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无情道，还能成万人迷？ 第90章 做戏

宁泱抱着封尧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封尧？封尧你醒醒！你醒醒啊——”

石壁轰然落下，飞扬的尘土里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人。

桑木扑倒在血海里，奋力爬起，跪倒在封尧身旁，六神无主，指尖颤得连封尧的一片衣角都握不住。

宁泱狠狠地瞪着他，“把人害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死的不该是他啊！”桑木浑身发颤，忽地双目一凛，猛地一把推开宁泱，恨恨道：“都怪你们！如果你们死了，他就不用死了！都是你们的错！”

宁泱冷哼一声，“我们的错？是我们布的阵吗？”

桑木撇过眼去，紧紧抱着封尧越来越冷的身体，喃喃自语，“不是我……我真的没想你死的，那个阵法就是为了逼你杀了宁泱和沐清衍而已，那个阵……”

蓦地，声音倏地戛然而止。

心口传来被利刃捅穿的钝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心口处插着一柄玉骨刃，没入心口，利刃的另一端握着一只手，他垂眸看去，看到怀中眸色森冷的封尧。

“你……你没死？”

桑木先是舒了一口气，而后眼底满是被欺骗的震惊与愤怒。

封尧推开身躯僵直的桑木，从地上站起来，身后的宁泱立刻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捂住封尧不断朝外渗血的脖颈。

“做戏就做戏，你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干什么？”

封尧摁住脖颈的布料，笑道：“不狠一点怎么把他骗进来。”

宁泱白了他一眼，转头去看沐清衍了。

抬眸一看，头顶繁复的纹理朝阵中聚拢，朝倒地的桑木而来，紫光在桑木身边转变了几圈，吸走他全部的生气，而后消失不见。

封尧蹲下来，与桑木四目相对，两人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桑木哂笑，“这般死局都能让你找到活口。”

“死阵说死一个人，其余人活着出去，但却没说死的必须是我们三人中的某个人。”封尧摊手，“所以我选你。”

桑木看着心口利刃，再刺耳的话语都不如这一刀来得痛彻心扉，“阿尧，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心软吗？哪怕是假的身份，陪了你十五年的人依旧是我啊！”

封尧凝眸，冷冷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都未曾遇见你。”

“你不希望遇见我？”桑木颤声道。

“是也不是。”

桑木眼底闪过希冀。

“曾经我常常想，如果我当年没救你，这一切灾厄是不是便不会落在我身上。可现在我才知道……无论有没有你，我都会经历那一切，你的出现不过是为他恐怖的棋局做掩饰，让我以为一切的一切只因你而起。”

桑木脸色微变，目光躲闪，不敢看他，“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

封尧每朝前走一步，桑木便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掌心一缩，桑木的身体被一股力提起，全身的魔灵被吸走。

封尧垂眸看着在他掌心打转的魔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垂眸望着桑木惊恐的目光，道：“听不懂？那为何供你生存的魔灵上有我的气息和记忆？”

桑木垂眸不语。

“李唯一临终前告诉我，魔界魔灵枯竭，你们快活不下去了，所以才绕了一大圈用她做阵眼开启五行生灭阵，意图屠杀皇城来换取活下去的养分。当时我便好奇极了，好端端的养分为何会枯竭，唯一的解释便是你们的源头断绝了。”

封尧无视桑木发抖的身躯，继续道：“后来我试图寻找养分的源头和断绝的原因，但很可惜一无所获，直到差不多五六日前，我遇到了闻令章……我发现重伤濒死的他竟可以在我靠近时吸走我的灵力，我本以为是其他缘故，可紧接着我眼睁睁看着吸走我灵力的闻令章竟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在桑木面前蹲下，目光炯炯地望着人，掌心的魔灵送至身前，“桑木，被封印于苍龙渊底数十万年的魔族为何会在近几万年忽然壮大？他为什么会苏醒？魔族的养分因何而来……又因何断绝！”

胸膛剧烈起伏，封尧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因为我……因为我就是你们养分的来源，是不是！”

“封尧！”

宁泱在他身后运转灵力，替他稳住摇摇欲坠的心神。

他充耳不闻，双目赤红，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你们需要痛苦、无助、邪念、恨意，需要无穷无尽的绝望作为养分，所以作为烟雾弹来掩盖这一切的你拿起屠刀，毁了我的家，害死每一个在意我的人，逼得每一个我在乎的人对我恶语相向，你……或是他，你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彻底底地逼疯我！但却又不让我死，只因我死了你们的养分也就断了，所以你代替了温亦行！代替了我最在乎的人，用温亦行吊着我这条命！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不是！”

桑木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只因封尧所言句句属实。

封尧看着桑木逐渐虚化的身体，手掌一握，魔灵破碎。

直至桑木化为须有，封尧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好吗？”宁泱欲言又止，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尧抹掉下颚的血，轻笑道：“没事。”

宁泱看着他，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想笑就别笑了。”

封尧一顿，而后歪头笑道：“无妨，阵法已破，石门也开了，按照我说的路线，你尽快带清衍出去。”

他将沐清衍扶起，又探了脉搏，又将最后两颗丹药喂下去，“清衍的伤已经稳定了，我给他吃的丹药足够撑到你们走出这里，回了逍遥宗后立刻与上界联系，如果无法传讯至上清境，那就传讯去姻缘殿，红缘会帮你们的，然后……”

“那你呢？”宁泱骤然打断他。

封尧微怔。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宁泱问道。

“我暂时不能走。”

“为什么？”宁泱抓住他的胳膊，面上焦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封尧不语。

宁泱以为自己猜中了，气得打了封尧一拳，“封尧！我是转机者的辅星！任何事都没有让你一个人面对的道理！”

“不是！”封尧一笑，牵动脖子上可怖的刀痕，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不走是因为我察觉到了清瞳的气息。”

“木清瞳？”宁泱四处看看，“她也被抓到这里了？”

封尧颔首，“大概是的，所以我得去找她，带她一起出去。”

“那我同你一起！”

“你同我一起，清衍怎么办？”

“这……”宁泱看了看沐清衍，满是为难。

封尧笑着宽慰道：“好了，你先送清衍回逍遥宗，他的伤可拖不得了，等上界来人接应你们后，你再来找我，就顺着山洞的路来，可好？”

宁泱犹豫几瞬后点了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他，“那你千万别逞强，一定要小心心境，别被影响了，我将师尊安顿好立刻来找你！”

“行！”

宁泱背着沐清衍走入洞穴，踏入黑暗前转身看了他一眼。

封尧笑着朝他挥挥手，道：“快走吧，等这件事结束了我请你喝酒，梵月神君亲手酿的，绝对不亏！”

宁泱点头，而后背着沐清衍消失在黑暗中。

等了几息的功夫，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

封尧抬手，石门轰然落下，堵死唯一的路，面上笑意尽失，他盯着沾染血渍的石门看了好一会儿，轻笑一声转身从破碎的石壁处离开。

走吧，别再回来了。

——

宁泱心中总是不安，加快脚步朝外走去，走一半背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醒了？

他连忙将人靠着石壁放下，拿了水放到嘴边，“先别说话，喝两口水。”

沐清衍喝了两口水，干哑的嗓子才发出一点声音，抓着他的胳膊，急不可耐道：“泱泱……封尧呢？”

“封尧？”宁泱怔了一下，才指着黑暗尽头道：“他说察觉到清瞳的气息了，去救清瞳了。”

沐清衍瞳孔一缩，“他一个人？”

宁泱颔首，心底的不安更重了，他看着沐清衍蹙眉道：“我还没问你……逍遥宗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会被抓到此处，木清瞳又是何时醒的？还有长陵剑……封尧把他留给你们，为何还会出事。”

“你们刚走不久清瞳救醒了，至于我为何被抓以及长陵剑。”沐清衍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烛火映照出眼底的心有余悸，“长陵剑没有反应。”

宁泱一顿，“怎么可能？外敌入侵，长陵剑是封尧留下的，怎会没有反应？”

沐清衍蹙眉摇头，“泱泱，这一次袭击我之人并非魔族中人，而且……”

宁泱心底用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而且什么……”

“而且长陵剑认得那人，我看见长陵剑起初对那人十分亲昵，却也因此长陵剑并不设防，还未察觉问题便被那人强制陷入了沉睡。”

“长陵剑认得的人必然也是封尧熟识之人。”宁泱抬眸，“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看到了。”

心口一跳，宁泱颤声。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