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行本是千玄宗的外门弟子,修为低微,性格怯懦,在宗门里总是被人欺负。可自从他的不死之身暴露后,欺凌便变本加厉。
有人抢他的灵石,有人割他的皮肤,有人挖走他的眼睛、夺走他的骨头......
戏谑、欺凌、羞辱成为他每天不间断的“修行”。而这些折磨却只是那些弟子为了试探元行不死之身的底线。
怪不得他不想活了,身边全是魔鬼怎么活。
元行这次前来深谷,是为内门三师兄所骗。那位深受宗门宠爱的师兄说,深谷悬崖边长着能救小师妹的捕灵草。
他虽看不见,却也能察觉到不对劲,可小师妹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去了,结果可想而知。
“蠢......”还没说完安鸿伊捂住嘴,随即又自言自语:“这么说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连命都给我了,算了。”
捕灵草确实像三师兄所说的那样长在悬崖边,可却盘踞着一头狡猾凶残的妖兽。
元行通过妖兽气息能够感知到对方是一只练气巅峰的四合兽,虎身鹿角蛇尾雀翅,由四只纯种血脉的妖兽杂交而成。
四合兽最大的优势就是地上能跳,空中能飞,既能战斗又善于逃跑。这对瞎眼的元行来说简直是灾难。
但是元行却不顾身体残缺,一心想为小师妹摘草药,在与四合兽殊死搏斗了数百回合后,终于浑身被咬的血肉模糊地拿到了捕灵草。
“......”
怪不得他刚才遇到了灰赤狼!
而在元行还没来得及高兴和放松时,宗门的三师兄却突然现身,趁他虚弱直接夺走了捕灵草。
元行想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更让他绝望的是,本该卧病在床的小师妹竟也从暗处走出,笑着对三师兄说:“师兄,既然捕灵草已经拿到了,那这个人就没什么用了。把他丢进深谷吧,反正他也不会死,而我却要每天忍着恶心跟他逢场作戏。”
小师妹话语中的厌恶击穿了元行摇摇欲坠的活念,直接导致本就混乱的识海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那一刻,元行才明白,自己所有真心的付出都只是笑话,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他怀着求死之心坠入深谷,却遇到了另一个世界善良而美丽的虫族皇太子。
“蠢货。” 美丽的皇太子这次暗骂出声,不过他的眼底却没有嘲讽,只有一丝复杂。
若换作他,有不死之身,定会一步步爬上修仙界的顶端,让所有欺辱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可他也明白,元行的退缩,并非懦弱,因为不是每一个生灵都需要坚韧不屈。
能做出让他人占据自己身体的决定,早已耗尽了元行所有的勇气。
“元行,答应你的好好活着,我不会忘记,可活着不该如此憋屈”安鸿伊轻声却不容置疑道,“我想走自己的修仙路,会替你报仇,会让那些迫害你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元行的灵魂早已远去,这话自然也没人知晓。
他站起身,开始在洞穴中寻找出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亮闪闪的灵石吸引。
雄虫对光亮的喜爱,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突然,右后方传来细微的动静。安鸿伊警惕地挪动身体,只见一块巨大的黄晶灵石旁,露出了一节森白的手骨。他走近一看,赫然发现灵石背后藏着一具完整的骸骨!
那骸骨身长约八尺,头骨与躯干之间有一道整齐的裂痕,显然是被一刀斩首。骸骨旁放着一张红色符箓和一个棕色储物袋。
安鸿伊捡起符箓,指尖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符箓上的黑色纹路繁复而诡异,纹路中间似乎还勾连着一个模糊的古字。
“看不懂!这书法也太差了!”这可不是他文盲,他可是翻遍了元行脑内所有的记忆都没认出来,要说也只能怪元行的认知有限。
他随手将符箓揣进怀里,又拿起储物袋。袋子用料柔软,摸起来也颇为舒服,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
“......什么破烂!”
他正欲丢弃,突然想起洞穴里的黄晶灵石很值钱,但是随身携带又怕引人觊觎,拿这个平平无奇的储物袋来装正好合适。
于是他试着将几块较大的灵石塞进储物袋,却惊讶发现,无论塞多少,这个袋子依旧是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装。
“原来是储物法宝!早说嘛!” 安鸿伊眼睛一亮,探入灵力,果然看见灵石正整齐地堆放在袋子里。他
宝贝地用衣服擦了擦储物袋上的灰尘,毫不客气地施展刚学会的收物法术,将洞穴里的黄晶灵石尽数收入袋中。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具骸骨的嘴角竟微微抽搐了一下,仿佛在鄙夷他的 “洗劫” 行为。
安鸿伊可不管这些,他挪开骸骨,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块非常大的黄晶灵石。
那是整个洞穴里最亮的地方。他正准备将灵石挖出来收入袋中,却看到灵石内部好像镶嵌着两只虫子。
他凑近观察,是两只蜂类,通体呈黄褐色,羽翼薄如纱纸,却散发着坚硬的光泽。
安鸿伊心中一动,身为雄虫,他对虫类再熟悉不过,说不定这两只虫子还有可能是他未来的虫民呢。
而根据元行记忆,他也很快认出,这是筑基初期的黄金蜂。能啃噬一切坚硬之物,无论是法宝、符箓,还是妖兽的肉身,甚至是修仙者的身体。
吃的灵力越多,境界提升越快!
“怎么是一个生物都比元行的修为高!”安鸿伊吐槽道。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在这陌生的修仙界,有两只实力不俗还能进阶的虫民相伴,无疑多了层保障。
他小心翼翼地炼化灵石,将两只黄金蜂取了出来。
黄金蜂发出 “嗡嗡” 的声响,亲昵地绕着他指尖飞舞,仿佛已经认他为主。
安鸿伊温柔地将它们收入储物袋,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已疲惫不堪,靠在石墙上,渐渐昏睡过去。
梦里,有人身着衮服,完成了册封大典,精神力疏导了所有虫民,虫族依旧秩序井然。看到故土安然无恙,安鸿伊心中的牵挂终于放下。
可就在这时,一道诡异喑哑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符箓…… 祥云踏吉…… 出”
声音重复了三遍,刺耳又急促。安鸿伊骤然惊醒,发现洞穴里的灵石光芒竟已尽数消失,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他摸出怀里的红色符箓,沉思片刻。虽然不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但眼下这洞穴显然已经不安全。他依着梦中的提示,轻声念道:“祥云踏吉,出。”
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幽蓝的火焰映亮了他的脸庞。空间开始扭曲,安鸿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意识稳定时,发现自己已站在深谷之外的地面上。
而那具被他遗忘在洞穴里的骸骨,也随着空间扭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随后便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空气中。
安鸿伊攥了攥带着耳坠的耳垂,抬头望向远方,千玄宗的方向隐约可见。
他望着此间的蓝天白云,跟用科技融合的云层截然不同,才惊觉自己真的离开了故土,不过回想起之前的梦境,也不觉得可惜了。
占据元行的身体后,他虽然已经恢复到了之前健康的状态,伤痕消了,眼睛也能看到了,丹田也补回来了,但是却失去了不死之身。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修仙界他要慎之又慎,不然真会刀锋对剑尖,行将踏错,丢了性命。
可安鸿伊毕竟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虫族皇太子,让他苟着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他的精神状态非常超前且美丽,向来是谁看不惯我谁就去死。
不过现在练气中期的他也只能暂避锋芒,步履蹒跚地先求生存。
“元行,你欠我的用什么还!”安鸿伊仰天咆哮,震飞了远处落窝的鸟群。
顺着记忆往千玄宗的方向走,他边思索着如何实施他的复仇大计,边做着怎样才能成为修仙界太子的大梦。
目前最直接的仇人当属那个贱兮兮的三师兄和恶毒的小师妹。
但是这两个人的修为都比他高,如果没有外力相助,以他的实力很难对付他们。宗门的那些人又异常“团结”,见到他跟见到他们的祖宗一样兴奋,生怕当不了他的孙子。
难搞!安鸿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正思忖间,他已经来到了千玄宗的山脚下。
可能是前几天下了点绵绵细雨,潮气渗进台阶石缝中,青苔趁机冒出了头,踩在上面隐隐有些打滑。
打滑也就罢了,千玄宗的大门也格外简陋,就两根粗粝的片麻岩柱子立在那里,像没洗干净的粗布,柱子上连宗门的名字都没写。
若是不熟悉的人路过,恐怕还以为这是宗门里的净房呢。
穷酸!
真是太穷酸了!
跟虫族金光闪闪的宫殿比差远了!
安鸿伊生着闷气,手上不停地画着刚学会的不知道什么术法诅咒元行。
“元行,你倒是命大,这么快就从深谷爬回来了,这次怎么没少胳膊断腿?”
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安鸿伊扭脸一看,是同为外门弟子且暗恋小师妹的赵阔,以前没少使唤其他人欺负元行。
他的脸上坑坑洼洼,像是被牛犁了的地,宗服也穿的歪歪扭扭,毫无修仙风范。
见安鸿伊不搭理他,赵阔直接上前扯过安鸿伊的衣袖,气急败坏道:“装什么清高?怎么?你眼睛能看见了?”
安鸿伊嫌恶地拽回袖子,低斥:“别碰我!”
他不喜欢丑人碰他!
赵阔愣了下,没想到之前默不做声的闷葫芦竟然会生气。像是得了趣,愈发恶劣地没有松开衣袖,揪住安鸿伊的衣襟狞笑:“长本事了!忘了之前被打的只能爬回狗窝待着的时候了?”
安鸿伊冷冷地盯着他,内心波涛澎湃:“我叫你别碰我,是听不懂我说话吗?要是知道回宗门第一个看到的是你这副丑陋的嘴脸,我宁愿瞎着!丑人,滚远点!”
明晃晃的嘲讽似钢针般扎进了赵阔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以前踩在脚边的人竟然敢反抗他。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自卑与自信糅杂在一起,令他奋力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就要朝安鸿伊捅去。
安鸿伊瞥见他的动作也不怕,淡定地凝聚起精神力,顺着赵阔的识海入侵进去。
他的精神力别人肉眼看不到,但却能化作实体控制对方的行为。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门桩旁传来清冷的女声:“元行,今天该你当值守夜。”
安鸿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紫衣宗服的女子站在那里,气质如兰,周身灵力内敛却浑厚。
此人正是千玄宗实力最强的大师姐,也是宗主最疼爱的弟子。
安鸿伊念头稍过,收回精神力,一把推开赵阔,准备踏入宗门。
“元行,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赵阔恶狠狠地威胁。
安鸿伊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说罢,他不再搭理赵阔的叫嚣,走上台阶后对着大师姐恭敬地行了个礼,迈入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