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火葬场都容不下我 第6章 信女愿永世不得超生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听不懂。”

“……”莫惊春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恶气，心想着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无名又垂下眼睫，看起来有点沮丧，有点委屈，“但是你不开心了么？”

“我当然不开心！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会恨死你。而且我这人睚眦必报，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无名不动了，微皱着眉，眼神直愣愣的，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莫惊春以为他要入定时，他突然弯下腰，将她小心翼翼地搁在了地上。

两根手指捏住她的头顶，轻轻向上一扯，她便吹气球般地鼓了起来，重新变回了人形，只是手上还有黑影忽隐忽现。

莫惊春毫不多话，立刻抄起长棍，在空中旋了个花，棍头就指向了无名。

无名一惊，转身蹬蹬蹬一路小跑，蹲在了巨大的石锅后头，探出头偷看她，同时双手捧着倒扣的石碗挡在头顶，作防御状。

他的眼神很惊恐，很真诚，“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然后他眼底有点失望，“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也会开心。”

“这不叫和你在一起，而是被你困在身边，任谁都不会开心的。”莫惊春无奈地叹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傻的孩子了。

她长棍杵地，大马横刀地坐在大石头上，冲无名一勾手指，“我保证不捶你，你快把我恢复回去。”

“恢复不了。”无名顶着小碗挪出来，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她一怔，“凭什么？”

因为她的情况并不是无名造成的。

暗渊是个独特的地方，它自几千年前就存在了，由于山谷幽深狭窄，积聚了大量阴寒湿气，加之常年照不到阳光，就成了邪气滋生的绝佳之地。

之前攻击他们的不是妖兽，而是邪灵——

但凡是死后有怨的灵魂，都会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下暗渊，再也无法离开，渐渐化成黑影，成为一团不人不鬼的邪灵，只有邪气才能给它滋养。

无名也是邪灵，但他似乎不是人，因为他没有生前的记忆，而且生来就带有强大的力量，并未被同化成黑影。

他就像一块巨大的吸盘，将崖底的邪气都吸附在了自己身上，供给自己滋养。

崖底的邪气都被他抢光了，所以邪灵们才处心积虑地攻击他，企图夺走一些邪气。

“当时为了救你，我只好把大量邪气灌进你的身体，让邪气修补你。所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邪气同化，变成黑影。除非你能尽快离开暗渊，身上的邪气就不会再循环，经过人世的清洗，你就能恢复如常。”

无名小心地瞥着莫惊春的神色，小小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当时真的只是为了救你，而且就算我不把邪气灌入你的体内，你待在崖底久了，还是会渐渐被邪气侵染的。”

“而且，你留在崖底陪我一起生活，不是也很快乐吗？我愿意认真学‘圈圈圆圆圈圈’，唱给你听。”

他就是出于这么点私心，才隐瞒了这件事，想拖到她被彻底同化，就能将她留在身边。

莫惊春毫不犹豫，连考虑都不考虑，郑重道：“不成，我不喜欢被强迫，我可以自己主动留下来，但这邪气别想把我困住。我怎么才能离开暗渊？”

“离开的路，藏在邪灵群居的森林里。”

她忽地就明白了细纲的意思。既然剧情让他们闯森林，她猛然站起来，望着远处一片暗影，目光果决，“那就去闯！”

无名却坐着不动，闷声道：“去了会挨打。”

“你那么强，还怕挨打？”

无名摇摇头，“我不喜欢打架。”

所以就宁可躺在地上不动，任由它们把自己吃掉？

莫惊春看了他一会儿，“我现在要去邪灵森林，你若想跟着我，便同我一起，我去找出路，顺便帮你打邪灵出气；你若不想跟着，就给我指条路，我要么在森林化作黑影，要么离开，总之不会再回来找你。你自己选。”

她心想，剧情里都写了是两人共闯森林，再加上无名似乎对她十分依赖，应该会跟她一起走的吧？

但见无名沉默许久，默默转身，背对着她，给自己舀了碗汤。

一只手绕到背后来，指尖给指了个方向。

莫惊春站着不动，“那我走了？”

无名亦不动。

“我真的走了？”

无名还不动。

啧，行吧。

莫惊春摇头叹息，一手提起长棍，一手握着火把，转身冲着那方向大步走去。

**

邪灵森林枯树丛生，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地伸向四面八方，纵横交错，枝头偶尔点缀着一两片枯叶，在夜色中，乍一看如一个个直立着蓄势待发的巨兽。

这里潮湿阴寒，落了满地的枯枝都是潮湿柔韧的，踩在上头，有种厚实柔软的奇妙触感。

莫惊春握紧了长棍和火把，转头四处看着。

黑影似乎都蛰伏着，光秃秃的林子里什么都没有。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在偷偷注视着自己，耳边不时传来刮擦的轻响。

难道是在伺机而动么？

往树林深处走了一阵儿，树上渐渐有了刻字，大多都是充满怨愤绝望的字句，应该是被困在这里的亡灵刻下的——

“离开，离开，离开！”

“思爱女——李平江”

“故国已逝，吾飘零久，山河不在，家破人亡。”

“信女愿永世不得超生，换天下负心汉都死绝，让世间女子得以逃过情劫，安乐一生。”

莫惊春望着这一行刻字许久，不禁点头暗赞：好女子！格局之大，心胸之宽广，令她佩服！

再往前看——

“我想吃烧花鸭蒸板鸭烧鹿尾麻婆豆腐小炒黄牛肉椒麻鸡……”

莫惊春摸摸肚子，野菜汤不顶饱，她也有些饿了，突地就理解了这些亡灵。

唉，有谁不想吃椒麻鸡呢？

这树上刻着的，都是人们诚实的**啊。

“我想要个女人。”

“我想要两个。”

“那我要三个。”

“我想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你们想要的都归我！”

莫惊春：“……”

啧，这些亡灵，一天天都在森林里想什么呢。

此时无风，但周围树枝突然轻轻摇晃起来，有一两片枯叶飘飘悠悠落下来，正好落在了莫惊春的鼻尖。

有什么东西来了。

而且绝不在少数。

莫惊春抬手撵走那片枯叶，神情凛然，警醒地抬头看去。

上空好像盘旋着什么，使得树顶摇摇晃晃，如遭飓风。

仔细看去，能看见一道道飞窜的影子。

突地，一道影子俯冲了下来。

来了！

同一时刻，莫惊春手腕蓄力，握紧长棍瞄准方向仰天一捅。

捅了个空。

黑影自她的上方掠过，向着她的身后去了。

这道黑影仿佛是一个信号，伴随着它俯冲下来，无数道黑影铺天卷地地冲过来。

莫惊春如临大敌，挥舞着长棍疾如风，可是没有黑影理她。

黑影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她。

白凹了那么久造型，莫惊春有点尴尬，佯装无事地轻咳了咳，回头看去。

黑影们冲向了一棵树后，簇成一团团。

在那一团团的蠕动中，隐约能看见一只小石碗，石碗之下，隐约能看见被淹没在黑影中的手指。

石碗非常坚强，在层层黑影的夹击中，硬是一声不吭，不想被莫惊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