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的龙蛋揣了就跑 第15章 第 15 章

房间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维特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咳，”里昂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

“维特？该喝药了。艾拉新熬的‘龙骨断续膏’，对骨伤效果极好，趁热……”

他端着碗，走到床边，俯下身，试图将碗递到维特面前。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维特猛地睁开眼。

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挥。

啪——

那碗价值连城的“龙骨断续膏”，被维特一巴掌精准地打翻。

粘稠滚烫的药膏泼了里昂一手，溅了他昂贵的宝蓝色天鹅绒礼服前襟一片狼藉。

玉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滚。”

维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如同极地吹来的寒风。

“别让我说第二遍！”

滚烫的药膏粘在手上，带来一阵刺痛。

里昂保持着递碗的姿势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狼狈的手和衣服，再看看维特那决绝冰冷的背影，一股邪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委屈瞬间冲上头顶。

“维特·冯·月辉！”

里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你别不识好歹！我……”

他想说“我是担心你！”，想说“那晚是意外！”，想说“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但看着维特那副油盐不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更深的挫败和……

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看着手上和衣服上黏糊糊的药膏，最终只是狠狠一甩手，对着门外吼道。

“来人！收拾干净！”

然后，他带着复杂情绪地看了一眼维特倔强的背影，转身，带着一身狼狈和低气压，大步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药膏泼洒的刺鼻气味和满地的狼藉。

维特听着里昂离去的脚步声，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

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片和流淌的药膏，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活该！

接下来的几天，据点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维特彻底进入了“冰封”状态。

除了必要的伤口换药是由艾拉战战兢兢地进行，维特全程闭眼，一言不发以外。

他拒绝任何交流，拒绝进食任何里昂经手或靠近过的食物和药物，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假寐，或者沉浸在对蛋壳裂痕的艰难感应中。

腹中的小东西依旧安静得过分，让维特心底那丝烦躁和莫名的担忧如同野草般滋生。

而里昂，也像是跟维特杠上了。

他不再每天嬉皮笑脸地来“送温暖”，但据点内的守卫却比之前森严了数倍。

他本人则如同笼罩在据点上空的一片低气压乌云，脸色阴沉，脾气暴躁，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训斥手下，连艾拉都挨了几次无妄之灾的责骂。

但是里昂每天都会亲自去厨房盯着熬药、做膳食，然后让艾拉送进去。

他自己则像个门神一样，阴沉着脸守在维特房间外的走廊尽头，一站就是大半天，碧绿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把它看穿。

两人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一个用沉默和抗拒筑起高墙，一个用懊恼和笨拙的坚持在墙外徘徊。

直到这天深夜。

维特在浅眠中被一阵强烈的不安惊醒。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腹中。

那一直安静得过分的小东西，突然传递过来一阵剧烈的恐惧和痛苦的悸动。

仿佛正在遭受某种无形的折磨，蛋壳的搏动也变得异常紊乱、急促。

维特猛地坐起身，牵动肩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只见那原本稳定坚固的蛋壳，此刻竟在微微震颤。

冰蓝色的壁垒上，那道神秘的裂痕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而金色的壁垒……光芒竟在快速黯淡。

一股混乱虚弱的气息从蛋壳内部弥漫出来。

怎么回事？！

维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试图用自己温和的冰霜魔力去安抚，去探查。

但他的力量一靠近，蛋壳的震颤反而更加剧烈，小东西传递过来的痛苦情绪也更加强烈。

“艾拉，艾拉！”

维特第一次失态地朝着门外低喊，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

什么冷战，什么抗拒，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知道，他肚子里的小东西出事了。

门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冲进来的却不是艾拉，而是守在走廊尽头被维特异常声音惊动的里昂。

“维特！怎么了？！”

里昂一眼就看到了维特苍白脸上那罕见的惊惶神色，心猛地一沉。

他几步冲到床边，碧绿的眼眸瞬间锁定维特按在小腹上的手。

不需要维特回答，当里昂靠近的瞬间，他体内潜藏的光明龙血脉就清晰地感应到了。

蛋壳的光明壁垒正在急速衰弱。

小龙的生命气息变得极其混乱和虚弱，仿佛被什么东西疯狂抽取着力量。

“该死的，是‘本源失衡’！”

里昂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立刻明白了原因，双系龙蛋需要双亲力量的平衡滋养。

之前他一直坚持输入光明力量，维持着平衡。

但自从那晚冲突后，维特抗拒他靠近，他赌气也中断了力量输入好几天。

冰霜壁垒有维特自身的力量滋养问题不大，但光明壁垒却失去了持续的能量来源。

加上那晚维特重伤，小龙也受到惊吓，本就脆弱。如今，光明壁垒率先支撑不住，开始崩溃，反噬蛋内的小龙。

“手……让一下。”

里昂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冷战和面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命令。

他一把拨开维特护在小腹上的手，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在维特惊怒的目光中，将自己的手掌直接贴在了维特微隆的小腹上。

“你……”

维特又惊又怒，想推开他。

“闭嘴！想它死就继续动！”

里昂厉声喝道，碧绿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恐惧。

他不再废话，掌心瞬间爆发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精纯的金色光辉。

那光芒温暖而浩瀚，如同正午最炽烈的阳光，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和纯粹的光明本源，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维特的体内，涌向那濒临崩溃的光明壁垒。

嗡——

金色的壁垒接触到这股强大的同源力量，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黯淡的金辉迅速变得明亮，那股抽取小龙生命的混乱力量被强行遏制。

维特能清晰地“看”到，金色的壁垒在里昂不计代价的力量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重新焕发出强大的生机。

而蛋壳内那紊乱痛苦的生命悸动，也如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抚平，迅速变得安稳平和下来。

小东西传递过来的恐惧和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那股温暖力量的深深依恋。

维特僵在原地。

他看着里昂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专注到极致的碧绿眼眸，感受着掌心下源源不断传来的生命力量……

以及腹中小东西重新安稳下来的满足感……

他冰封的心墙，在这一刻，被这汹涌的生命之力和对方毫不掩饰的紧张与付出，狠狠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里昂持续输出着力量，直到确认光明壁垒彻底稳定，小龙的生命气息完全平复，甚至比之前更加旺盛了一些，他才缓缓收回了手掌。

金色的光芒散去，他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气息有些不稳，但碧绿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僵坐着的维特。四目相对。

维特冰蓝色的眼眸里，那层坚冰似乎碎裂了，露出了底下翻涌的复杂情绪。

震惊、茫然、后怕，还有一丝……无法解读的悸动。

里昂看着维特这副难得“呆滞”的样子，心头那股积压了多日的憋闷和懊恼，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欠扁笑容，却发现有些勉强。

最终，他只是用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现在，能喝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