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仁 第11章 添乱

应嘉泽话音一落，裴扬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再将此事糊弄过去，再同温逐月解释便不会太复杂。

这兄妹之名已经够荒唐了，若再多一个应嘉泽搅合进来，早晚会出大乱子。

裴扬雨看了温逐月一眼，与她的目光交汇。她立在原地不作声，似乎在等他开口。

“玩笑可不要乱开，你家中什么都不缺，来我这凑什么热闹？”裴扬雨面色和缓，却向着应嘉泽咬牙切齿地暗地警告他。

应嘉泽无视裴扬雨的话，径直越过他，走到温逐月面前，“掌柜娘子，你兄长的脑筋不好使，总是担心我在这里定货，会占了他的便宜。我们二人虽为朋友，但我也清楚亲兄弟明算账这一句话。”

“这俗话又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在你们这铺子定货，难道还便宜了别人不成。跟他说了这么久，还是转不过弯，这铺子也有你的一份，这桩生意，你真的不接？”

温逐月见他二人关系微妙，也不好轻易定论。做生意她还一窍不通，不敢轻言应承，只是笑道：“多谢郎君的信任，只是铺子上的生意，还需兄长定夺。”

裴扬雨顾不得其他，伸手扯了一把，将应嘉泽带离铺子外头。

“哎哟哟，你干什么？恩将仇报啊？”应嘉泽甩开他的手。

裴扬雨冷着脸，没好气道：“你来这里添什么乱？多你一个，只会更乱。好端端的，来自己的铺子买东西，我看摔坏脑袋的不是她，是你。”

应嘉泽见他大约是生气了，忙解释道：“这账本亏损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填补回来？你既有心让她在铺子里待，难不成就让她干坐着吗？外头的人往里一瞧，知道你这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圈套，谁还敢进来，我这是在帮你啊！”

“若不是你多此一举做账，何须你帮我？”裴扬雨的气显然还是没消，背着手又瞥了他一眼。

应嘉泽脸上堆着笑：“行，都是我的错，我这是将功补过。再说，那日她也见过我了，如今多一个假身份，以后我来找你也省得你鬼鬼祟祟出门了。你做的事很危险，我始终不放心，多我一个，保障便多一分。”

裴扬雨道：“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我先声明，一切看我眼色行事，你不许轻举妄动。”

应嘉泽点头：“这是自然。”

商讨过后，二人重新走入铺子里。温逐月眼见裴扬雨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些，片刻后听他开口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庐江军中专司采买之事的应提辖，与我是多年好友了。”

应嘉泽顺势接话：“是，你从前也见过我。不过听你兄长提起，你受了伤，许多事也不记得。觉得我眼生也是有的。”

温逐月闻言俯身行礼：“恕我眼拙，应提辖莫怪。”

应嘉泽虚扶了她一把，笑道：“我与你兄长关系亲厚，不在意这些虚礼。”

“那这桩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应嘉泽瞥眼看向裴扬雨。

裴扬雨没了奈何，只能配合他演戏：“有什么生意可做？”

应嘉泽道：“再过半月，军营里一些将士就要回乡探亲了。将军的意思是不让将士空手回乡，命我们花心思为他们的妻儿准备礼物，让他们一并带回。给孩子的礼物还好办，只是给他们夫人的礼物，我却拿不准。”

“若都是些寻常可见的玩意，未免让人觉得敷衍，可找出一两样别出心裁的物件哪这么容易？军营里外都是男子，也没个商量出主意的人，我便想着到你这来看看。”

“我这里有什么，你也一目了然。市面上的东西，都是大差不差的，哪有这么多别出心裁的货品。”裴扬雨拿不准应嘉泽的主意，只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应嘉泽轻扬下巴：“所以，我从开始就没想指望你。女子的心思，自然是女子最懂。你妹妹懂的一定比你多。”

温逐月愣了愣：“我？”

随即，她有些慌乱地扭头看向裴扬雨。裴扬雨好似一眼就看出她的窘迫，替她答话：“你也知道，我妹妹从未料理过铺子的生意，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应嘉泽伸手沾了一些茶水，指腹飞快略过桌面：“若是此事办成了，我保证你们能拿到这个数。做什么事都总有第一次，无论如何，只要尽力去做，我也不会存心刁难。”

“这桩生意，可是很多人都盯着，若不是看在你我二人的交情上，你也不知道有这一门赚钱的好路子。”

温逐月的眼睛直直盯着茶渍，飞快在心里算了一下。若是这笔钱真被他们赚下，那铺子的账目亏损应该就能填得差不多了。

这桩生意的确是一笔好买卖。

只是这一切总得让裴扬雨拿主意，她总不能一口应承。

见裴扬雨迟迟不开口，温逐月心里有些急，怕这到嘴的肥肉被抢走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向他使了个眼色。

“应提辖安坐，我与兄长先商议一番，不知可否？”温逐月有礼妥帖请示，应嘉泽也爽快点头。

被温逐月扯了一把的裴扬雨脸色并不太好，待走入后堂，他才冷脸正视温逐月的脸，“日后在外人面前，你我也要避忌一些，不要拉拉扯扯的，我们虽为兄妹，但也要谨遵男女大防，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温逐月有些纳闷，如今的情形，他怎么还有功夫教训她的礼节？单看他的模样，像是对这桩生意提不起一点兴致。

“这桩生意的利润很可观。”温逐月摸不准他的态度，轻声试探了一句。

裴扬雨反问道：“那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这桩生意？呈上应提辖想要的东西？”

温逐月摇摇头，“没有什么把握。”

裴扬雨又问：“既然没有什么把握，你当下凭什么谈这桩生意的利润？这桩生意可是要跟军营打交道的，若做得好，我自然无话可说，若做不好，上面怪罪下来，就凭眼下这些小利，能保你一条命？”

温逐月眼见自己的气势越来越弱，心里的大山开始动摇，几近被他说服后，又凭空想起亏损的账目，心中实在是难受得紧要。

随之一转，温逐月换了想法，还是决意说服他：“你既说他与你相交甚久，那便知道他人品不错，如果这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生意，他绝不会邀你来做。他既选中我们家的铺子，便证明我们有可取之处。”

“再说了，这间铺子亏损这么多，还能稳稳地开着，想来没有他出面替你撑着，也是艰难。若是我们接下这桩生意，一算是借他燃眉之急，换了他平日帮你助你的人情，二也算是给我们铺子填平些亏损，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裴扬雨气急，脖颈微微有些发红：“这间铺子能开靠的是我的本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便是有，他也是来添乱的，若不是他……”

温逐月追问：“不是什么？”

裴扬雨别过脸，“没什么，只是你刚学做生意，脚跟还没站稳，便急不可耐要赚钱。倘若此事做不成，你可别哭。”

听他的话语有些松动，温逐月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你这是答应了？”

裴扬雨仍是板着脸，但却并没否认她的话。

温逐月心里也猜到他是爱面子，不愿她为填平亏空去冒险。

可眼下看来，自家的兄长大抵真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子，若连她也游手好闲，无心生意，按照当下的流水开销，那祖上留下的产业定然很快便亏空，等到那时，别说吃香喝辣了，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这桩生意能不能成，温逐月心里没有一点底。

若真应下这门生意，那得在几日就赶出样品呈上去，看看主顾是否满意。若是做出几样都不满意，即便有一层交情在，应提辖也不敢冒险定一批不满意的货品回去当做礼物交差。

这门生意做不成，后面也自然无法追责。

想通了这一层，温逐月心里松快了一些。

走出后堂后，应嘉泽已喝完一盏茶，他问：“温娘子，你那死脑筋的兄长究竟想通了没有？”

温逐月答道：“兄长所言不无道理，但应提辖关照我们，我们也不能拂了你的好意。只是怕应提辖失望，铺子做不出应提辖想要的东西，所以兄长不许我冒昧应下。未免辜负应提辖，我看这桩生意也别先着急定下。”

“不如我让铺子这几日赶制一些物件出来，若能入应提辖的眼，应提辖再决定这桩生意该不该给我们，不知应提辖意下如何？”

温逐月这一番话很圆滑，既顾及了裴扬雨的脸面又感谢了应嘉泽的抬举，甚至还仔细考虑了这桩生意可做与否，并不随口应下也不着急拒绝，确实是有几分做生意的才能。

可惜了，这样的女子，竟然是与山匪一伍的。

应嘉泽暗自感叹，望向温逐月的神色亦有些复杂：“我给你五日的时间，若是你能交出让我满意的货品，那这桩生意便归于你们铺子，若不成，那便算了。”

温逐月愣住了。五日时间，她刚刚提出要求的时候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可这笔盈利实在是可观，能填补不少铺子上亏损的钱。想到这里，温逐月咬咬牙答应了。

送走应嘉泽后，面对铺子里琳琅的货品，温逐月犯了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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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