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在御剑的晏纾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容荔偷偷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但就算知道,现在的她也顾不了这么多。黑色烟雾散尽时感受到的那股带着熟悉魔族气息的灵力,足以让她抛却任何事情专注于此。
是他!是他出现了。
哪怕克制住回忆过去的念头,晏纾璨仍无可避免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股魔气极淡,尽管晏纾璨已经在发现它的第一时刻追了上去,但终究赶不上它消散的速度。且慢停于半空之中,晏纾璨驻足片刻,突然,双手起势,一道灵力随之从指尖逸出,指向一个方向。
见状,她没有半分犹豫,迅速御剑跟了上去。
修真协会有过明确规定,非特殊情况修真者不可随意使用灵力,更遑论晏纾璨此刻随意御剑的行为。在她凌空期间,不少修真者都注意到了这个速度极快的身影,但晏纾璨丝毫管不了其它,跟着这道灵力不知道飞了多久,终于,她在一片草地上空停了下来。
魔气消失了。
晏纾璨再度释放出灵力,试图以同样的方式继续追踪魔气的下落。可这次不管她怎么努力,灵力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尝试的时候,突然,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剧痛。
尽管如此,晏纾璨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可她越是坚持,疼痛越是强烈,被这慢山倒海般袭来的剧痛侵扰,晏纾璨无奈之下只能收回灵力,支撑不住地垂下脑袋。
若是此时有他人在场,便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刻,乌黑的双瞳变成了如穆云一样的幽深紫色。
即使已经收回灵力,可遍布于晏纾璨全身的疼痛仍旧没有消失。她本想在落地之后收回且慢,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整个人便失去知觉从剑上坠下。
在晏纾璨落下的那一刻,且慢紧随其后,如同保护神一般在守在她的身旁,直至确保她安全着地,才自动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等晏纾璨睁开双眼时,映入她眼帘的并非是晕倒前湛蓝的天空,而是一片粉嫩到不行的天花板。
盯着头顶的粉色看半天后,她最终选择再度闭上了眼睛。
什么玩意儿这都是,肯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怀着这样的想法,晏纾璨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给我整哪儿来了。”
明白自己确实没有看错的晏纾璨翻身走下床,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类似于动物主题的房间。不仅桌上到处摆着动物的摆件,就连墙上也画着各种动物的涂鸦,看起来十分有特色。
正当她打算拉门离开的时候,门却抢先一步打开了。
“……兰烬?”晏纾璨属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兰烬,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兰烬淡淡一笑,没有立刻回复她的话,而是将手里的托盘上举了几分,问道:“紫米粥,要喝吗?”
刚开门时晏纾璨还没注意到兰烬手里端着粥,此刻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醇厚软绵的米香味瞬间传了过来,晏纾璨吸了吸鼻子,然后十分果决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要。”
听到她的回答,兰烬侧身走进房间,将端在手里的粥放在了桌上。
“尝尝吧。”兰烬边说边贴心地将勺子放在了碗的右侧。
晏纾璨在他放粥之前便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等兰烬将一切准备好后,她立刻舀了一勺放入嘴中。
紫米粥刚一入口,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粥,但熬得香甜软糯恰是火候,让人吃上一口,心里都是暖暖的感觉。
每个人身体不舒服时都会有自己安抚自己的特殊手段,晏纾璨亦是如此,她不舒服的时候就爱吃些热热暖暖甜呼呼的东西,现在这碗又甜又糯的紫米粥,无疑是撞在了她的心坎上。
“这粥熬得不错,哪里买的?”她边吃边忍不住问。
“嗯……”兰烬顿了顿,随后意有所指地说,“恐怕买不到。”
晏纾璨:“咋地你还用了啥特殊手段啊……等等。”
她看看粥,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顿悟道:“这粥是你熬的?!”
兰烬没有否认。
此时无声胜有声,想到兰烬安置完自己又跑到厨房熬粥的画面,晏纾璨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默默地继续喝粥没再说话。
可她越想越不对,喝粥能堵住她的嘴,喝完了可就不行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晏纾璨的目光从面前的空碗移至上方的兰烬脸上,直接问道:“不对吧兰烬长老,你不是应该在青龙院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时间熬粥?而且众所周知,你可是常年不出四象山的。”
兰烬不慌不忙地递给她一张纸,反问道:“那纾璨同学又为什么突然不顾协会规定一路御剑至此呢?”
“因为我发现龚且的身体有魔族的气息,我循着气息一路追寻至此。这没什么问题吧。”晏纾璨坦荡承认。
“当然没问题。”兰烬道,“那可有寻到魔族下落?”
晏纾璨:“并无。”
兰烬道:“既然没有,为何会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晏纾璨突然发觉,兰烬这个人,表面上温和无害与世无争,实际上也是一张利嘴能说会道,而且还特别会找重点。
“过分了吧兰烬长老,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两个,但我问的你可是一个都没回答。”晏纾璨语气硬了几分。
兰烬听出她的不满,叹了口气,说:“纾璨,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你都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这次是因为有我在,那若是下次魔族出现了呢?你的安危永远是最重要的。”
晏纾璨吃软不吃硬,先是吃人嘴软,现在又被兰烬这么一解释,到觉得自己理亏起来。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之前不是向你保证过吗?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学院都会以你们的安危为优先。”兰烬道。
“难怪。”晏纾璨了然道,“我说怎么龚且父子的事情一曝出来,驻施办和驻魏办来得这么快,感情是你在背地里一直沟通联系。”
兰烬承认:“说起来,此事还要多亏你们六人。对了,关于龚令的审讯记录,你想看吗?”
“这么快?”晏纾璨有些诧异,虽然少城一事已经了结,但她总觉得事情结束的太简单,再加上龚且之死和那道魔气的出现,让她觉得整件事都像蒙上了一层雾罩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看看吧。”她说。
兰烬听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翻开里面的视频后递给了她。
晏纾璨接过手机,随意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平常只用通讯符不用手机呢。”
被对方用有色眼镜看待,兰烬无奈道:“那就请你以后收起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我只是深居简出,不是什么事情都一窍不通的老古董。”
“遵命。”晏纾璨做了个收到的动作,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手机里面的内容。
因为父亲的死亡加上自己被抓,龚令在视频里面的状况看起来有些癫狂,十句话有九句都在吼,听得晏纾璨脑瓜子嗡嗡作响。
“我为什么要吃他们?笑话!我管他们是不是妖族呢,我就问你们他们的原型是不是动物?我是人,吃个动物怎么了??”
“我不可理喻?你们一群人为了所谓的妖族审问自己的同类才更不可理喻吧?”
“米乐乐那个蠢货,还以为我不懂她的那些小心思。又不想对那些妖族下手又不想得罪我,只能偷偷说些坏话把它们赶跑,偏偏那些妖族还不懂她的意思,搞得她两边都不讨好,真是可笑至极。”
龚令说来说去,话语之间无非就是对妖族的鄙夷和对周围人的唾弃,反正普天之下他好像谁都看不上。就在晏纾璨实在懒得再听他吹牛逼的时候,突然,他说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是想利用魔族来顶包,谁知道他们也蠢得要死,不仅一个修士都没杀成,自己反倒被抓了,也不知道那家伙哪里找来的些蠢货。”
“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听声音应该是个男的。反正每次见他都是裹着个黑斗篷看不清脸,估计要么是毁容了要么就是丑得不行了。天天把自己裹那么严实有时候我都担心他中暑。”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吗,也感受不到他是什么族,反正特征就只有一个,一天到晚裹个黑斗篷。”
视频录到这里,终到尾声。
尽管龚令对黑衣人的描述不过寥寥几句,但晏纾璨可以断定,黑衣人就是他。
除了他,现在不可能再有人能安排身为高阶魔族的穆云去办事,而且按他的身份,也确实无法显露真身。
晏纾璨咬咬牙,关掉视频后将手机还给了兰烬。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兰烬并未出声询问为什么,反倒问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粉色的房间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