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抬手时一枚香丸从她袖里掉出来,刚才还一脸莫名其妙的陆峥看见香丸后瞬间明白过来。
他被做局了!
“这是寻香丸,义父早年间不过才炼制三枚……”陆峥眼中烧燃起怒火,“你与陆渊串通设计我?”
【三界百科全书:寻香丸由多种香草配制而成,无香却能留痕,多用于跟踪。】
阿桑微微挑眉,眼中尽是得意之色:“真笨,竟然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些。”
“妖女,那我就先杀了你。”陆峥怒极了,挥剑而上,气势如虹。
阿桑慌忙蹲下,高呼:“陆渊!”
一声剑鸣划破黄昏——
青冥剑立于阿桑面前,磅礴的剑气荡开来,将陆峥震退数步,衣袂翻飞间扬起一阵尘土。
“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陆峥稳住身形,语带讥讽,“故意争吵让我以为你们之间有了嫌隙,好诱我出手。”
陆渊的身影随之而至,沉声道:“兄长,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就失望了?还是说你这些年来过得太顺了?”陆峥冷笑道,“你不过是义父捡回来的街边乞儿,凭什么能拥有一切,公主的青睐、义父的偏爱、还有傲人的天赋……”
“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争。”陆渊沉默良久,开口道。
“不争,是谓大争。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陆峥一吐心里积压多年的的怨与执,言辞愈烈,剑指着他,道,“出招吧,我们今日便做个了断。”
陆渊却缓缓将剑垂下,心里五味杂陈:“兄长可还记得,我的入门剑招是你教的。十二岁那年,你为救我伤了右手,再也提不起剑……”
“住口!”陆峥厉声打断,提剑冲上前,恶毒咒怨,“你去死吧。”
就在剑尖即将刺进陆渊心口之时,阿桑的判官笔替他接下,堪堪架住剑锋。
许是感受到主人危矣,青冥剑在地上震颤。
“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阿桑急喝一声,将发怔的陆渊拉回了现实。
“兄长,你是真的想杀我?”陆渊喃喃道,起初还心存一丝侥幸,赌陆峥会念及兄弟之情,显然他赌输了。
“别和他废话了,你忘了当时刘府的杀阵了吗?我猜他那时就想除掉你,却被我搅了局。”阿桑一语点醒他。
陆渊搂住阿桑的腰肢,顺势将她护在身后,徒手截住袭来的剑刃,忍着怒意:“兄长,不管怎样,随我回去见义父。”
“回去?还回得去吗?”
陆峥冷笑一声,身形灵活的闪至阿桑身后,利刃抵在她颈间,冰凉且刺痛。他继续道:“我自知不是你对手,可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陆渊本不想杀他性命,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挟持阿桑,终是耗尽了陆渊的最后一丝心软。
“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连旁人。”陆渊提起青冥剑,声音低沉,明显压抑着情绪却又怕激怒他。
“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陆峥借此机会与他谈判,手上力道仍未松,接着说:“告诉我进九嶷山的方法,我便放了她。”
“九嶷山就在那,你自己没腿上不去吗?”阿桑料定了陆峥不敢杀她,忍着颈边的刺痛讥讽道。
“闭嘴!现在的九疑山根本不是,我要去的是真正的九嶷神山。”陆峥的语调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目光望向群山的尽头。
“据我所知,九嶷神山早就毁于雷劫,凭你如何找都不可能找到。”陆渊想让他回头是岸,不肯应他。
不过,陆峥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语气恢复如常,说道:“我的好弟弟,我知道你去过,还带回了解蛊的紫晶龙胆草。”
“你为什么执意要去九嶷山?”阿桑忍不住侧首问道。
“话真多!给我老实点,我的剑可不长眼。”陆峥冷声道,手腕轻抬,剑锋又逼近了一分,目光重新投向陆渊,“难道……你忍心看见心爱之人死在你面前吗?”
山风穿林,松枝摇曳。正在此时,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长鸣。
陆渊抬头望去,只见飞鸾破云而下。赵翎月乘于其上,疾声喝道:“陆峥,快放开桑姐姐!”
陆峥皱了皱眉,他并不想把公主掺和进来,当即掐住阿桑的脖子迫使其服下一枚丹药,然后收剑推开她。
“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阿桑捂着脖子咳嗽,伏地干呕着,妄图将丹药弄出来。
陆峥看着陆渊,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缓缓开口:“我给她服下了焚心丹,三日未解便会心痛而死。你若是想救她性命,便去九嶷山寻解药罢……”
话音未落,陆峥就纵身一跃,坠入云崖深处,只剩余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玩家:求系统菌赐药!】
【系统:抱歉哦,这个解药涉及到接下来的剧情,我们无法直接提供。】
【玩家:SOS!我是不是要死了?】
*
夜色如墨笼罩断崖,隐约能听见山的那边烟花鞭炮齐鸣。今夜除夕,正是万家灯火守岁共庆之时。
焚心丹入体之后,阿桑顿感身体的每一寸经脉都在灼烧,连呼吸都带着痛。
她这是游戏未捷就要身先死了吗?
陆渊赶紧上前扶起疼得打滚的阿桑,捏着她的脉查看情况。
“桑姐姐现在感觉如何?”
面对赵翎月的关切,阿桑只觉喉间发哽,说不出话来,硬挤出来一个“痛”字。
过了许久,陆渊默默收回了手,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赵翎月顿感大事不妙:“这毒,可有解法?”
陆渊垂眸沉吟:“焚心丹由至阳之物炼成,需至阴之草才能压制。我在古籍中看到过,九嶷神山上的夜幽草为大阴之物。”
“夜幽草?”赵翎月合掌一拍,眼里看到了希望,表现得十分积极乐观,“那个草长什么样,明日我召集侍卫上山去找,就算把山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出来。”
“夜幽草黑如墨,带有异香,生于神山之北的阴墟,那地方终年为日光所不照。兄长既想出下毒这一招逼我就范,就是因为九嶷山真正的入口无人知晓……”
陆渊叹了口气,并未把话说完,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九嶷山的秘密终究藏不住。
赵翎月望向他:“那入口连你也不知道吗?”
面对赵翎月的追问,陆渊与阿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阿桑觉得穿越之事不便对外人言说,而陆渊则是怕九嶷山的秘密被人知晓。
陆峥跳下悬崖后下落不明。三人回到苍梧城时,夜已深了。街上人影稀疏却是万家灯火,满地红屑还带着节庆的余温。
踏入叶府,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满屋白幡,昨日的哭声早散了,唯余寂静。风过闲庭,昔日热闹的宅院好似空壳,灵堂前唯有两口棺材作伴。
正月初一,晨起动征铎。
叶云儿一袭素衣,神思倦怠,近来家中接连变故已叫她心力交瘁。在嬷嬷搀扶下她上了离开的马车,将叶观寿的灵柩送往老家安葬。
而叶兰儿的灵柩却被送往了义庄……
按照当地的规矩,死后尸身不全的人不能葬到祖坟,会破坏风水。而且她又是过继的旁支女儿更不受待见,所以只将出点钱财将棺材抬到义庄草草收敛。
府中丫鬟仆役早已遣散干净,后面官府会派人来收回宅子。阿桑也在屋中收拾行李,本想收拾好后去寻陆渊,谁知他自己倒先找了过来。
陆渊敲了敲未关的房门,见她急匆匆收拾行李,不禁问道:“你要去哪?”
阿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忙手头的事,漫不经心回答:“叶府都没了,今日公主也会离开,我们还留在这干嘛,给人看宅子吗?”
陆渊见她唇色发白,不免担心。原以为她要不告而别,独自前往九嶷山寻药。听她这么说,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简单收拾些吧。”他温声道,“上山路途遥远,当轻装简行,带太多东西反而累赘。”
阿桑轻哼一声,随手将包袱丢到他怀里,凑到他耳边狡黠笑着:“不是有你在吗,路上就劳烦陆大人辛苦一点,替我们拎拎包……”
“这点小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渊自然地挎上包袱,眼中尽是宠溺,继而失笑,“公主已经起身了,我们去送送她吧。”
“好。”阿桑点头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落。有北风从回廊上掠过,将几张办丧事的元宝带到他们脚边。
行至□□深处,陆渊忽然开口:“今日心口可还觉得难受?”
“我好着呢!”阿桑略顿,言语间故作轻松,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那处隐隐的灼痛时刻提醒在自己——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四顾无人,阿桑低声问道:“神山的入口究竟在哪?”
只有陆渊去过九嶷山,所以他知道入口。奇怪的是,从时空裂缝里穿回来这么久,她竟忘了问,也没听他主动提起过。
“你还记得老槐村的那棵大槐树吗?”陆渊放慢脚步,自知瞒不住了,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