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冥初开,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天间充斥着最原始、最最纯粹的鸿冥灵气。空间没有明确的边界,时间也无固定的流动速率,物质和能量处在一种混沌未分的奇妙状态。这里的生灵形态奇异,从混沌中自然孕育而生,它们拥有强大的天赋神通,能够随意操控鸿冥之力。比如:巨灵神以自身为媒介,将鸿冥灵气凝聚成山川湖泊,凤鸟扇动翅膀,能掀起鸿冥风暴,改写天地格局,然而,由于秩序尚未建立,鸿冥灵气时而狂暴肆虐,时而陷入死寂,使得生存环境及其恶劣,生灵之间的争斗也异常残酷,一场大战就能让天地的形态发生巨大改变。
鸿冥灵气的狂暴在一日达到了顶峰——一道撕裂混沌的黑紫电光砸向大地,将原本凝聚出的一片浅湖直接蒸成了弥漫数万里的水汽,正在湖边以灵气编织藤蔓的藤妖瞬间被气化了大半,只余下一截焦黑的枝蔓沉入泥层。
巨灵神恰好踏过这片区域,看到泥里微弱的灵光,粗糙的手掌在半空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攥紧成拳,朝着灵气更浓郁的东方走去——在没有秩序的鸿蒙,怜悯是最无用的东西。
但没人注意到,那截焦黑枝蔓的最深处,一点带着秩序纹路的绿芽正悄悄破开焦壳,贪婪地吮吸着水汽里残存的灵气,它的根须无声钻进泥层,悄悄勾连起这片区域散落的灵息,像是在编织一张没人能看见的网。
那截焦黑枝蔓里的绿芽,藏着鸿蒙里罕见的“序”的种子——它不像其他生灵只会凭本能掠夺,反而悄悄把散逸的灵气梳理成细密的脉络,顺着泥层往四周延伸。
过了百年混沌时,这片被电光毁过的土地,悄悄长出了一片会发光的绿绒:藤蔓的须子会轻轻缠住失控暴走的灵气流,把它们拆成温和的光点,再送向附近快要枯竭的灵植。有只断了翅膀的羽虫落在藤蔓上,原本黯淡的鳞羽居然被光点慢慢补全,扑棱着翅膀时,还带上了一点柔和的绿光。
巨灵神第二次踏过这里时,脚刚落下就顿住了——他能感觉到,脚下不是以往混沌无序的泥,而是带着规律脉动的灵壤。他蹲下身,指尖碰到那片绿绒,没等来灵气的反噬,反而有一丝温软的灵力顺着指尖钻进身体,抚平了他常年被狂暴灵气磨出的暗伤。
“有意思……”巨灵神的声音像山岩碰撞,却放轻了力道,没再踩碎这片土地。
巨灵神的指尖悬在绿绒上方,没再往下落——他怕自己稍一用力,就碾坏这团软得像云絮的灵植。
就在这时,那片绿绒里忽然钻出一截带着银纹的细藤,卷着一点发着暖光的灵珠,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没有声音,却有一道温软的意念钻进他的识海,像湖水流过石缝:
「你身上的‘伤’,疼吗?」
巨灵神愣住了。鸿冥里的生灵只会嘶吼着争夺、厮杀,没人问过谁“疼不疼”。他粗糙的指节动了动,试着用自己最温和的意念回应,生怕震碎这道柔软的意识:
「……混沌里的伤,不算什么。」
细藤似乎歪了歪,又送过来一团更亮的灵珠,裹着他的指尖:「我可以把‘疼’收走的,像收走乱跑的灵气那样。」
巨灵神盯着那截细藤,山岩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不是凶戾也不是漠然的神色——有点发怔,又有点像混沌里偶尔会出现的、没被狂风撕碎的光。
巨灵神盯着那截带着银纹的细藤,山岩似的眉皱了皱——他忽然意识到,这东西不是“有意思”,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宝贝。
他没再多说,大手一抬,掌心凝出一片厚重的岩土,像扣盖子一样轻轻罩在绿绒之上,又往岩土外层裹了三层狂暴到能烧穿灵识的鸿冥浊气——这是混沌里最没人愿意靠近的气息,足够把这片灵壤藏得严严实实。
“待在这里,别出来。”他用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念留下这句话,转身踏碎云层离开,故意在四周留下自己和其他巨兽厮杀的痕迹,把这片土地的气息彻底搅乱。
可混沌里从没有真正藏得住的东西。
三百年混沌时刚过,一只嗅灵的饕蚯顺着岩土缝里漏出的温软灵力钻了过来,一口咬碎了外层的浊气岩土——那片发光的绿绒刚露出来一角,饕蚯贪婪的嘶鸣就传遍了半个鸿冥。
最先赶到的是扇着飓风的凤鸟,它的翅尖还沾着其他生灵的灵血,尖啸着就往绿绒扑来:“能驯灵气的东西!归我!”
紧跟着是能吞日月的玄龟,龟甲撞碎山峦,沉雷似的吼声响彻天地:“这是能定混沌的根,该在我背上生根!”
原本散落在鸿冥各处厮杀的生灵全涌了过来,利爪、尖牙、神通撞在一起,把巨灵神留下的伪装搅成粉末,所有眼睛都死死盯着那片被围在中间的绿绒,红得像要烧起来。
当巨灵神听到声音赶到时,那细藤已经奄奄一息,巨灵神花光所有力气把它护在身下大喊道“此乃【序灵藤】能定混沌乾坤。非尔等可争!”
凤鸟不服,振翅掀起焚天烈焰,却被龙神尾尖的寒气冻成冰羽。玄龟刚要撞来,灵藤突然抽出万千银纹须子,不是反击,反倒缠上巨灵神后背伤口,将梳理好的温和灵气源源不断输进去——巨灵神顿觉伤势缓减,抬手就掀飞扑来的饕蚯。
可更多生灵从混沌四方涌来,连潜藏的暗影族都露出獠牙,龙神虽强也难敌众,巨灵神护着灵藤步步后退,灵壤边缘的灵气膜已被撕得支离破碎,银纹须子也断了大半。
暗影族的利爪即将划破灵藤的银纹时,混沌穹顶突然裂开一道幽蓝裂隙,无数泛着星芒的光丝倾泻而下——触到光丝的凶兽瞬间僵在原地,狂暴的灵气竟顺着光丝倒流,化作温顺的星点融入虚空。
“鸿冥之序,岂容私夺?”一道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线穿透厮杀,三名身披星纹袍的神秘者踏光而来,为首者抬手一挥,幽蓝光墙便将众生灵与灵壤隔绝。凤鸟冲上去撞向光墙,翅膀刚触到边缘就被弹飞,羽尖凝起的烈焰瞬间熄灭;玄龟的龟甲撞上光墙,只震出一圈涟漪,自己反倒被震得缩入壳中。
暗影族首领嘶声质问:“尔等何人,敢管混沌之事?”为首神秘者指尖轻点,光丝缠上暗影族,将其体内紊乱的灵气强行梳理:“吾等为‘序守者’,专为护持鸿蒙定序之物而来。”
巨灵神趁机转身护住灵藤,见那些光丝并未伤及灵壤,紧绷的肩背才稍松。灵藤的银纹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意念里带着安心的暖意。而被光墙困住的生灵们,有的仍在嘶吼冲撞,有的却盯着光丝发呆——它们体内常年被狂暴灵气磨出的暗伤,竟在光丝的触碰下悄悄缓解。
为首的序守者抬手撤去光墙,星纹袍袖间泄出的光丝缠上灵藤,动作轻得像托着易碎的星核:“随吾等去‘定序台’,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灵藤化作光束飞天而去,最后留给了巨灵神一点星光。巨灵神站在原地,看着手里微弱的光芒,想了许久,最后像混沌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