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泱撑不了多久,他们必须立刻启程。
一行四人踏上前往苍龙渊之路。
封尧刚踏入两界交界线,深处苍龙渊偏殿的将离已收到消息。众多议事阁主眼睁睁看着前一刻云淡风轻冷静威严的长华上神撂下一句“容后再议”便没了影子,留下偏殿一众阁主大眼瞪小眼。
“上神这般着急,难道是渊底出事了?”
众位阁主面面相觑,纷纷赞同地点头,“有可能,也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认真的表情仿佛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倏然,殿内传来一声嗤笑,众人闻声望去,见北渊一幅忍俊不禁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君上知道渊底出了什么事?”
北渊忍笑忍得辛苦,“渊底能出什么事儿?将离出手,按照他那个脾气,渊底那群家伙怎么也得安分好几年了!”
“那上神为何行影匆匆?”
“为何?”北渊笑道:“还能为何,自然是……他养的祖宗回来了!”
封尧原本打算直接去找将离,结果路过灵市,看中一只品相不错的花瓶,用来放风雪橘最好。
他越看越喜欢。
沐清衍看了花瓶半晌,“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喜欢侍弄花草的人。”
封尧听不惯他前辈来前辈去的,便索性让他直接叫名字,以平辈相称。
封尧笑了下,“我可没那等耐心侍弄这些娇贵的家伙。”
上次他买了古名风雪橘的玫瑰花回去,将离爱不释手,不仅专门找了一个花瓶来装,每日偶有闲暇也喜欢摩挲花瓣。
只可惜一场劫难,玫瑰花枯萎,花瓶也碎了。
沐清衍笑笑,很有分寸地没再问下去。
封尧抬头朝小贩道:“就这只,我要了。”
小贩喜上眉梢,“好嘞!一共三十灵石!”
封尧下意识摸钱袋,可原本放钱袋的地方空空如也。
“完了。”
沐清衍狐疑,“怎么了?”
封尧无奈摆手,“没带钱,你带了吗?借我点。”
从前他用多少灵石都是从将离那里拿,后来将离离开,没多久他也进了清静泉和三水秘境,没地方用钱的结果便是……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要靠人养的穷光蛋。
啧,真是习惯依靠将离了,连出门带钱都不记得了。
沐清衍从乾坤袋翻了半天,“我只有普通的灵石,不知道是否通用。”
两人看向小贩,只见小贩摇了头,“公子,这是修真界的灵石,和我们这里通用的不太一样,小人收不了啊!”
沐清衍歪头,表示爱莫能助。
正当封尧寻思着要不要给将离传音让他过来付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为油腻令人作呕的声音。
“哎呀,苍龙渊竟有此等小美人儿,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封尧被对方刻意压着嗓子说出的话恶心到了。
“哎呦!这不金澜公子!今儿个怎么有空光临啊!”小贩谄媚道。
金澜看也不看小贩,一双眼珠子黏在封尧身上,满是□□之色,上下打量半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皮相!这身段,啧啧啧……真不错啊!”
小贩暗道一声不好,这苍龙渊谁人不知金澜公子最好男色,且手段狠厉,每一个被他诱哄回府的男子最终无一遍体鳞伤,难以存活。
封尧懒得分半点眼神过去,冷冷道:“滚。”
他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杀人。
岂料,金澜还来劲儿了,“哟哟哟,这性子真是泼辣,我喜欢极了。”那只手不安分地朝封尧的脸伸来,“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小爷我身份尊贵,不会亏待你的,你就……啊啊……”
掌心即将出鞘的长陵一顿,缩了回去。
“哎呀,金澜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封尧低头,只见脚边落着一只断臂,好似是金澜方才想碰他的那只手。而断臂旁边是豁然倒地疼得龇牙咧嘴的金澜。
视线上移,看到不远处温和注视着他的人。
将离。
一瞬间,身旁人群川流不息,世间万般色彩,他只看到了不远处的将离。
“尧尧。”
封尧应了一声,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将离似乎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没等他走过去,已然率先走过来。
相拥入怀的那一刻,封尧游荡许久的心终于落在实处,仿佛倦鸟归林,回到安全的栖息地。
不多时,本就繁华的街道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注视,无数道明里暗里的目光朝此处看来,看得封尧脸烧得紧。
“你干嘛!这么多人呢!”
明明是责怪的话,但让封尧小声嗫喏地说出来,反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将离眉目又柔和了几分,将人松开,拇指擦拭掉封尧脸颊边被溅到的血迹,道:“好,听你的,回去再说。”
灵市来往的人群不敢停留,但一个两个皆伸长了脖子和耳朵听着那处的动静,没人不认识将离,毕竟不久前便是这位天神降临苍龙渊,挽救了深处水深火热的他们。可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位上神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待人接物总是极有距离感,更别说近距离接触。
可今日不仅将一位俊俏公子拥入怀中,那面上温煦的笑意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想这位俊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九天上神对其言听计从。
将离放开封尧,和封尧身旁的沐清衍对视一眼,在对方行礼时应了一声,而后看向瘫倒在地的金澜,眼底看向封尧时的温柔消失殆尽,转而一片寒霜,“元明存的儿子?”
金澜被断一臂,被赶来的小厮半扶着,满脸惊恐地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将离,“你……你们……”
他当然认得将离,应该说此处没人不认识这位。
最初的张狂散去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他调戏了九天上神的人?
扑通——
金澜直挺挺跪下去,连连讨饶,“上神!上神……小人知道错了!求上神恕罪!”
将离神色不变,“告诉元明存,明日本座要在正殿桌案上看到他的退位书!”
一句话便将一切定了性。
将离不欲多留,着人带沐清衍和宁泱以及凶兽去客殿休息,而后便将封尧拉走了。
宫殿人来人往,路过的侍女看着将离怀中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快步走入偏殿,那速度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颇有几分急不可耐的意味,而后轰然一声大门闭紧,让外面的人无法窥视。
“你说上神抱进去的人是谁?难道是上神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上神这三米内被冰封的脾气还会爱上人?”
侍女交头接耳,丝毫没注意身边有人接近。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
侍女回头,见来人连忙行礼,“墨书公子。”
来人一袭青蓝纱衣,乌发披散着,身形颀长,仿佛江南青竹,长身而立。
“起来吧。”墨书视线转向偏殿,“是上神回来了?”
“回公子,是的,而且上神好像抱回来一个红衣人,但不知道是谁。”
墨书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是吗”,便没了下文。
墨书走远了,两个侍女看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怪不得墨书公子只穿青蓝色的衣衫,真是俊俏极了。”
“可不是嘛。”
——
偏殿内,封尧被抱回来直接放到床榻上,但封尧却没松开勾住将离脖颈的手臂,只笑吟吟望着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心上人。
对将离而言或许只是短短六日,但于封尧而言过去了三十年之久。
原本将离走前允他用玉佩连传音石同他说话,但封尧没回长华峰本就有些心虚,便更不敢联系了。
封尧拖长调子,黏黏糊糊在将离胸膛上蹭,“怎么办呀,将离哥哥~人家想死你了~”
封尧来兴致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吸人精气的妖孽,不将人钓疯决不罢休。
果不其然,将离身躯猛地一震。
这般挑逗的话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面红耳赤找不着北了,但对面是将离。
封尧久久没有听到回应,仰头一看却见将离长眸微眯,琉璃瞳染上几丝危险,声音却不疾不徐。
“哦?有多想?不如……你亲自展示一下?”
颇有几分对上的既视感。
封尧眼眸一亮,从将离怀里爬起来,眼眸放光,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指尖搭在外衫边缘,试探道:“这个意思?”
将离唇边噙着笑,靠在床头,但笑不语,目光却落在封尧指尖上,挑眉示意他继续。
封尧本就是存心逗将离玩,本期待看到将离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模样,结果到头来反而是他被架住进退不得。
衣衫缓缓被挑开,赤红纱衣落在地上,露出内里雪缎。
将离面色平静无波,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欲念却被封尧捕捉。
刹那,封尧眉眼弯弯,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膝行向前,跨开腿坐在将离身上,四目相对,执起将离的手,骨节分明的素白指尖落在雪缎交领处,冰凉的触感颤得胸膛皮肉一动。
封尧笑吟吟,绵软的调子缱绻勾人,“脱不动了呀,上神……为何不亲自动手?”
顿时,将离的呼吸粗重几分。
若是叫名字便也罢了,但“上神”这个称呼一出,神明垂首,落入红尘。
渎神。
将离眸色一深,下一刻肩头一凉。
封尧低头一看,只见雪缎里衣被人从中间扒开,白皙如雪的双肩暴露在空气里,冷风一吹微微发抖,没等封尧开口,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毫无征兆被将离摁入床榻,抬眸上首便是眼底被欲念侵蚀的将离。
忽而,颈侧一痛,传来将离压低声音的沙哑。
“真是从未见过比你还能闹腾的,真是不乖极了!”
封尧一听,顿时乐了。
“那怎么了,那也没见你找别人啊!还不是稀罕我?”
那语气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
将离真是拿封尧一点办法都没有,素日运筹帷幄的上神对封尧简直是束手无策,骂又骂不得,真骂了封尧转头就跑,说又不敢说得太重,只能哄着,就这……封尧还瞒着他来了一出落跑,真是气煞。
”还是一直都睡不好吗?”将离半抱着封尧,指尖摩挲对方眼下的青黑。
“没什么事,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从前他总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强行入睡最多一个多时辰便会惊醒。只有将离能让他夜夜安睡。将离走后,他本以为会再次回到从前那般,可不知为何每日竟能多睡一个多时辰,虽不多却比之从前好上不少。
封尧的话最多只能信三成,将离牵过手腕,一探脉便知情况,“还真是只活着了。”
怀中之人却没什么反应,将离低头一看,怀中已然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封尧睡着了。
将离把人稳稳放平,又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封尧盖上,刚想起身却发现衣角被对方死死拽着,若是强行掰开,只怕封尧会惊醒。
将离无奈,一并躺了过去,伸手抚平封尧眉心的褶皱,将人揽入怀中,“睡吧,尧尧,你回来了。”
一觉好眠。
封尧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他打着哈欠打开殿门,一眼便看到立于庭中一袭白衣的将离。
将离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封尧迷迷糊糊地从后背抱了上去,软声道:“将离,你怎么起这么早?”
可那人始终没有说话。
封尧察觉不对,刚想松开便见白衣人回过头来,相似的打扮,但那张脸却不是将离。
“你是谁!”封尧脸色大变。
这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穿着和将离一模一样的衣衫。
而不远处刚准备进门的北渊见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偷偷瞅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底风暴骤起的将离,连忙道:“将……将离!这绝对是个误会!”
这若是解释不清,他苍龙渊只怕要再次被夷为平地了。
将离眼眸微眯,冷冽的眸子盯着不远处挨得极近的两人,眼神晦暗,意味不明道:“是这样吗?”
北渊浑身一凛,默默离得远了些。
封尧啊封尧,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要求不高,别给我夷平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