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无情道，还能成万人迷？ 第49章 遗言

封尧和红缘也看过去，心头涌上好奇。

听不下去萧长宁沙哑的嗓音，李锦书卸下斗笠，取茶壶倒了杯水，盯着让人喝下去，才道：“能救，不过不是我，而是……”

他看向床边的那个人，“而是封尧！只有你才能救宋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到封尧身上，每一束都异常火热，可封尧本人却迷惑。

“我用什么办法救他？”封尧反问道。

“不是你用什么办法救他，而是只有你能送他去能救他的地方。”李锦书道。

封尧眉心微不可查地一皱，“具体点。”

李锦书：“沧澜大陆有一个疗愈圣地，名为清静泉，里面的水可以治愈宋琰身上瞳术所致的魂魄挫伤，但清静泉对于领路人有限制，只有你能带他进去！”

封尧看了眼床帏后奄奄一息的人，最后在萧长宁期冀的眼神下答应了，决定明日便出发。

他和李锦书走到后院无人处，才问道：“为什么只有我能进去？”

有些话不必多说，聪明人自明白。

果不其然，李锦书笑了一声，“因为无情道，但也不全是因为无情道，若准确些便是……因为清静泉只允许刚开情窍的无情道者进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封尧一顿，“我的情窍……开了？”

什么时候开的？为何他自己毫无察觉？

李锦书看着封尧眉宇间的些许懵懂，含笑道：“不容易啊，也算不枉费将离这一番苦心经营。”

“他在幕后做了什么。”

从察觉魔族内部发生分歧时封尧便隐约发现除了魔族、李唯一和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掺和进来。

直至那本关于化骨石有裂骨分魂之能的手出现在将离手里，他才确定那股若有若无的推手来自将离。

只可惜还没细问，便出了苍龙渊那桩事。

“转机者？”李锦书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惹得封尧心口一跳。

“和转机者有关？”

“自然。”

李锦书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其实准确来说那并不算一个故事，只因若无将离在其中斡旋，故事便要变为现实。

至此，封尧才真正知道……原来这一盘棋并非只有两人对弈，而是三人！

魔族，天道，将离。

每一位转机者在承担使命之初都要经历一场精神上的蜕变，其中惨痛不为人知。按照天道原本的打算，他故意放任魔族去算计那三人，形成足以屠城的五行生灭阵，故事原本的结局是皇城被屠，无一生还，而见证了所有鲜活生命亡故的转机者将切实意识到魔族存在所带来的隐患。

宋琰，萧长宁，苏子轩，李晏，李锦书，李唯一，苏若婈，乃至那天卖给他风雪橘的小姑娘，每一个曾出现在封尧生命中的人在他眼前被魔族杀害，试问见过这一幕的转机者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富贵闲人吗？

天道狠却也懂人心。

将离不愿封尧道心破碎，痛不欲生。

李锦书不想看着李晏日日殚精竭虑的国家被毁。

——所以他们插手，总是快众人一步查到线索，走一步看百步，完善新的局面，又改了几个关键节点的时间，让该北上的人早早北上，救下本该被杀的人，最终才在天道严丝合缝的棋盘上抢出三个时辰的时间，让封尧有时间去找到三人执念所在。

封尧独自走在大街上，李晏动作极快，不过两日的光景，皇城街道已然收拾干净，坍塌的建筑也日夜兼程地重建，有些商户竟已经开门做生意了。

耳边不断响起李锦书的话。

他说：【封尧，百姓被事先种下的魔灵控制而产生内乱是我们没想到的意外，但想来也是……魔族和天道怎会只做一手准备，早在你们来之前他便已然启动。为了少死人，将离神魂分体，受了很重的伤。这种伤并不会彻底痊愈，而会在今后的每一个雨夜都折磨着他。他真的……很在乎你！】

不知不觉，封尧走到了那日买风雪橘的地方，他停顿一下本想立刻就走，却见那日卖给他花的小姑娘从店里跑出来，熟悉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他明显错愕一瞬。

突如其来的劫难并没有让她丧失明媚的笑意，反而眼底多了几分坚定。

封尧买走了所有的玫瑰，将其安置在丹田处，由仙灵日夜浇灌滋养，他给了小姑娘远超花材的银子，趁着对方给他找钱的功夫，转身就走了。

小姑娘拿钱跑出来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远处却多了一抹背影。

她扬起手臂，呼喊道：“公子，你的钱！”

封尧摇了摇手里的玫瑰，笑道：“好好活着！”

小姑娘怔了怔，倏然笑了，等她傻笑缓过神来，熟悉的背影早就没了。

还活着……真好。

路过摘星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摘星台完全坍塌，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苏若婈就那般坐在废墟之上，神情低迷，不言不语。

李唯一死后，李晏下旨人死事消，不再追究。而苏若婈作为从犯，本该关几年，但因蔺如画的手书，李晏没说什么，默认让她改名换姓尽快离开皇城，这事儿就算结了。

算算时日应该就是今日离开。

封尧走到苏若婈眼前，从怀中掏出两朵珠花递了过去，“一块是李唯一……走前让我交给你的，一块是蔺如画遗落在污水池密室的，我想都交给你为好。”

苏若婈双手紧紧握着两只珠花，纤纤玉手被珠花划破也不松开，许久之后她戚戚问道：“她……有话留给我吗？”

“有。”封尧一字一句复述道：“她说……愿你故人不想，旧事不念。”

话一出口，苏若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封尧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陪着她。

遗言是赴死者的期盼，却也是幸存者一生解不开的宿命。

他看着苏若婈孤单离开的背影久久无言，日光跃下，她身侧出现了两道虚幻的影子，她们齐齐朝桃花深处而去。

——去赴一场春三月。

人间烟火依旧，无人知晓这场声势浩大的浩劫之下是谁力挽狂澜，也无人知晓这一场巨大阴谋下有多少无辜性命冤葬于此。

但风止事消，一切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都将随风远去，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