的眼睛。

烟囱后空无一人，激荡的烟尘里，两道可疑的影子分别向更高的公寓楼顶和旧城区的方向跑去！

“把她留在这里，分头追。”布鲁特说。

梁超直奔高处，索菲亚则去追了另一个。两拨人很快撞上，梁超发动一阶第八感，对着面前人的头就拧了上去，手感空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幻术欺骗，纵使威胁度不高，梁超心里也不免憋着一股火气。

另一边的索菲亚不必近身，她一甩锁链，金属顿时消散无踪，鬼魅般缠上另一个“水杏”的身体，这次结结实实捆中了“水杏”的双手双脚。索菲亚扯回猎物抛至半空，蓄势待发的火枪手一击终结了这场短暂的战斗。

“我这是假分身。”索菲亚通知，转头往梁超的方向赶。

抓到了真货的梁超更加兴奋，他正打算凭借极强的身体素质掀翻敌人的幻术时，天空猛然阴沉，四周好像冒起了大火，深红色的锈迹自地底爬出，整个世界好像霎时间被吞进了怪物的胃袋，连敌人的眼睛也被映成了红色。

死一样的安静中，里世界来了。

安吉拉张着嘴跌坐在地上，她好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紧紧抱着双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她，因为精神能力者林飞燕正极为讶异地宣称：

“楼上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