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不恭【伪骨】 第2章 礼物

是凳脚摩擦地板的声音。

季长夏疑惑地扭过头，只见一直沉默的祁凌突然拽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连声［吃好了］都不和大家说，抬脚就离开了饭厅。

没礼貌。季长夏腹诽一句，还想继续说自己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就想把学籍转回南区一中，但抬头一看，祁伯伟却是脸色不好了，一直皱眉盯着祁凌离去的背影，他只好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第二天就传来了祁凌被逮去书房批评的消息。季长夏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

——

日升日落，一个星期过得很快，眨眼间就来到了最后一天，季长夏做完功课收拾好书桌，准备等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就和祁叔叔说自己想好了，还是决定要回去南区一中读书。

人逢喜事精神爽，季长夏开心地几乎要哼出歌来，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逃脱祁凌的魔爪了，yeah！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那天晚餐后，这整整一个星期，祁凌居然都没有闯进他房间里强吻他，两人平时也见不着面，偶尔吃饭时见到也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陌生状态，祁凌连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季长夏一开始还战战兢兢，以为祁凌是不是要暗地里对付他，但一直都无事发生。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祁凌可能是纯粹对他失去兴趣了，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再缠着他也没意思。

真不错，希望在他走后，祁凌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改掉这个爱亲同性的坏毛病，两个男的是不能亲嘴的！

“扣扣扣——”

思绪翻飞间，房门突然被敲响，季长夏以为是林婉芝过来叫他吃饭，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过去开门，准备和她一起下楼。

门一开，季长夏热烈的笑容忽然凝滞住了，站在房门口的不是温柔可亲的妈妈，而是他任性嚣张的弟弟，祁凌。

“怎么是你？”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地问道。

“是我怎么了？”祁凌挑起唇角，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不欢迎我吗？哥哥。”

的确不欢迎……

“有什么事吗？”季长夏堵着门问。

“这件事需要和哥哥在房间里面说。”祁凌肩膀擦过季长夏，霸道地挤开门缝，宛如这间房间的主人般大刺刺走进了房间里。

季长夏挡了，没挡住。

虽然祁凌年龄比他还小几个月，但身形却比他高大了不少，肩很宽，两人面对面站着时，他会被完完全全地笼罩住，从前面看压根就看不见他。

祁凌甫一进门就发现他平时和季长夏一起学习时所坐的凳子被搬进了角落里，他挑了挑眉没说话，好脾气地走过去，把凳子重新搬到了书桌前，大马金刀地敞开两条长腿坐下。

季长夏警惕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别紧张。”祁凌温和地说，“坐过来，哥哥，你明天要离开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季长夏站在门边不肯动：“你就这样说好了。”

祁凌向来锐利冷酷的眼里蓦地流露出淡淡的痛色：“你有必要这样疏远我吗？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

“……”怎么突然转性了？

季长夏黑亮的大眼睛注视了祁凌片刻，见他神色不假，犹犹豫豫地，还是走过去坐下了，不过他把凳子拉到了书桌的边角，和祁凌保持了至少一臂距离。

“你要对我说什么？说吧。”季长夏依旧警惕。

“你明天真的要回去南区一中读书？”祁凌看着他的眼睛问。

季长夏诚实地点点头：“嗯嗯，我决定好了。”

“确定？”祁凌又问了一遍。

“确定。”季长夏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祁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我只好把这份礼物送给林姨了。”

明天是他要离开，离别礼物不应该是送给他吗？为什么要送给他妈妈？还有礼物怎么是一张照片？是什么照片？

季长夏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慌张了下，他有些好奇地探过头去看祁凌手里的照片。

祁凌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转了个面给他看。

季长夏瞳孔地震，那张像素略微模糊的照片上，两个年纪尚轻的少年正拥抱在一起亲吻，亲昵非常，热烈非常，正是他和祁凌！

“你！”季长夏立刻伸手要去夺那张羞耻的照片，祁凌却速度极快地收回了手没让他抢到。

“别抓坏了，这可是要送给林姨的礼物。”祁凌不要脸道。

“你无耻！”季长夏愤怒地大叫。

他怎么会被拍下这样的照片，他怎么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他怎么就让这个混蛋留下了这样难堪的照片！

季长夏两眼冒火地盯着祁凌。

“我特意挑了张角度最好，最能显露出我们两亲密的照片洗出来的送给林姨。”祁凌语气故作不忿，“你居然还骂我无耻？太没道理了吧。”

这意思是照片还不止一张！他的相册里还有许多底片！

季长夏气得几欲抓狂。

“你想怎么样？”他咬着牙问。

“这张照片本来是我洗出来要送给你的，但你明天要走了，我见不到你了，只能送给林姨了。”祁凌慢悠悠道。

“我还没走，你现在就可以给我。”季长夏喊道。

祁凌摇头：“不行，我找人算过，明天是个良辰吉日，照片一定得在明天送出才行。”

“你说什么鬼话！”季长夏恨得都想咬死祁凌，良辰吉日个屁，他就是故意的！

他无法想象妈妈明天收到这张照片该有多崩溃，她引以为傲的好儿子竟然和她爱人的儿子亲吻在了一起，这是比晴天霹雳还要更让她承受不住的事情！

“不过如果你明天还在家里的话，这张照片就送给你。”祁凌完全是一种无耻的料定了他的语气，“这照片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毕竟你就是主角之一。”

季长夏恶狠狠地瞪了祁凌一眼。

可恨他刚才居然还对这个混蛋心软了，可恨这个混蛋居然偏偏被他碰到了。

祁凌看着季长夏，手里的照片在灯光的映衬下无比生动。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博弈，他知道季长夏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妈妈，为了妈妈，为了妈妈的幸福。

季长夏闭了闭眼，咬紧后槽牙道：“我说错了，我明天不回南区一中。”

“那你之后准备去哪读书？”祁凌还敢问。

“德，誉，高，中。”季长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吐出来。

祁凌露出愉悦的笑容，把照片重新放入口袋里，对季长夏勾手：“哥哥过来。”

这是又要亲他了。

季长夏当没听见没看见，强硬地说：“把照片给我。”

“不是说了吗？礼物明天才能送给哥哥。”祁凌又说了一遍让他过去。

季长夏倔强地偏过头，不肯动。

要是换成其他人敢这么不识相地无视他的话，祁凌早就发作让对方捡“好果子”吃了，但今天晚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情很好，也乐得做些好事，于是主动伸手拉住季长夏的椅子，连人带椅子一把拉到了身边。

季长夏知道祁凌劲大，但不知道他劲这么大，这唰地一下给他拉过去，吓得他赶紧扶住了书桌，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铺天盖地的亲吻瞬间席卷到了他唇上。

“唔……”

这个亲吻很深很重，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亲吻都要来得更热烈更凶猛，季长夏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吻得窒息了。

良久，风停雨歇，祁凌用手指抹了下季长夏湿润的嘴角，终于放过了他。

又到晚饭时分。

林婉芝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一边小心地觑着自己儿子，怎么嘴巴又红肿了？又有蚊子飞进房间了？该死的蚊子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她的好长夏呢，她今天晚上得亲自去给他的房间熏香，再仔细检查检查到底是哪里漏缝了让蚊子一直钻进去。

但是……她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这个看似乖巧懂事的儿子其实心里可有主意了，一旦决定了什么事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说了明天要转回南区一中那就一定要转回去……她就算给他房间打理好了他也不在了。

林婉芝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季长夏也食不知味，他机械地把饭菜送入口中，再嚼吧嚼吧咽下，看似吃得很认真，其实压根连嘴里吃的是肉是菜都不知道。

他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落空了，以后只能一直被禁锢在祁凌的身边，内心就一阵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眼见着晚餐就要结束了，季长夏放下筷子，认命地对祁伯伟道：“叔叔，这几天我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转回南区一中了，德誉是所好学校，我会在德誉好好学习的，不辜负妈妈和您对我的期盼。”

“真的？”林婉芝问。

“真的。”季长夏点点头。

林婉芝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真是妈妈的好儿子！”

“好。”祁伯伟欣慰地笑了笑，转头对坐在他右手边的祁凌道，“你在德誉待一年了，哪里都更熟悉些，以后在生活和学习方面要多多照顾长夏。”

“自然。”祁凌端起手边的柳橙汁对季长夏举杯，“我会在学校好好照顾哥哥的。”

最后的哥哥二字咬得极轻极柔，像一支羽毛似的扫过季长夏的耳畔，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滚蛋，他才不要他的照顾！

可毕竟是在餐桌上，不能不保持基本的体面，季长夏只能恨恨地端起柳橙汁和祁凌碰了下杯，言不由衷道：“多谢。”

“客气了。”祁凌嘴角勾起一道暧昧的弧度，“哥哥。”

“哎哟，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凌儿比长夏还要小几个月呢。”林婉芝看着面前两个模样品性都颇为出挑的儿子，内心很是满足，“你们是兄弟，在学校是要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就像你们在家里一样，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最后再一起考个好大学。”

“嗯嗯，我们会的。”季长夏尽量扯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