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邈长出两口气,借着屋内耀眼的灯光,看着江钊阑的下颚线,抬手摸了摸方才被蹭破的嘴唇,一抹鲜红的痕迹显现在他的食指上,而血液的腥甜味儿充斥在口腔中,最后蔓延到整个鼻腔中。
“江支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接过吻了吧?”
余邈瞥了一眼食指上的血迹,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江钊阑嘴里跑着火车。
江钊阑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呼吸平稳的将问题抛回给了余邈,嘴角勾着思缕的微笑着说道:“难道你有?”
余邈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江钊阑会反问他,索性也不再说话,将江钊阑忽然向前一推,江钊阑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坐在了身后软糯的绒布沙发上,看着余邈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对着他说道:“江支队,我想……”
后面的几字还没说出来,就给江钊阑打断了话,“你别想用这些办法来逃避,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些事情。”
余邈还想耍滑头错开这个又被江钊阑拽回来的话题,再次又被江钊阑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余邈,我没和你开玩笑。”
原本旖旎在屋内的气氛忽然像被冰霜所替代,余邈嬉皮笑脸的面庞上挂着的笑意缓缓消散,只留下了无人能明白的神色。
余邈站起来,整理整理自己有些乱的领子,一抬眼眸,语气缓缓地说道:“哦吼?那江支队长屈尊来找我这种人是为了什么?是想听点和在六华州市局不一样的话,还是想要看看我家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闻言,江钊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室内的氛围降到了最低的零界点。
余邈向后退了两步,继续说:“江支队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我们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九年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也可以改变一切。”
江钊阑应声接道:“你怎么了?尘尘?如果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就像之前那样……”
“之前哪样?”
余邈当即打断了江钊阑的话,有些抑制地声嘶地颠三倒四胡言乱语道:
“我说了,江钊阑,我们早已经不是一类人了,你知道我谁吗?我叫余邈,我是章沧的心腹,哦对,章沧、章沧你知道是谁吗?六华州地下赌场无恶不作三四十年的人物,国家红色通缉令上前一前二的人物,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在通缉令上排第几吗?江钊阑,我自己数过,数过不止一次,排在第二十一位,被抓住就立刻要被执行死刑,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的那种。”
说着,余邈长出一口气,微微平和语气后又继续说道:“而你呢?系统内最年轻的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拥有着大好的前程,江钊阑,你走得是向阳的阳关道,我走得通往地狱的绝路,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了。”
江钊阑微微合上双目,眼前一片昏暗,他不怕等待,不怕思念,他什么都不怕,无论是什么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但他最怕的,就是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鲜血淋漓的说着,我们不是一路人了,我们没有未来了。
片刻之后,江钊阑睁开眼站起身,目光里的悲色全部内敛起来,抬眸直视着余邈,声音依旧像是九年前的那般温润,潺潺道来的话语如同春日的溪水。
“你的眼神和语气骗不了我,尘尘,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么多年,我和小楼是真的很想你,我不知道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要逼着你说什么的意思,只是,尘尘,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那句话:我永远会无条件站在你的身后。”
说着说着,不难听出夹杂在这番话中的哽咽。
余邈愣在原地,江钊阑还像是许多年前的那副模样,不论在外人面前有多严肃正经、老成持重,但依旧挡不住他会时不时的在余邈面前无意识地委屈巴巴和撒娇。
“我……”
余邈垂下睫毛,想要抬手安慰江钊阑,却又想是想到什么一般,将手停在了半空中,始终没有落在江钊阑的脸颊上,最后,余邈偏开脑袋,抬起的手背轻轻划过眼角,带走了一滴透明的眼泪。
“可是……”
余邈的欲言又止落在江钊阑的眸中化成了些许的这么多年他独自吹过的晚风。
随即余邈迈开步子,几步之后在酒柜面前驻足,随手摸了一瓶烈酒,拔开塞子后仰头将那瓶酒喝了过半的量,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输送着一口接着一口的烈酒,席卷进余邈的胃部。
烈酒的劲儿直冲颅顶,刺激着他的神经将许多的事情和画面划过他的眼角,在他再一次将摁在餐桌上的烈酒瓶子准备举起来继续席卷剩下的小半瓶时,被疾步过来的江钊阑拦住了。
余邈逐渐泛红的脸颊彰显着他脑海中的酒精浓度不断浓烈,他从江钊阑的手里抢不来酒瓶,索性便不抢了,最后直接倒在了江钊阑的怀里,两个人的身高差使得余邈的嘴唇刚好贴在了江钊阑的耳畔,燥热的鼻息腾涌而出轻摸着江钊阑的脖颈。
余邈能明显感觉到江钊阑的脊背一挺,整个人都站得更加笔直起来。
在酒精的促使下,余邈终于不再像之前的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对着江钊阑的耳畔,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江钊阑,再给我一段时间吧,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只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余邈的胳膊搭在了江钊阑的肩上,勾在他的后脖颈处,就像是很多年以前喝醉酒那般,挂在江钊阑的身上。
少顷后,江钊阑颔首,在余邈的头顶缓缓说出一个字,“好”。
像是得到了能量补给一般,二人都未再说话,余邈将脸埋进了江钊阑的脖颈处,深长的呼吸让他贪婪地试图将心爱之人的气息牢牢地锁在自己的神经中。
直到最后,江钊阑将看上去已经晕晕乎乎的余邈抱起来,从餐厅一直到卧室,将他缓缓地放在床上后,江钊阑转手去端了一杯热水,放在余邈的床头柜上。
随后又帮着余邈收拾收拾之后,掖好被角,也如同余邈那般,极尽贪婪地注视着他的睡颜。
他们彼此都太想念彼此了,只是他们之间相隔的除了九年未见的生疏与试探之外,还充斥着无数难以在短时间内剔除的事情。
因为他们神圣的职业与肩上所背负的责任,还因为当年在国旗下宣誓的所要奉行终身的诺言。
听到余邈的呼吸趋于平缓后,江钊阑便从床边起身,走了几步,他再次回头看了几眼那张熟睡的面孔,随后才扭头离开。
关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余邈的耳边恢复寂静,没有一丝声响时,他才睁开眼睛,痴痴地望着目光直视的天花板。
不过半瓶的烈酒又怎能灌醉现在的余邈。
这九年中无数有必要没必要的应酬以及纸醉金迷的攀谈都充斥着各种酒的身影,早就让他能做到无数烈酒下肚依旧意识清醒、行为敏捷的地步。
不过是借着醉酒的由头,给彼此一个缓解的由头。
余邈起身,看到了床头柜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以及一张压在玻璃杯下的白纸,余邈拉开挪开被子抽出那张白纸,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看到纸张的字迹是余邈再熟悉不过的,是一串数字,还有一句“我爱你”。
与此同时,站在楼下的江钊阑看了一眼楼上那个依旧黑暗的窗户,在一众灯火通明的窗户中,尤为瞩目。
他其实没有要逼迫余邈说个所以然出来的意思,只是想要确定他是否还爱着自己,所以当他从六华州市局出来、得到余邈的地址的时候,然后像疯了一样的马不停蹄地赶来,在这里等着他。
其实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余邈的一句,“我也想你”。
别急,今天还有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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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