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穿成镇派老祖 第107章 可用之人

眼前的灰衣男子相貌平平，不过身量颇高，也不着华服，听见对方直呼其名，目光一闪，露出几分不明意味的笑。

他就是飞雪阁阁主，奇璧说他在魔域中人脉甚广，却极少数人能见着他，是以几乎不出面照看生意，而背后处置，过去虽然同为魔尊阵营之中，却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人入得楼中，见到里面只一案一琴一香炉而已，炉内香料正燃，主人似乎才刚离坐不久。

奇璧略带讽刺道：“阁主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得很。”

楼主自二楼回转直下，扫了几人一眼，弹了下衣袖上无影的灰，便道，“这算什么？绝家那位养子，我的患难兄弟绝剑大人，不也在行寂山好好的呆着么，倒是我们魔尊大人，数月不见，竟然差点认不出来了啊。”

奇璧当即喝令道，“大胆，见到尊上并不下跪，还敢出此不敬之言！”

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似乎才将他认出来般，语带惊奇道，“我还当是谁，原是太息宫的宫主大人，失敬失敬。”他只简单作了个揖。

“既然知道……”奇璧露出倨傲之色。

“不过，”阁主慢条斯理道，“如今魔宫真正的主人已经回归，此时还远在行寂山中，现在，宫主是让我跪谁？”

“你这是要投敌变节了么？”

乔方遇哈哈大笑，道，“谁是我敌？我又变什么节？从前魔尊大人统御魔域，连驭舒祀容都暗许其地位，本族听从他的安排也是无可厚非，如今我们的王死而复生，又即将重掌九宫，到时挥师大陆，铲除异族，成就我们魔族千秋万代的大业，也是指日可待！”

奇璧道：“尊上许你右使之位，让你这一个在古魔族不受重视的旁支子弟，执掌一方兵力，如此知遇之恩，你现在来提乔氏本族？”

“此言差矣，乔家虽不重视我，却也从来未曾亏待于我，本族之宏愿，亦是我心所向，毕生求之。反倒是你啊，宫主大人，您祖上也是守护行寂山的八宫之一，怎么传到你这一代，却敢背主忘恩，跟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孩儿与魔宫对抗？我若换做是你，早就回到行寂山中诚心忏悔，哪里还有颜面与我争论高低？”

奇璧当下怒急攻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指着对方大骂道：“我祖上如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个叛徒！”

乔方遇背手而立，笑道：“……叛徒？目前我不供出你们的所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昊月将背上的人缓缓放下来，让薛仪可以舒服的靠墙边而坐，面上倒不显情绪，似乎对如今的状况早有预料，他此时缓缓起身，只是简单道了一句。

“白虎涧前，你是忘了。”

乔方域听罢，立即变了脸色。

昊月仍是冷静地盯着他。

对方默然良久，才道，“尊上知我一向讲求因果，只为那一桩事，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薛仪并不清楚他们打的什么字谜，只是明显感觉到魔尊道出那句，对方便偃旗息鼓，一改前态，不知这话是何玄机。

昊月坦言道，“放心，此事不会将你牵扯进来。”

“呵，还是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吧，就算利用我的关系进得行寂山又如何呢？你们要面对的，可是真正的魔主！”

奇璧冷冷打断道，“他们驭舒一族历史之中，唯一一位没能活过千年的短命君主，在叩问天道中销声匿迹，最后尸身都无法寻觅得见，如今却以复活之躯重掌魔域权力，这样的一位魔主，我不知有什么可怕之处？”

乔方遇裂开嘴角笑了起来，眸中突然焕发出某种强烈的信仰的光，说道：“他是我们魔族数万年才出现一次的旷世奇才，是带领魔族之魂通往永生的圣月！身为魔族，你当然不需怕他。”

奇璧被对方此话驳回，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故而口中仍是轻蔑道，“那也只是祖辈传说而已。”

乔方遇没有继续和他争论，摇了摇头，又转身去到案前坐下，缓缓弹起一曲。

随着手指着点，琴声娓娓，气象渐开，滚滚有兵戈之声，似一番长久激战，继而掀巨浪，搅苍天，一盖而下，极致的冲突，在一声划响后戛然而止。

此时他双手抚于弦上，停了喧嚣，接着一指，两指……缓缓摩擦勾动，依稀泉水淙淙，乐声渐转平和，缓慢流动……

楼内回归了平静，好一曲妙音。

乔方遇抬起眼，才再次开口：“如果你们有幸见得尊面，就会知道，就算他身边没有站着驭舒祀容，在那绝顶的力量面前，你们根本没有机会拔出刀剑！”

道毕，单手划出最后一个琴音，回荡梁间。

昊月听了一曲，已经从站姿改为坐姿。

曲名已经表明了对方的立场，此为《归隐》，看来乔方遇已不愿搅入纷争之中，希望自己好自为之。

江复臣抱着双臂，立在一旁，这时候冷哼一声，终于开口道，“收起你那瞻前顾后的毛病，现在只是让你混个人进去，不见血的勾当，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乔方遇明显不喜他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真粗鲁得很，故而眉头极轻的皱了一下，知道自己是白劝了，无可奈何道，“混谁？”

昊月接话道，“一个人类，不会很难。”他说着，同时将视线回到薛仪身上。

乔方遇听罢，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

薛仪一开始还以粗布遮了头面，在对方看过来时，出于礼节，他取下了长布。

乔方遇一见到他的面，先是一惊，随即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指出：“魔尊大人，这是位修士吧！”

昊月并不隐瞒实情，说：“是。”

“我不同意！”他终于装不下去，开始为此事推脱。

他一生中识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薛仪的身份并不简单，说什么也是反对，“你当魔宫中的高阶魔族眼瞎吗？这普通人类和修过道的，能一样吗？”

若是让他去，一定会被识破的！这简直胡闹啊！

且不说这人看起来道行不低，最重要的是，以这位修士的清绝之色，就是放在他那一批容貌不俗的乐师之中，也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江复臣道，“换一张脸，只是易容的事。而且乐池距离高阶魔族的位置很远，当天加上帷幕的阻挡，你办得到吧。”

乔方遇白了对方一眼，面色不好道，“说得容易，这中间要是出了纰漏，我这飞雪阁还担着被铲平风险啊。”

奇璧道，“这飞雪阁本来也是魔尊大人派你掌管的，没了也就没了，魔尊大人还没心疼一下呢。”

“这怎么能一样？”乔方遇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一个只管发了个营业牌子，而自己可是实实在在努力经营了几百年的时间啊，难道不该心疼一下吗。

他嘴上这么说，可到底是应承了魔尊在先，现在自然抽身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协助，乔方遇指着案上一副古琴，看了一眼薛仪的手，直接说道：“你能弹么？”

薛仪愣了一下，道：“抱歉，我没接触过。”

得到这个回答，对方又是沉默良久，手指攥了一攥，若是哪个急性子的早就掀桌不干了。

这时候魔尊说道，“我教。”

有了魔尊的承诺，乔方遇才脸色好一些，不过还是提醒道：“挑选乐师的人定下三月之期，要知道教授乐理不是朝夕之功，何况还要他即兴成曲。”

这时候，倒是江复臣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作为此次行动的谋划者，甚至比薛仪本人还要笃定，他能顺利完成这项任务。

这件事暂定下来，一个月后，乔方遇会将几个乐师找来磨合一番，临时加塞人员的话，也不知道最后效果怎样。

按照江复臣的意思，此次计划，需要兵分两路。

魔主的履位大典，魔族高层将尽数出席，包括此前在法场中意外得到的仙道命剑百丈莲，也将作为贺礼敬奉魔主，届时所有贺品将暂时收在备用仓，这是守备最弱的时候，薛仪可假借乐师之名，在行酒间隙前往夺取，最后随同乐班，便可携带出宫。

魔宫中的赤水牢，也因为庆典而守备松懈，那时候江复臣与奇璧可另作一路进入牢中，救出恭清和。

昊月听了这个计划，却频频拧眉，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变数太大，而他们现在可以调动的内应太少，再加上薛仪吞食了隐灵丹没了灵力，万一在盗取途中遇到阻碍，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可以说，就是一步极险的棋。

“百丈莲作为仙道翘楚命剑，一直被投入魔族私库，重兵看守，若是错过此次机会，此后也将难以接触得到了。眼下乘其不备，尝试一下，也有何不可？”江复臣带着轻松的语调道。

然而，他们前往赤水牢的计划一旦失败，尚且还有自保的能力。可所有的高手都云集于大典之中，薛仪所在的乐池，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时候，薛仪却道，“明白了，就由我来取剑，清和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昊月想劝他不必鲁莽冲动，往后还有别的机会。然而事情似乎已经往一个无可挽回的方向运转，因为这人应得太过坚决。

昊月跟着薛仪入了房内，却见对方打开琴盒，神色放松道，“现在，还是尽快熟悉它吧。”

“比起这个……”昊月啧了一声，本来还想跟他再细说此事，没想到他已经将练琴提上了日程。

“你愿意教我？”薛仪微微侧着头问他，他意态温和，对魔尊认真的问询。

他看过来的侧脸，眸中微波流转，薄唇轻启，美得蛊惑人心。

魔尊心头一颤，缓缓道：“你决定好了？”

“是。”薛仪点头道。

昊月想到各中关要，也听出江复臣的算盘中全然不顾薛仪安危的态度，心中已经觉出不对，他压住心中的怒火，没有立刻发作。他只是想要护他周全，不让薛仪任由别人随意利用，可是到头来，发现整个计划中他几乎无法插手，他如今，更连推翻这个计划，都做不到了。

面对冒险，这个人从来不曾退缩。

飞雪阁外。

奇璧追上江复臣，拉住他低声道：“我总觉得你这计划仓促，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后招不告诉我们，不然你有十足的把握？”

江复臣道，“其实在行寂山上，我们还有‘半个’可用之人。”

“不可能吧？现在这个情况还能待在行寂山，就算他隐藏得再好，能逃得过驭舒祀容的眼睛！”

“你忘了那位元法峰的首徒连桐了么。”

“你是说他！”奇璧记得，与他在镰州见过最后一面，当时那人曾惹魔尊不快，受到惩罚，后来好像被魔尊派到魔域去了，没想到他还没死。

江复臣笑道，“你不是跟他挺熟的嘛，还没有收到他传达的消息？”

奇璧连忙否认，“我什么时候跟那种人熟了！还不是魔尊大人重用他在先……你是说，他在行寂山？他有什么保命的本事？”

江复臣摇摇头道，“倒不是他有什么本事，而是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哦，你是说他曾经是……驭舒祀容的人？可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而且，当时驭舒祀容把他从镰州带回魔域的时候，那人还是个孩子，在他手上不过培养了几年，很快就被转赠给了魔尊大人。这样的人，难道与昔日的旧主还有什么情分在吗？”

江复臣耸耸肩，“驭舒祀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连桐现在确实留在行寂山，而且，还得了个随侍魔主的差事。”

“简直匪夷所思！他，他可真行！”奇璧一下子惊叫出声。嘴上佩服得紧，心里却把那个家伙又往肮脏处想了一轮。

啧啧，那个家伙凭着几分姿色，又顺利傍上新主子了，身份立场转的可真快，也不知遇到的什么机缘，好事都让他碰着。反观自己这边，若是真如乔方遇所说的回行寂山，恐怕要面对的惩戒比死更可怕。

眼下已经一点退路都没有了，除了继续扶植魔尊大人东山再起，别无他法。

“我暂时还无法判断他的真实立场，一直不敢用他这条线。他只让我转告魔尊，行寂山中情形今非昔比，让他切勿涉足靠近。似乎也在暗示这位魔主的巨大危险性，也是他首次回信，可惜让他付出了重大的代价。”

“那家伙也会开口诉苦？他能付出什么代价？”

“他为此，赔了一双眼。”

奇璧啊了一声，对于答案始料未及。

“他前后通信了两次，而在他第一次尝试通信时，被驭舒祀容发现了，用剑剜去了他的眼，在他无法视物后，驭舒祀容才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可是驭舒祀容那样滴水不漏的人物，哪里还有他的二次机会，这最后成功的一次，万一是驭舒祀容的故意为之……”

“所以，我说了，他只是‘半个’’可用之人。”

奇璧皱眉道，“他或许已经死了。”

江复臣淡淡道，“或许吧，此事魔尊那边已经禀告过了。”

“大人怎么说？”

对方突然顿一顿，颇有意味道，“他没有什么表示，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让他烦心吧。”

奇璧心照不宣道：“那是。他现在还收了个‘学生’呢，可不得放点心思。”

“如果是他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谁？魔尊大人吗？”奇璧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复臣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