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知遥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酒店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刚好落在屏幕上,周向晨的名字在通知栏里格外醒目。
“姐姐,今天体能训练我破纪录啦!教练说我可以提前进入舞台排演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蹦跳的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少年的雀跃。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回复:“这么厉害?晚上训练结束给你点奶茶,想喝哪家的?”
手指刚按发送,微信又弹出许淮的消息:“上午十点城西美术馆有当代艺术展,有位朋友的光影装置作品参展,你要是有空,一起去看看?或许能给你新角色带来点灵感。”
尚知遥眼睛一亮。
之前和许淮合作《知己》时,就知道他常和艺术圈的人往来,却很少主动提人脉相关的事。
这次主动约看展,显然是想带她多接触不同领域的创作,她立刻回复:“有空!十点美术馆门口见?”
“好,我提前在门口等你。”许淮的回复很简洁,没有多余的客套,像他一贯的风格——从不刻意讨好,却总能在细节处给人惊喜。
尚知遥刚把手机放在床头柜,霍景宴的消息又跳了出来:“上午十点有个珠宝展预览会,让助理半小时后去接你,选几样喜欢的,算是之前冷战的补偿。”
语气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感,末尾却加了个句号,比平时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看着两条“十点赴约”的消息,指尖顿了顿。
霍景宴的珠宝展是明确的示好,拒绝只会让之前破冰的关系再次紧张;可许淮的艺术展,错过也实在可惜。
犹豫几秒,她还是给霍景宴回了消息:“谢谢霍总,不过我上午约了朋友去美术馆,珠宝展能不能改天?”
没过十秒,霍景宴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美术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晨起的低哑,“和谁?许淮?”
尚知遥心里一紧,没想到他会直接点破,只能老实回答:“是,许老师说有个艺术展,我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霍景宴的语气冷了些:“美术馆什么时候都去,珠宝展只有今天上午有预览资格,法国设计师的新作,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低调的设计吗?”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却没直接阻止。
尚知遥握着手机,想起系统之前的“好感度维持”警告,终究还是妥协:“那我跟许老师说改期,先去珠宝展。”
“嗯。”霍景宴的语气缓和下来,“让助理在楼下等你,别迟到。”
挂了电话,尚知遥给许淮发消息解释,没提霍景宴的名字,只说“临时有工作安排,你要是有空,下午再一起去?”
许淮很快回复:“没关系,下午我刚好要和策展人聊点事,一起也方便。你先忙你的,下午两点美术馆见。”
没有丝毫抱怨,甚至主动把时间调整到她方便的时候。
尚知遥心里暖了暖,忽然觉得,许淮的温和从不是懦弱,而是通透——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坚持,从不会让人为难。
半小时后,霍景宴的助理准时在酒店楼下等候。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早高峰的车流里,尚知遥看着窗外掠过的商铺,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当工薪族时,路过美术馆只会在门口看一眼海报,路过珠宝店更是连脚步都不会停。
现在却能在两个“高端局”之间做选择,这种身份的落差,有时会让她觉得像活在梦里。
珠宝展设在市中心的艺术中心,展厅里灯光柔和,玻璃展柜里的珠宝在暖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霍景宴已经在展厅入口等她,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暗纹领带,看到她来,自然地伸手牵住她的手腕:“来得正好,设计师刚到,带你去打个招呼。”
尚知遥被他牵着走,手腕上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让她有些不自在。
设计师是位白发苍苍的法国老人,看到她,笑着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您太太的气质很适合我的设计,清冷又有力量。”
“谢谢。”尚知遥礼貌地回应,没接“霍太太”之类的调侃——上次的误会让她明白,在霍景宴面前,过度解释只会让他更在意,不如保持适度的距离。
霍景宴显然也没打算在这种场合纠结称呼,直接拉着她走到展柜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不用客气。”
尚知遥的目光落在一条银色项链上——吊坠是小巧的月亮形状,边缘刻着细密的几何花纹,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却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她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月亮,干净又纯粹。
“这个很好看。”她轻声说。
霍景宴示意店员拿出来:“戴上看看。”
店员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镜子里的吊坠刚好落在锁骨处,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霍景宴伸手摸了摸吊坠,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很合适,就这个。”又指了指旁边一对珍珠耳钉,“这个也包起来,搭配项链正好。”
他刷卡时动作流畅,几万块的珠宝在他眼里,像买杯咖啡一样随意。
离开珠宝展时已经是中午。霍景宴要去公司开会,让助理送她去美术馆:“下午看完展早点回酒店,晚上带你去吃那家你喜欢的私房菜。”
“好。”尚知遥点点头,看着霍景宴的车汇入车流,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霍景宴的示好从来都带着条件——他在意的不是她去看什么展,和谁一起,而是她是否“听话”,是否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美术馆里很安静,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展厅里,给光影装置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许淮已经在展厅里等她,身边站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干练。
看到尚知遥来,许淮笑着招手:“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次展览的策展人陈姐,也是我的大学同学;这位是尚知遥,之前合作过《知己》的演员。”
“久仰大名!”陈姐主动伸出手,笑容很亲切,“《知己》我看了三遍,你演的林薇太戳人了,尤其是最后那场雨戏,眼神里的韧劲太绝了。”
尚知遥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回握:“谢谢陈姐,您过奖了。”
“不是过奖,是真的好。”陈姐拉着她走到光影装置前,“这个装置叫《回响》,用声音控制光影变化,你试试对着麦克风说句话?”
尚知遥犹豫了一下,对着麦克风轻声说:“希望每个角色都能被认真对待。”
话音刚落,装置上的光影突然变得柔和,蓝色的光带顺着声音的轨迹流动,像把她的话具象化成了画面。
许淮站在旁边,笑着说:“很适合你——对角色的敬畏心,才是演员最珍贵的东西。”
陈姐也点头:“下次我们做戏剧与艺术结合的项目,说不定能找你合作。我认识几个话剧导演,他们最近在找有灵气的演员,回头我把你联系方式推给他们。”
尚知遥心里一暖。这不是霍景宴那种带着掌控感的资源输送,而是基于对她能力的认可,是纯粹的人脉介绍。
她连忙道谢:“谢谢陈姐!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有实力。”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转向许淮,“晚上的艺术家晚宴,你带知遥一起去?认识更多人也好。”
许淮看向尚知遥,眼神带着询问:“你要是有空的话。”
“我……”尚知遥刚想答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霍景宴发来的消息:“晚上六点的私房菜,让助理五点去接你,别迟到。”
她看着消息,心里有些无奈。
霍景宴从不问她的安排,只按自己的计划来。她只能对陈姐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陈姐,晚上已经有约了,下次有机会再跟您一起参加。”
“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陈姐没在意,拿出手机加了她的微信,“有事随时联系我。”
和许淮、陈姐分开后,尚知遥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离霍景宴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忽然想去练习生基地看看周向晨——早上答应给她点奶茶,还没问具体地址。
练习生基地在郊区的产业园里,门口的保安看到她,笑着打招呼:“尚小姐来了?向晨早上还跟我们说,你可能会来。”
“他今天训练顺利吗?”尚知遥跟着保安往里走,远远就听到练习室传来的舞曲声,节奏感强烈,夹杂着教练的喊口令声。
“挺顺利的,就是上午压腿的时候哭了,怕你担心,还不让我们说。”保安的话让尚知遥心里一紧,脚步也加快了些。
练习室的玻璃门是透明的,她站在门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第一排的周向晨。
灰色训练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却紧实的线条。
他正在练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几次都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却咬着牙重新站好,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教练喊“休息十分钟”的时候,周向晨还在反复练习那个旋转动作。尚知遥推开门走进来,少年们看到她,都笑着打招呼:“尚小姐好!”
周向晨猛地抬头,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跑过来,语气带着惊喜又有些慌乱:“姐姐!你怎么来了?没耽误你事吧?”
“没耽误,路过顺便来看看。”尚知遥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早上保安说你压腿哭了?怎么不跟我说?”
周向晨的耳朵瞬间红了,接过水的手也有些僵硬:“没有……就是有点疼,忍不住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他说着,还故意踢了踢腿,想证明自己没事,却因为动作太大,疼得皱了皱眉。
尚知遥没拆穿他,只是从包里拿出之前买的舒缓韧带药膏:“坐下,我给你涂药。”
练习室的角落有张长椅,周向晨乖乖坐下,挽起裤腿。
膝盖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边缘已经发紫,显然是新伤叠旧伤。
尚知遥用棉签蘸着药膏,轻轻涂在淤青处,动作放得很轻:“以后疼了就跟我说,别硬扛,我又不会笑你。”
“我怕你担心。”周向晨低下头,声音很小,“你平时已经够忙了,还要管我的事……”
“你的事不是‘闲事’。”尚知遥打断他,“你为了梦想努力的样子,我很开心能看到。对了,出道舞台定在什么时候?我来给你加油。”
提到出道舞台,周向晨的眼睛亮了起来:“下周六!在市体育馆!我还有个solo环节,选了首慢歌,想唱给你听。”
“好啊,我一定去。”尚知遥笑着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对待自家弟弟一样自然。
周向晨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个迷你的相机造型,漆掉了一小块,却被擦得干干净净:“上次你说喜欢摄影,我在基地小卖部看到的,给你。”
尚知遥接过钥匙扣,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谢谢你,我很喜欢,正好挂在我的相机包上。”
两人在练习室待了四十多分钟,周向晨又练了会儿舞,尚知遥坐在旁边看着,偶尔给他递水、擦汗。
少年们训练的热情很有感染力,看着他们为了一个动作反复打磨,为了一个音符反复练习,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纠结的那些“掌控”“依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至少还有人在为纯粹的梦想拼尽全力,而她,也该为自己的演员身份多做点什么。
下午五点,尚知遥不得不离开。周向晨送她到基地门口,眼神里满是不舍:“姐姐,周六的舞台,你会一直看到最后吗?”
“会,”尚知遥点头,“我会在台下给你鼓掌。”
坐上车,助理提醒她:“尚小姐,霍总刚才又发消息问了,让我们尽快回酒店。”
尚知遥“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霍景宴回了消息:“在路上了,大概六点到酒店。”
回到酒店时,霍景宴已经在套房里等她。餐桌上摆着刚做好的开胃菜,是她喜欢的山楂糕和凉拌木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