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落落!”林鸢揽鱼落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感到一阵冰凉。
林鸢把鱼落紧紧环抱住,“我们暖一暖就不冷了……暖一暖……你不是想去看花灯吗,这就快了,下月上元节,我们一起去吧。”
“阿鸢。”袁轩朗把手放在她肩上,他知道无论什么安慰都苍白无力。
看着林鸢抱着鱼落一动不动,隐有走火入魔之象,
“阿鸢,其实鱼落去天上做神仙了,对,看月亮,就在那里。”袁轩朗指着月亮,
林鸢转动僵硬的眼珠,顺着望去。
明月依旧皎洁明亮,跟以前毫无二致,她突然含泪笑出声,“她去做玉兔了吗?”
袁轩朗应:“对。”
“不,落落是蛇,不是玉兔。”
她哀绝地看向鱼落,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顿顿阵痛,“你是蛇……”她哽咽地哭着,“对啊,是蛇。”
“是我的小跟屁虫,鱼落。”林鸢突然急促地喘气起来,她捂着心口,仿佛疼得难耐。
“阿鸢!你怎么了?”他看到她状态不对,好像临死前的挣扎一般。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疼......”林鸢的眼睛已经通红,在寒冷的月光下仿佛血泪在流转。
“怎会!”袁轩朗擦去她眼角滴下的殷红的血,接着胳膊穿过她的腿下,把她打横抱起,”我们先去看大夫。”
他忙向城里跑去,前方羊肠小道上,有一牵马之人,背后几人都是镜湖派人士,他已白发斑驳,哑声喊道:“掌门!"
“吴长老,借我马匹一用。”
“在关键时刻擅离职守,南宁王恐震怒啊。”
说话间袁轩朗已经骑上马了,“我自会承担一切后果,尔等只是被迫听令。”
马儿一声嘶鸣,人已扬鞭而去。
“何苦为情所困啊,明明有大好前程....."吴老一声哀叹。
行至途中,袁轩朗听到林鸢醒过来说,“放我下来。”
“林鸢,你醒了.....”
“快点。”她有些生气了,语气里还有一丝急切。
他勒马停下。
只见林鸢跳下马,抬起头,目光冰冷。
袁轩朗顿感惊诧,直觉不好。
林鸢慵懒地挑起眉,“曦尧君,好久不见。”
这完全不是林鸢!袁轩朗立刻看出。
“你是谁?你把林鸢怎么了!”袁轩朗抓住她的肩,仿佛要从她琥珀色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她弯起眼眸,手轻抚掉他脸上的血迹,“我就是林鸢,哦,她最坚强也最恶毒的一面。”
“不,你不是她!妖魔,快从林鸢身上走开!”袁轩朗抓住她的肩,威逼道。
“阿轩……疼。”林鸢眸子中泛起水光,皱眉喊到。
袁轩朗松开了手,抱住她,“别闹了好不好。”
“阿轩可真贪心,既想让我死,又想要我的人,现在又假惺惺地宠我。”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她。”
林鸢下巴抵在他肩上,仿佛在晒太阳的猫:“哼,我不是她,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只有这最痛苦的时候她才会被我掌握,而我就替她承受痛苦。”
袁轩朗推开她,眼里不可置信。
“阿轩为什么要自降为凡人呢,明明我给了你那么好的身份,如果你记起来,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说罢,她便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他还没反应来,便被排山倒海的记忆所湮没,尘封的往事包括百年前的都随之而来。
那时春光正好,他见一个女孩坐在梧桐树上,万物轻柔地环绕于她,他惊喜道:“神仙姐姐!”
女孩弯起圆圆的眼睛:“我不是神仙哦!”
“是天地唯一的万物之源。”
旧《青冥传》有载:“太巍有雪,终年不化,每日西斜,阴阳割昏晓,山巅积雪一侧绯红,一侧晦冥,集天地至纯至净精华而有灵智,化为人形,名为临渊。”
再一低头,桃花剑插在他腹中,周围小孩子笑道:“你个妖种,休想吃我们!”
意识逐渐模糊,昏暗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赶来,阿姐来救我了。
“起开!”
一阵哄闹,后来他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他成了上仙之子曦尧君,一身法力无边。
他不知生而为何,
游荡于万千世界,或在小桥流水生炊烟,
或在人间除暴安良,与伏元君相识,听青冥杂谈的传奇故事,“临渊现世降天灾,临渊取走了大地神脉,九州将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只有将她血祭,方能平天地之愤!”
他接了天界的委托,去擒拿世人皆憎的魔头临渊。
魔头竟然不是传闻中三头六臂的黑脸大汉,而是个小姑娘。
此次降魔不过太仓一粟,本以为余生将无趣地度过,却不料日日被梦魇缠身,修为不进反退。
梦?与梦里的临渊有关。天道告诉他,红尘债,红尘破。
他于是跟随临渊,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他发现,临渊并非如传闻中那样邪恶,
临渊,是旧传里的神灵,却是新传里的灾祸。
是善是恶已在一念之间,凝成结局。
“想起来了么?是我救了你,把我一半的灵根予你重生,可你却不记得了。”林鸢站在月光下,冷若神祗,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问起,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啃噬之痛,林鸢,也是临渊一直都在他身边,也因他而受苦。
“还有什么遗言……”林鸢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被袁轩朗紧紧抱住,后背有手在一遍遍抚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将你交给天庭那帮人。”
她鼻子一酸,累生累世的人间苦楚她都尝遍,本以为心如铁石,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视线一下变得模糊起来,
她擦掉鼻尖的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起来,“我的灵根该还回来了吧。”
“当然,这是阿鸢的东西.....”他话音未落,便觉心口一阵刺疼,不由得闷哼一声。
林鸢亲手将她的灵根挖出。
林鸢看了眼地上半跪的人,
袁轩朗疼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不分白天黑夜,
他向前去抓住林鸢,却扑了空,“林鸢!”,眼前一阵阵黑暗,惊恐冲击大脑,变得眩晕。
不知何时缓过来后,不见林鸢,呼喊不应,遂慌忙去找。
他知道了,挖灵根原来这么痛,简直是断自己的命。
没有灵根灵力不能持续转入体内,他靠着最后一些法力御剑追寻,他经过了火焰般炽热的江南村庄,经过了洪涝湮没的大地,地上豺狼的白骨森森,人类倒在地上,活活饿死。
袁轩朗明白了,她急切地索要灵根是为了用此修复大地神脉。
“我不是神仙哦!”
“是天地唯一的万物之源。”
彼时,林鸢的一句话使她陷入天道的池沼,让她暴露在天道的视线里。
在太巍山,原本白雪皑皑的山变得干涸,皲裂的岩石仿佛垂垂老矣的老人。
山顶站立着数人,与阴沉的黑云相伴,一束白色光柱从山顶直通云霄。
“临渊,待你回去后,可要告诉他真相?”孟伏宇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拦她献祭。
“不要。”她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神君的寿命很长,我们不过人间六年,天界六日,此后无边岁月自会冲淡情感。”
孟伏宇听此,直想骂她无情。
“世界临难,请神明救世人于水火。”一旁的长老催促道。
“谢诸位帮我在六世人间合并分神,但请记住,我不是看你们的面子才献祭,若是我想,大可踏破虚空,不顾尔等死活。”
强大的威压使得长老们冷汗淋淋,硬是颤抖着腿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