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无情道，还能成万人迷？ 第84章 故人

木清瞳伤得太重，封尧只能先将人带去沐清衍的峰头。

救命的丹药灌了一瓶又一瓶，人还是处在昏睡状态，但好歹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将长陵剑留下保护木清瞳，而后便匆忙朝木风华所在的主峰而去。

主峰乱成一团，沐清衍浑身是血，单膝跪着，以剑撑地堪堪稳住身形，粘稠的鲜血自唇边低落，瞳孔溃散，眸子开开合合，弯下的腰摇摇欲坠。

宁泱执扇挡在沐清衍身前，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紧握的玉骨扇边满是血迹，浅紫长衫上血迹斑斑，身形不稳却依旧死死地挡在沐清衍身前。

二人被魔物重重包围，而站在魔族中间洋洋得意之人竟是不久前欢喜迎他们的白雪朝。

“小师叔啊小师叔，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找死？”白雪朝垂眸睥睨两人，洋洋得意道：“我本想明日再杀你，可谁让你等不及非要来主峰？”

沐清衍痛到喘息亦如腐心蚀骨，他撑着最后的清醒，“那封求救信……”

“当然是假的！”白雪朝眼底满是怨毒，唇边漾着几分畅快的笑意，“我逼那老东西给你传信，结果那老东西死活不肯！哪怕我用木清瞳逼他，可他宁愿自裁都不愿将你叫回来。可他死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还是回来了？”

目光右移，落在宁泱身上。

“还带回来一个元阳子，真是……意外之喜！”

“畜生！”气血上涌，沐清衍目眦欲裂，重伤的身体受不住如此大的翻涌，一口黑血喷出，“师门养你育你，你怎能联合魔族害死他们！”

“我为何不能！”白雪朝的声音倏然高扬，“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天资卓越，不费丝毫努力便可破阶，而我努力修行最终什么也得不到，在众人眼里你们是天之骄子！而我始终只能是为你们陪衬的绿叶！我偏要证明给世人看，最终统领逍遥宗的人是我！是你……你们，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起的我！”

沐清衍压着喉咙里的铁锈味，“可哪怕你天资不足，胥风长老亦从未厌弃你，反而悉心教导多年。”

“悉心教导多年？”白雪朝冷笑一声，“他不过是假慈悲，想赚个好名声罢了！”

“你怎能这么想？”

“我为什么不能！”白雪朝面容狰狞，咆哮道：“我和他人都是他的弟子，凭什么他要区别对待！他教旁人高阶术法，对我便是扔一本心法给我，偶尔教授也不过是些低阶术法！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只是……”

“不必说了。”宁泱咽下血沫，沉声道：“就像我们无法明白他的所作所为那般，他终究无法理解胥风长老的良苦用心！”

沐清衍咬牙不语。

闻言，白雪朝轻蔑一笑，喟叹一声，紧绷的全身倏然松懈，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似恶鬼低语，“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沐清衍一个趔趗，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我用幻术控制了他的弟子，他心心念念、悉心培养的弟子一刀……一刀砍死了他！”白雪朝疯狂的眸底满是畅快，“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还手。”似自嘲般，长叹一声，低声道：“他就那么珍视那些人嘛……”

白雪朝提剑指着他，“你说……我是先杀你……”长剑移动，“还是先杀他呢？”

沐清衍脸色大变，伸手去拉宁泱却发现身前之人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死死挡在他前面，纹丝不动。

见状，白雪朝轻蔑一笑，“看来元阳子想先来，只不过真可惜……我的任务只是杀了沐清衍。”

宁泱皱眉，“什么意思？”

眼珠一转，“反正我们也要被杀了，何不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白雪朝眼皮都懒得掀，“明白鬼？那去问阎王吧。动手！”

周遭魔物一拥而上，沐清衍想撑地起身却无力跪下，宁泱握紧玉骨扇打算殊死一搏。

却在魔物涌上的一瞬间，一道灵力自顶劈下，如陨石般落入包围圈，而后以光波之状由中央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魔物接二连三倒下。

封尧落在沐清衍身旁，当即捏腕探脉，少顷后眉宇紧蹙。

“来了。”宁泱脚下踉跄，封尧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还撑得住吗？”封尧皱眉道。

宁泱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点了头，“我没问题，但这些……”

封尧觑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魔族，“交给我便是。”而后把一瓶丹药塞到宁泱手里，“一颗你吃，一颗给他。”

不待宁泱说话，又道：“不许两个都给他！”

宁泱愣神的功夫，封尧已然信步走上前，与白雪朝面面相觑，冷声道：“还真是小看你了。”

白雪朝亦沉下脸，眉宇间闪过一丝慌张，“我才是小看你，怪不得阁主说要尽快动手，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阁主？”封尧环顾四周，“桑木没来？”

面上的皮微微抖动，白雪朝道：“阁主是何等人物，这等小事怎需他出手。”

“呵。”

“你笑什么！”

封尧眼底如冰原寒风，“他不在，你连个陪葬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惜。”

白雪朝脸色骤变，咆哮道：“上！全都上！给我弄死他！”

魔物蜂拥而上，皆手持利器如不知死痛的傀儡般朝封尧而来，封尧站在中央一动不动，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不断后撤的白雪朝。

慌乱中白雪朝与封尧对视一眼，只一眼，后背便骤然升起一股冷汗。

他慌不择路地逃走，却在转身的瞬间掌心一轻，紧接着一柄熟悉的利剑横隔在侧颈，剑刃刺入皮肤，渗出丝丝血珠。

他们身后是倒了一大片的魔族，各个了无生息。

白雪朝浑身发颤，忽地眼珠一转，手腕一曲，藏于袖中之物无声无息落于掌心，面色一喜，正要催动。

刹那间，一道劲风凌厉飞过，短暂的反应后一股蚀心腐骨的痛传来，白雪朝抱着血淋淋的伤口倒在地上痛呼，地上那只断臂的掌心放着一块沾了血色的化骨石。

封尧走过去，拿剑尖挑起化骨石，端详了半晌。

倏然，耳后出现一道急促的风声。

“小心！”

话音刚落的瞬间，封尧看也不看背后，手腕一转，剑柄在前，利刃于后，朝风声骤变之处飞去。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传来，封尧转身，与被利剑穿胸而过，张着嘴眼底溢满不可置信的白雪朝四目相对。

紧接着白雪朝的身体失去支撑，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倒在地，双目瞪圆，死不瞑目。

寒风起，雪落了。

封尧没有看白雪朝，而是看向不远处大门敞开的正殿。

目之所及的桌案、太师椅、地上，墙面，全都沾染着发黑的血迹，桌岸上的黄纸被血浸得乌黑。

深邃的瞳孔刹那间染上一层金光，周遭焦黑退却，眼前重现血光冲天的那一日。

木风华无力地倒在太师椅上，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胸膛每起伏一次，便渗出更多的血，搭在边上布满可怖伤口的手还在费力地朝地上挣扎而去，指尖所及之地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木清瞳。

木风华倏然笑了笑，眼底满是欣慰，他收回视线的一瞬间瞳孔陡然放大，似相隔时空与封尧四目相对。

木风华置身阴暗，封尧立于烈日。

他们分割两地，却相互对望。

双唇艰难开合，鲜血不断涌出浸湿胸前代表掌门的云纹图腾。

他说。

【救救清瞳。】

气息断绝，身躯重重朝后一掼，死不瞑目。

雪下得更大，封尧猛地阖上眸子，仰头望天，任由冰凉的雪花打在脸上，浑然不觉。

直至雪松垮盖住了躺在地上的尸体，他才取出两件狐裘走过去，一人一件盖在他们身上。

二人服了丹药，宁泱面色已然好转，沐清衍伤得最重，但只要保住了命，再重的伤也会慢慢痊愈。

宁泱给沐清衍披好，又给自己穿上，才看向封尧，见他两手空空，“你的呢？”

封尧摆手，“没了，就带了两件下来。”

宁泱作势便要脱下自己身上，封尧连忙拦住，“你干嘛？”

又道：“我的身体对冷热不太敏感，用不着这个，你身子弱，你穿。”说完又替宁泱拢了拢狐裘，绑好了系带。

宁泱见他面色红润，便只好作罢，转身继续给沐清衍疗伤。

趁着此处，封尧四处走了走，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逍遥宗撸了一遍。

宁泱安顿好沐清衍，才走过来道：“如何？”

封尧迟疑两瞬，皱眉道：“除了木清瞳，只有几个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还活着，其余……全死了。”

后山一处密林山洞尸体七零八落，层层叠起一座尸山，残存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便是躲在尸山里才逃过一劫。

“该死的白雪朝！”宁泱气愤道。

“别急着气，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没搞清楚。”

“什么？”

“比如……魔族是怎么进来的？或者说是谁……放进来的？”

宁泱刚要开口，却见封尧抬眸，幽幽道：“白雪朝身上没有主令！”

宁泱脸色骤变。

结界只有主令和沐清衍手中的分令可以打开，主令丢失，他们当即便怀疑到朝他们挥屠刀的白雪朝，可白雪朝身上没有主令。

那是谁拿走了主令，打开结界，以致逍遥宗满宗被屠杀。

“木风华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木清瞳虽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从未将主令交给她。”封尧眉宇紧紧蹙起，“到底是谁？他（她）又是怎么拿到主令的？”

倏然，沐清衍身后的草忽然动了一下。

宁泱似察觉到什么，眉目间闪过一缕杀意，想也不想将玉骨扇掷出。

紧接着玉骨扇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朝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