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42章 第 42 章

和昱说得口干舌燥，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换了个角度道：“你家妹妹可还在家中，和离之后，你让你家妹妹如何嫁人？”他看到田若媛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满意的笑了。

唐书婷和林羽燕不明所以。

田若媛想起她想逃回家时，和昱曾经威胁道，她敢逃，他便回去和她父母同归于尽。也许是顾忌林姑娘一行人，他没有说透。

但她明白，他在威胁她！他在用家人逼她！

荒谬、悲伤、愤怒、绝望，百感交集。她咬着唇，劝着自己。

她和夫君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那时刚嫁进和家，婆婆只是偶尔嘴上讲几句，夫君每每都会护着自个。直到生下小菲不愿再生，村里的言语才让夫君性情大变。也许，他真的会改。

田若媛拼命想说服自己，从往日感情、从女儿、从有个自己的家，可她做不到，她好恨，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为什么她不可以像家人拒绝帮助她一样心狠，直接不管家人！

她挣扎着，一滴泪落下，最后哑着嗓子道：“我和你回家。堂姐，谢谢你，但我相信夫君会改。”

他会改的，他会改的。田若媛不停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可她明白，即使再回去，终有一日，她也会想逃。

真相信他会改？是不是疯了？这句话已经到唐书婷嗓子眼，但她看到田若媛做出决定那低着头躲闪着她们的目光，走在和昱身后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又将那句话给强压下去。

林羽燕在心中叹气，同时升出不甘，很久以前的想法，重新冒出来。

梁依柔见过很多这种事情，但再一次看到这种事情时，还是不免有些无力。

上官昭琢磨着，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

待那群人下山后，唐书婷才问道：“她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回去！男人的那些言语怎么可信？！他娶她时不也给了承诺吗？明明已经失约了一次，为何还信？”

梁依柔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安抚着她的情绪。

林羽燕用探路的树枝清理着附近的杂草，跟她道：“和昱用和小菲前途威胁田若媛，我们不放在眼中，但田若媛视小菲如珠如宝，自然会产生顾忌。她不了解我们，秀儿又因我而死，觉得危险而退缩也很正常。况且，她有家中牵绊。纵使她知道家中对她算不上好，但世道规训着。”

上官昭听她说着，也深感她的不易，叹了口气：“楚国对女子律法，比萧国宽容许多，可惜……”

唐书婷听见了林羽燕所说的事，反问道：“可是选择与和昱回去，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她的道路会比去商会更具不确定性，她当真想清楚了吗？”

林羽燕看着愤怒的少女，摇了摇头：“书婷，你有点苛求她了。普通女子不似我们这般幸运，依柔家中有钱给了她生意的本金，百晓堂滋养了我的见识，你遇名师家庭幸福。我们自然知道何为利弊，可普通女子大多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识字，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声音，与她说她该如何做。她没有上过私塾，也没有良师，你让她如何能辨？她只是选了自认为安全的道路。”

唐书婷顺着她的话去想，神色中有一丝颓然。

梁依柔打破了沉重的气氛，问道：“那我们便任由她回到和家，不再管她了吗？”

若田若媛是路人，梁依柔只会尊重她做出的抉择，但田若媛现在是第一商的生意。

林羽燕沉思片刻，道：“不，还是需要麻烦你。与和家村交涉，在和家旁修建一个小屋。请一个打手在和家村呆二十年，负责田若媛的安全。盯着和昱立下文书，若和昱再动手，便废了他的双腿。田若媛哪天提出想要离开，第一商出面帮她和离再接她走。与和月仙做交易，让她负责小菲读书。”

梁依柔一口应下，林羽燕报酬给得够，她自然会将事情办好。

唐书婷调整好情绪后，问二人：“你们打算去哪隐居？”

奇怪的是，林羽燕没有讲话，一直沉默着。

上官昭心中明了，开口道：“原本打算去楚国。”

唐书婷和梁依柔都注意到了他口中的原本，林羽燕也不例外。

林羽燕带着愧疚看向他：“阳哥，抱歉。”阳哥一直想过没有纷争的生活。

上官昭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没有一丝不满，反而认真道：“隐居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你。你自然也有想要去过你生活的权利，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只要你不丢下我，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羽燕做好决定，语气轻快，道：“我要开女学，继续以前的抱负。”

梁依柔诧异的望向她，想看清她是不是一时兴起，看到她眼底的认真，道：“很危险，女学会动摇萧国的统治，京城那边绝不会放过你。”

书婷不会看着林羽燕去死，梁依柔永远不会忘记，在林府看到好友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为此，她宁愿去忍受萧国那愚昧的统治。

林羽燕淡然道：“有些事，即使危险也要有人去做。”

唐书婷听到她说的，心里仔细琢磨了后，颇为赞同。娘也常说，改变一个人要先改变她的思想。

唐书婷上前一步，看着林羽燕问道：“女学想要收弟子，必然要打出声名。但打出声名，就会引来京城那边的注意，你可永无宁日了。不过若你想清楚了，那我便支持你。”

林羽燕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我以前的志向便是女学，只是伤得太重，才暂时放下。我会与萧忆莲合作，在魔教那开。”

萧忆莲有把柄在她手上，况且她所做之事对萧忆莲来说是助力。

魔教与皇室不和，不会主动出卖她。皇室那顾忌魔教，往往井水不犯河水。她开在那，有萧忆莲和第一商帮忙隐瞒，比开在其它地方要好。

梁依柔听到她的想法，感觉脑子在突突的跳，和公主合作，林羽燕真的只是单纯想开女学吗？她怎么觉得，林羽燕想做的事情有点诛九族。

她问道：“是田若媛的缘故吗？”若是的话，她也不介意仗势欺人一次，斩断和昱的手。早知会发展成这样，她该早早解决和昱！

林羽燕摇摇头，提到女学神色飞扬：“不，她只是一个引子。若我不想开女学，也不会因她而开。”

开女学改变女子的思想，从而改变女子的地位。历朝历代哪个臣子不想名垂青史？她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实现她的抱负，纵使会死，她也心甘情愿。

而且，她要那些人付出代价。林上荣付出了代价，但萧明德和萧长林还没有。

梁依柔看着好友跃跃欲试的神情，再看到林羽燕飞扬的神情以及上官昭一副林羽燕做什么都支持的模样。见她们主意已定，只能配合：“女学所有开销我们第一商包了，日后你可要优先让弟子进入我们第一商。”

敢来女学之人定是有野心的女子，那种敢做敢拼的人，定能成为她们第一商的顶梁柱。

而且书婷摆明了会掺和进去，她不如也入股看着点事态发展。

林羽燕没有被迷惑，而是提出条件道：“光这可不够，那你可要帮我和萧忆莲之间的沟通搭建桥梁。”她帮助第一商创建江湖朝报，所分得的利已经够支撑一开始的女学。

梁依柔不停权衡着其中的得失，日后就算她不做这件事，萧明德上位，第一商以女子为主，也不会太好过。还不如赌一把，大不了之后第一商全部迁移到楚国。若是迁到楚国，那便和楚国商会合作。而且萧明德和文睿师弟，她还是更看好些文睿师弟。

她想清楚后，一口应下。

一年后。

乡野小道的酒肆之中，窃窃私语不断。

“今年横空出世的那位自称葡萄游侠的究竟是什么来历？”一位男子和好友喝着酒谈论着最近江湖上的事。

这位侠客虐杀了江湖悬赏榜上大半的采花盗，整整三页名单无一幸免。

那些盗贼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连带着那处都被剁得稀巴烂，身上流的血可是将犯人公示处那块地浸的至今还是暗红色，谁人不胆寒？

因着生前活活被骟，死后被扒皮抽筋。往年江湖悬赏榜上都会新增一页采花贼，今年可是一个都未增。

唐书婷在此处歇脚，她听到这个名号时把斗笠又往下压了压。她明明说的是普通游侠！结果那弟子听成了葡萄游侠，还张贴在了告示榜上。

另一位男子也感慨颇深，唏嘘道：“反正是嫉恶如仇的人。”

另一伙人听到他们的言语，也插进来道：“那位侠客手法也太过残忍！”

叶飞也在此处，他之前听说时，怀疑那位游侠是唐书婷，唐书婷一直被传病重，但他不信。可唐书婷也不像会起这个名号的人！

百闻不如一见，他追踪到此，一探究竟那位游侠的真面目。可惜，还是追丢了人。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人便是唐书婷，这世上可以甩开他的人可不多。

唐书婷应该还在这附近，只可惜认不出来。他打算直接去下一位采花大盗那，设计一出精彩的好戏。听到他的话，计上心来，摘下易容恢复本来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