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仁 第28章 试衣

那日从千泉湖回来的路上，温逐月和裴扬雨到布庄去逛了逛，温逐月选了一些布料，打算去做几件新衣裳。

偶然看见一匹石绿色的布料很漂亮，料子摸着也软和，温逐月当下便起了要用这匹布给裴扬雨做一身衣裳的念头。

温逐月自诩女红还不错，但对于做衣裳确实还没摸到一点门道，但好在王妈妈从前也做过一些制衣的活计，教她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做衣裳前，首先得要知道尺寸。在王妈妈那儿学了如何量体后，温逐月就带着软尺到裴扬雨屋里要给他量身。

裴扬雨见她的架势，往后躲了躲，“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给兄长做一套衣裳，以报答兄长对我的抚育之恩。既然要做衣裳，那自然是要用尺量身。”

温逐月的话说得很真诚。

裴扬雨扫了扫她手中的软尺，有些不放心，“做衣裳哪是你干的活？你好好地待着学做生意，我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再说了，我又不缺衣裳穿，你还是别费气力了。”

温逐月捏住他的手腕，认真道：“难得我想给兄长做一套衣裳，兄长也要扫我的兴吗？我白日学做生意，晚上跟着王妈妈学做衣裳，不会耽误的。”

裴扬雨皱眉道：“可你十指不沾阳春水……”

“兄长，你也太小瞧人了。你身上挂着的香囊还是我绣的，只要我肯学，学做衣裳又有什么难的？”温逐月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做针线活费眼睛，做一件衣裳更是不容易。你若熬坏了眼睛，怎么看账本？”裴扬雨盯着她，一本正经说道。

温逐月低头看见小几上的盘子里有半块橘子，信手拿起来便塞到裴扬雨的嘴里.

“你真的很啰嗦，站好别动，我要从肩膀开始量起。”

见橘子堵住了裴扬雨的嘴，温逐月又朝一旁站着面色铁青的竹声扬扬下巴，“竹声，还麻烦你去取纸笔，替我记录。”

竹声咬咬牙，站在原地不动。

温逐月扭头看他仍站着，叉腰道：“若是你会量身，你来量？我去取纸笔。”

竹声低下头，没再同她分辩，灰溜溜地跑去将纸笔取过来。

温逐月踮着脚，展开软尺往裴扬雨的脖子贴上去。只是有些不熟练，双手有些笨拙，软尺轻轻绕了一圈后，拿着软尺的指腹又小心翼翼地贴到脖颈上，细细看过后才将软尺上的数字报出来。

量过脖子、前胸和双臂后，温逐月越来越熟练，等到量腰时，三两下便将左端的软尺固定在一处，环抱上去又绕回来。

裴扬雨的感觉极其灵敏，腰部虚虚实实的热意传来，让他不由得身体发颤，往后闪躲。

“别动，动了就不准了。”温逐月用力环住他的的腰，将他往自己的身前带。

裴扬雨被她的双手牵引又稳稳站定在她面前，极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她在身前蹭了蹭，发顶的香气便也沾在了他的衣领上，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腔。

裴扬雨望着她的发顶愣了愣，过后又偏过头去，僵硬地站着任她量身。

温逐月量了一会儿，顿觉她当下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亲密，不由得脸色红红。量好腰围后立刻将手抽回去了，转头又问：“竹声，可都记好了？”

竹声不做声，只是默默将写好的纸递到她手上。

温逐月吹了吹纸上的墨汁，满意地点点头，“兄长便等着罢，我很快就能做好一套衣裳了。”

紧赶慢赶，温逐月在第六日便将衣裳做好，迫不及待要拿去给裴扬雨穿上。

真看见温逐月做成了一套衣裳，裴扬雨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将拿起石绿色的长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问了一句：“这套衣裳真是你做的？”

温逐月仰起头，洋洋得意道：“自然是我做的。”

这话说着，温逐月觉得有些心虚。长袍上的刺绣，她确实没有假手于人，只是衣裳的缝合她并不熟练，王妈妈又替她修整了不少，最后才做出一套能让人看入眼的长袍。

温逐月推了推裴扬雨的手，催促他去试一试衣裳。

裴扬雨往自己身上大约比划了一下，确认大约是自己平日的尺寸后，才放心去换衣。

虽料想过，石绿色很适合裴扬雨。但当这件石绿色长袍真真切切穿在裴扬雨身上时，温逐月还是惊了惊。

裴扬雨身形高大又清瘦，身上穿着的长袍颜色雅致，剪裁得体。他如黑墨一般的浓眉被这青绿色一衬，连带着眼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只是在衣袖和衣带处简单绣几节竹子，却被他衬得连这件长袍也变得华贵万分。

“怎么，这件衣裳穿在我身上不好看？”裴扬雨见温逐月呆立着，不发一言，侧头问她。

温逐月缓过神，上前替他理了理腰间的衣带，“没有，我在想这件长袍果真太适合兄长了。兄长穿起来简直是恍若天神，堪比话本里春风得意的游街状元郎。”

裴扬雨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今日的嘴怎么这么甜？”

温逐月满意地前看看，后看看，“我一向实话实说，定是我做的衣裳好看，兄长穿上才会好看。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裴扬雨的脸僵了僵，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原本对这件长袍没有太多期待的竹声，替裴扬雨整理装束时，也不由地眼前一亮，过后幽幽道：“我们家郎君在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俊美男子。”

温逐月扭头问：“京中？”

裴扬雨瞥了竹声一眼，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

竹声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郎君在当今庐江城中，样貌定然是数一数二的。长得这样一张俊脸，郎君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温逐月笑笑点头，“你说的确实也是实话。真不知道日后哪家娘子能与兄长相配？”

竹声思索片刻后答：“那定然是要性情样貌样样都好的高门贵女。”

温逐月噗嗤笑出声：“竹声，我们只是做生意的商户，哪有高门贵女愿意来当我的嫂嫂？要不现下送兄长到书院勤学苦读，考取功名，好到京中迎娶贵女？”

“你……”竹声气得脸色一阵红白，“郎君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天上的神女也配得上。”

温逐月不再与竹声争辩，只是笑道：“竹声，有时候我发觉你比我更适合当兄长的妹妹，事事以兄长为先，觉得兄长样样都好。只是我觉着，我们在外行商，还是要略略收敛一些才好，不然被旁人听去了，说我们有僭越之意，那可是要问罪的。”

“好了，你们就算是要编排我，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裴扬雨见他们两人一来一回，唇枪齿剑，互不相让，直到竹声吃瘪后才肯罢休，不忍扶额道：“你们俩人，每次凑在一块，就跟街角那两个五岁顽童拌嘴一般。”

竹声垂头，立刻便退下了。

温逐月点点下巴，耳边的青玉坠子也随之晃晃，“兄长，爹娘难道真的没给你定下什么娃娃亲吗？我们在庐江也开了这么久的铺子，爹娘的故交中，难道没有什么知根知底同你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吗？”

裴扬雨皱眉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敲，“你这脑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温逐月吃痛往后躲了躲又揉了揉脑门，“你若真要迎哪位娘子入门做我的嫂嫂，总得要同我知会一声不是？未来的嫂嫂只要是个好相与的人，对你好……”

见温逐月的话越来越密，裴扬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听温逐月一边说着，他一面剥好了橘子皮，将整个酸橘子塞到温逐月嘴里，将她的话堵回去。

“如今家中养你一个已经让我觉得精疲力竭了，我才不会再自寻麻烦。”

裴扬雨警告道：“看来平日让你学得还不够多，我明日跟先生说，让你在铺子里学到天黑了才准你回来才好。”

温逐月被橘子酸得双眉紧蹙，她用帕子擦了擦嘴，喝了一杯茶后才将嘴里的酸涩味冲下去。

“不，不要。我这几日看账已经看得头昏眼花了，若是再看到天黑，我这眼睛怕是不能用了。”温逐月忙摆摆手，“不说便不说，你别再让我学了。”

怕裴扬雨反悔让她去学账，温逐月拔腿就跑，片刻便不见了人影。

裴扬雨低头摸了摸宽袖上绣着的青竹，嘴角弯了弯。他想起了小时候他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阿娘亲手所制。现下阿娘虽不给他做衣裳了，但也会给他绣方帕，做香囊。那些料子，摸上去也像身上穿的这件长袍一样软。

想到这里，裴扬雨望向青竹刺绣的目光也放得更柔和。

不过来到庐江几个月，他发觉自己的心境好似有了很大的变化。远离京城的繁华，住在小院，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饭菜，有家人陪伴在侧，便足够令人觉得知足了。

甚至，裴扬雨一向占据上风的理智，也被庐江的春风吹散了不少。他不愿想太多将来，也不愿做太多假设，私心想着，若是一切平静，日子一直像如今这样过下去也很不错。

竹声：我家郎君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娘子

温逐月：竹声，捧人还得是你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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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