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徊佯装讶异:“原来你有自知之明?”
叶骁泽羞恼:“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
鱼莲子站在卿徊的另一侧:“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虽然你脾气不好,说话不好听,态度又差,但是一般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也不是没生气过,但那些都是很短暂的脾气,瞬间就消失了,小打小闹而已,和叶骁泽所说的那种正式的生气完全不同。
鱼莲子虽然容易和叶骁泽吵架,但看得很开:“再说了,我们几个半斤八两,对你的态度也没多好。”
叶骁泽若有所思:“那这叫什么……蛇鼠一窝?”
“你有没有点文化?”鱼莲子捏紧了拳头,“谁跟你一样是蛇和老鼠?!”
“我是蛇,”叶骁泽大方地摆了摆手,“老鼠这个位置就不和你们争了。”
鱼莲子的眉心跳了跳,十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指骨,感觉不给叶骁泽一点教训他就要上房揭瓦了。
但她和叶骁泽中间隔了一个卿徊,手还没挥过去,叶骁泽就躲到卿徊的另一侧了。
两个人绕了几圈,卿徊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柱子,无奈地一手抵住一个,将两个人推远:“别闹了。”
“我没闹,是他说话太过分了。”鱼莲子指控叶骁泽。
叶骁泽:“我只是说你们是老鼠而已,我都承认自己是蛇了,难道你看不起老鼠?”
“而且我又不是针对你,你看卿徊就没反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鱼莲子嘴笨,“那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老鼠?”
“噢你说这个啊,”叶骁泽声音拖长,笑得很坏,“我确实看不起老鼠。”
鱼莲子感觉自己被耍了,但是毫无证据,气哼哼道:“我才不和你计较,真是幼稚。”
卿徊忍着笑,在鱼莲子威胁的目光中赞同地点了点头,中立的立场偏移。
叶骁泽早就被卿徊这么说过两次了,本已经习惯了,但看着也就比他大两岁,模样比他还显小的鱼莲子,啧了一声:“彼此彼此。”
他们一起走过一段路,叶骁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一开始的问题就不是问鱼莲子,而是问卿徊,居然被带偏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卿徊:“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卿徊有些出乎意料他这么执着,思考了一会:“打个比方,你会和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朋友置气吗?”
“虽然这个例子不太准确,但表达的意思差不多,都是对比自己小的人更包容一点。”
他现在看鱼莲子和叶骁泽就类似于此,打打闹闹多有趣,他也喜欢参与进去,偶尔的争执又不是原则性问题,他怎么会生气。
“这差别可大了,”叶骁泽扫了卿徊一眼,“光是外表就不一样。”
他们三个看上去年龄差不多,又不是一个仙风道骨,其他两个正值年少。
“就是就是。”鱼莲子难得和叶骁泽处在同一战线,“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长没长大不是说说而已。”卿徊摇头。
“可是时间是不可跨越的,”鱼莲子皱眉,“那我们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
她不想这样,他们可是一个队伍的,她想和卿徊成为可以并肩的伙伴。
“时间并不完全代表成长,”卿徊轻声道,“有时候阅历与成长更多是经历所赋予的。”
但恰恰这两样鱼莲子和叶骁泽都没有,一个在山里长大,头一回出来,一个在合欢宗待着,上头有人。
因此卿徊不由自主地会拿包容的目光去看待他们,也许有朝一日会改变,但绝不是现在。
叶骁泽感觉卿徊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瞬间很遥远,倏地真切意识到,他的身上的确有很多经历,绝非只言片语能概括。
——而他对于卿徊的印象,也确实片面了。
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或许是第一印象深入人心,就算后面有所改观,叶骁泽始终觉得,卿徊是一个危险的人。
直觉让他远离,但他又耐不住危险与未知所带来的刺激感,所以对卿徊也呈现出一种矛盾的态度。
主动招惹,但态度并不好。
而卿徊在很多时刻的包容让这一现象变本加厉,叶骁泽没有像他之前设想的一般与卿徊冷淡而待,而是在交锋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既定的轨道偏移,这像是一切失控的开始,不过叶骁泽并没有放在心上,本身就是临时组队的人,能顺利度过这几天就行了,反正终将分开,最终毫无交集。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往秘境深处走去,中途没有遇见其他人。
当月亮高悬,夜色像是蒙了一层轻纱,眼前之景有些朦朦胧胧。
卿徊找了一块较为空旷的草地坐下,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他不知为何有点不安。
鱼莲子和叶骁泽也围着坐了下来,呈三角的形状,中间的空地堆着他们今天找来的东西,大多都是果子和草药,还有一些破铜烂铁。
卿徊将其分了类:“这些是有毒的,眠眠草有麻痹的功效,一般医修制毒的时候会用。”说完他勾了勾唇,“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修士来说,抹在武器上有奇效。”
修为高的修士可以抵御,但对于现在修为最多筑基的他们来说完全够用了。
这话刚说完鱼莲子就感觉头皮发麻,她今天因为找东西经历了不少战斗,外伤不少,结果还把眠眠草和另一种疗伤的草药弄混了,汁液刚抹上去她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以为是疗伤的过程,直到她的手完全脱力才发觉不对。
幸好卿徊给她找了解药,但没逃过被叶骁泽嘲笑了好大一通。
卿徊把这些草药的功效都告诉了他们,分成了三份,最后放进令牌之中。
令牌的储存功能还是他们阴差阳错发现的,但是空间不大,放不了多少东西。
鱼莲子抬眼看着卿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严肃?”
卿徊怔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他的眼珠微微转动,视线没入黑暗中,“你们没感觉到吗?”
鱼莲子和叶骁泽一齐摇头:“没有。”
两人的修为都比卿徊要高,听上去很有信服力。
但卿徊并不盲目根据修为来判断,很多时候是直觉救了他一命,只是卿徊没有再次质疑,他们才认识不久,就算说出来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
卿徊缓缓收回目光,内里警惕提高,表面放松了些:“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卿徊并没有换地方的打算,现在是夜晚,他们对秘境不熟,到处乱走可能陷入更糟的境地。
叶骁泽伸手拨了一下这堆有些陈旧的武器:“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是他们在路上或者山洞里捡的,估计是前人遗落,都是由最基础的材料制成的,不太值钱,但是总比没有要好,至少现在不用赤手空拳了。
一共两把剑,一把长刀,两根长鞭还有一把扇子。
卿徊拿了那把唯一的长刀,刀刃有些钝了,他找了一块石头慢慢磨了一会。
叶骁泽和鱼莲子都拿了剑和长鞭,两人上手就挥了起来。
鞭子和剑刃在卿徊的眼前不停闪过,倏地卿徊一个下腰,往后倾倒,下一秒劲风从他眼前闪过,几缕发丝飘落。
还没等他放下心,破空声又从耳边传来,在地面炸开,草屑溅起。
卿徊头痛地看过去,鱼莲子立马坐正,摸了摸剑柄:“嘿嘿。”
叶骁泽将长鞭往袖子里藏了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卿徊按了按眉心,他本想明天再来教他们,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是等不及了。
他用刀背顶起鱼莲子的手腕:“拿剑的动作,错了。”
说罢,他用了点力,往上一挑,长剑从空中划过,翻转了几圈落入他的手中。
卿徊示范了一下,确认鱼莲子看清楚后就还给了她,鱼莲子学着他的动作,上手很快,在愈发熟练后想翻个剑花在叶骁泽炫耀一下。
月光撒在剑上,剑身发出薄薄一层银光,随着鱼莲子的动作闪烁,鱼莲子手腕一转,还没得意几秒钟,忽然僵住:怎么收来着?
她扭着手腕试了一下,另一侧的剑尖一划,卿徊和叶骁泽接连后仰,眼睁睁看着凉意从鼻尖移开。
最后剑尖停住,直直地往一个方向捅了过去。
叶骁泽瞳孔地震,飞快地往卿徊那一侧倾斜:“鱼大小姐,我又有哪里冒犯你了,非要杀了我泄愤?”
但鱼莲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么也没听进去。
发丝随着叶骁泽的动作晃了一下,扫过卿徊的侧脸,有些痒,距离也有些近。
叶骁泽几乎是往后靠在了他的手臂,他垂眸就能看见叶骁泽的脸,下巴堪堪触及叶骁泽的发顶。
卿徊有些许不适应,并非是什么多余的旖旎心思,而是他不太习惯和人靠这么近。
自从景莫叙那一剑之后,卿徊发现了一个他以往没有的毛病,他不喜欢和其他人太过亲密。
在人群中没事,普通的触碰也无碍,但像此时此刻,当他意识到一个人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可以感知到彼此的温度的时候,他就有些难受。
卿徊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笔账算在了景莫叙的头上,景莫叙这狗东西真是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