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星子沉处是君乡 > 第11章 阿桃

星子沉处是君乡 第11章 阿桃

作者:万17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2 16:03:57 来源:文学城

屋内两侧窗棂敞开,然而天光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在李乐亭脸上割出一道道杂乱的阴影。她望着案上那盏已然凉透的茶,青瓷盏壁上映出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头发凌乱如枯草,眼底红血丝密布如蜘蛛网,哪还有半点江湖女侠的飒爽英姿。

“哐当!”

她手臂一挥,带起的风扫过案几,茶盏掉落地上,摔得粉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有个尖角弹起,擦过她的脚踝,渗出血珠她却浑然未觉。她扑在桌角,手指死死抠着木头纹路,指腹都磨红了,桌角的漆皮都被她掀掉了一小块。

她嘴唇咬得紧紧的,起初发白,随后便渗出刺眼的鲜血。那点血在唇上洇开,与她急促的喘息混在一起。挣扎许久,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长和大哥……”她的声音如风中破碎的瓷片,“是我无用……连害你的凶手都抓不住……”她指甲用力掐着掌心,血滴在衣襟上,与泪水交融在一起。

抽泣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压抑的呜咽,仿佛一只被堵住喉咙的野兽。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年中秋夜宴,成乐庄邀请江湖上知名侠士,摆下一场盛大宴席。她贪恋那坛“醉流霞”的清冽,多饮了几杯,晕乎乎地靠在汉白玉石桌上,手指还捏着半块未吃完的莲蓉月饼。

突然,一阵粗鲁的笑骂声传来,一个满身酒气的壮汉撞开人群冲了过来,乃是一名西域来的镖师。

“小娘子长得可真俊,陪爷喝几杯如何?”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带着一股汗臭与酒气,熏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强撑着翻身站起,抽出腰间软鞭,奈何酒劲上头,鞭梢扫偏了方向。那壮汉狞笑着扑上来,将她按在石桌上,发髻散开,金钗掉落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她正欲呼救,后颈突然被抓住,窒息感袭来,绝望中她闭上了双眼。

“放开她!”

一声清喝如碎冰落入玉盘。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一道月白身影闪过,快若疾风。那壮汉惨叫一声,被踹得飞了出去,撞在桂树上,震得桂花纷纷飘落,洒了满地。

那人蹲下身扶起她,衣襟上沾染着桂花香与淡淡的酒气。她抓着那人的衣袖欲言感谢,手指却触碰到一块温润之物——是一枚玉佩,玉质剔透,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上面刻着一个“敬”字。

“多谢……”她话未说完,便醉倒在那人怀里。

待她醒来,已是次日午后。丫鬟告知她,昨夜是慕吟阁的郎君救了她。想起最后瞧见的“敬”字玉佩,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慕容长敬救了自己。从那以后,她便一直盼望着能再次见到他。

后来,她软磨硬泡爹娘许久,他们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这会是一段美好佳话,那段时间,她与慕容长敬书信往来频繁。可直至那天,她与父亲去了慕吟阁,见到了慕容长和与慕容长敬,又听到两个兄弟偶尔也会带错玉佩,她才如梦初醒,原来一切皆错。

“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捉弄我……”李乐亭蜷缩在地上,指甲用力掐着掌心,血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的笑话……”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窗棂上,仿若谁在无声地嘲笑她。

“长和大哥……黄泉路上……我来陪你……”她喃喃自语着,抓起桌上的银簪,便欲往自己心口刺去。

“李姑娘,该用晚膳了。”

门外的锁链“哗啦”一声,仿佛催命的丧钟。小厮端着食盒,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瞧见李乐亭的模样,吓得手中的碗险些脱手落地。食盒里不过是简单的糙米饭搭配咸菜,热气腾腾地冒着,却与这屋中如死般的寂静格格不入。

“出去!”李乐亭猛地松开手中之物,发簪掉落,“嘭”的一声脆响在屋中回荡。她眼中的泪水尚未干涸,却已燃起疯狂的火焰。她一把拿起了发簪就要冲过去。

小厮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手中的食盒“啪”地砸落在地,饭菜撒得满地都是。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可那发簪来得实在太快,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发簪划破他的脸颊,而后坠落在地。他捂着脸颊,瘫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李乐亭红着双眼,如疯狂的野兽般扑过来。锐利的簪子倏然刺下,却在离他咽喉仅有寸许的地方戛然而止——她的手腕剧烈地颤抖着,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下手。

“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死得痛快……”李乐亭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手里的发簪也跌落在地上。她望着满地的狼藉,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裹挟着泪水,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哀嚎,“慕容长和!你看啊!这就是你拼死护着的慕吟阁!这就是你的好母亲!”

窗外的天光逐渐黯淡,暮色如潮水般漫进屋里,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瘫坐在破碎的瓷片之中,任由尖锐的瓷角刺入掌心,血珠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朵又一朵绝望的花。

风声陡然起势,小厮打了个冷战,连滚带爬得跑了出去。

咿呀一声,门关了。

周望舒扶着白术坐在了软塌上,见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影,掩去了一切情绪。周望舒垂首注视着他,见他肩头微微抖动了下,却还是倔强地没有出声。半晌,他无言地叹了口气,走到了白术前面。

“瞧瞧,这才死了一个人就哭成了泪人。真是叫人心疼。”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试图用老招数去分散他的注意。

白术微微一怔,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周望舒,略带些质问的语气道:“才?小侯爷说话怎地如此无情。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最后那个字落地之时,屋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

周望舒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了,就好似窗外的雪将他包裹住了。他兀自思索着方才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神情,那方才看着木奎死掉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神情?自己是笑着的吧?原来,他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么?

白术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纵然周望舒向来不受规矩的束缚,但他如今毕竟是自己的正经主子。如此直接地冲撞他,实在是犯了大忌。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

“主人,来信了。”

孟月的声音仿佛一场及时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捧着一个素笺信封,静静地立在门口,玄色裙摆上沾着些许雪粒,显然是冒着大雪匆匆赶回来的。

周望舒接过信时,指尖微微发僵,展开一看,眉峰瞬间紧紧蹙起:“李乐亭带来的小丫头还在阁内?”

“是,”孟月垂眸答道,“姜氏还没来得及处置。”

周望舒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边,他忽然说道:“你去换了看守的小厮,安排咱们的人。”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告诉那丫头,李乐亭暂时平安。”

孟月应了一声,悄然退下,关门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

白术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心里暗自思索着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若是直接道歉,肯定不行,毕竟周望舒那句话本就不对,道歉岂不是承认周望舒是对的?可若不道歉,自己刚才确实说话声音太大,冲撞了主子。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周望舒转过身来,缓缓走到桌边,取过一只白瓷茶盏,往里面注入了些许温水。

“你那里可还有什么保胎的法子?”他把茶盏往白术手里一塞,掌心的温度透过瓷壁缓缓传过来,暖融融的。

白术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意识到主子给自己台阶下了,得赶紧顺着下。只是,一个大男人要保胎的法子,这是为何?难不成……他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还养了外室?”

“啧,小白术,你这是吃醋了?”周望舒往他身边凑了凑,见他错愕得看着自己,心情又好转许多,便压低声音说道,“李乐亭怀了慕容长和的孩子,方才在慕吟阁那般激动,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尾轻轻扫过白术紧绷的侧脸,“白神医向来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白术摸了摸鼻尖,想起方才孟月的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打开青囊,却发现里面少了许多药材。他忽然记起当日被追打时,跑得太过匆忙,竟然把药材落下了。

周望舒挑了挑眉,也想起初见时白术被追打的场景,忍不住笑道:“这岂不是白白挨了打。你先写个药方,我让人去取。”

说着,周望舒把自己腰上的荷包解下,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以后可别再被打了,万一没人救你呢。”

白术抓着荷包脸上一红,还是拱手行了一礼,道了声谢。随后,他拎起纸笔,开始专心写药方。

“这是药方,用人参、黄芪……”他一边写一边念叨着,写完后把纸往周望舒手里一塞,“每日一剂,煎服即可。”

“多谢白神医!”周望舒双手接过药方,目光刚一触及,眼前顿时为之一亮。只见那药方上的字迹,笔锋婉转流畅,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自然灵动的韵味。他不禁大为赞赏,夸张地作了个揖,宽大的衣摆顺势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轻柔的微风。

白术见状,赶忙侧身避开了周望舒这郑重的礼节,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他暗自思量,周望舒全然没有计较自己方才的失口之言,不仅如此,还巧妙地给自己台阶下。反观自己,还在一味地计较着谁对谁错,这般对比之下,实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一想,他的脸上又不自觉地红了几分,连耳根都染上了羞涩的色彩。

周望舒笑着晃了晃药方,转身出了门。

望着他洒脱出门的背影,白术心中更是羞愧。思索片刻,他便背着青囊,径直往药铺走去。

白术望了一眼济生堂三个大字,抓紧了荷包抬步迈入。掌柜的正蹲在炉边专心地炒着杜仲,瞧见白术进来,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家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白术此前也来过几次这家药铺,只是没什么银钱,上次去追人的伙计,便是这家药铺的。

“白先生,本店概不……”“赊账”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眼前忽然多了一锭银子,白花花的,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掌柜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白先生,里面请,您需要点什么?”

白术并不在意掌柜态度的转变,开口说道:“三七五钱,**没药各十钱,白芨五钱……”

缺少的药材不算少,但今日掌柜的给银子面子,耐心十足,一点点地抓取称量,甚至还热情地要额外赠送白术一根山参。

济生堂不只是药铺,旁边另外开了一小间给人看病问诊。此时一队候诊的人,闲来无事便聊起了家长里短。

“说起来这事儿可真吓人,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你说,该不会真有鬼吧?慕吟阁阁主死得不明不白的。”

“可不是嘛,姜氏随便找个替罪羊,就想草草了事。那可是她亲儿子啊,她怎么能这样?”

“害!别提了!放着明镜公子这般有名的侠探不用,偏找个混世魔来断案,这案子怎么能断得清、辨得明?简直就是糊涂官判糊涂案,是非不分嘛!”

“若不是那老管事杀的人,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说不定就是那混世魔呢。”

白术皱了皱眉,他和周望舒一番努力折腾之后,周望舒的名声反倒更差劲了。

“白先生,您的药。”

“多谢。”

白术仔细点过药材,确认无误后收齐,转身便往外走。心道小侯爷才不是什么混世魔呢。又觉得不够,便回头瞪了一眼说周望舒是凶手的人。再次回头,眼前一黑,脑袋撞上了什么。

这一幕,可真是眼熟。

白术捂着头退了两步,却觉得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了。

“巧了不是!小白术,来帮我掌掌眼,别让这些老东西老眼昏花抓错了药。”

“小侯爷?”白术眨了眨眼,没回过神来就被周望舒拉了进去。

周望舒那张脸在常宁城是个活招牌,只一眼便知道他是谁。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给抓药。两人谢过掌柜,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

刚拐出大街,迎面就跌跌撞撞地冲来一个女子。她身着一身歪歪扭扭的青布衣裙,袖口与裙摆沾满了泥污,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原本清秀的眉眼此刻因惊惶而染上红痕,嘴唇也被咬得泛白,显然是经历了一番仓皇奔逃。

白术伸手将女子扶住,还没问什么那人便晕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周望舒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这女子的身份,他一清二楚。

当初李乐亭前来慕吟阁,并非孤身一人,随行的侍从在那日后大多已被遣回成乐庄,唯有这名叫阿桃的贴身侍女,始终跟着李乐亭。

周望舒转身把药交给槐月,略交代了两句,槐月接过药便转身离开了。两个人则带着阿桃回了院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