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姝将最后一勺“墨琉香”香粉筛进瓷罐时,指腹忽然触到罐底的琉砂晶碎——是上次调香时不小心掉进去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紫微光,却没让她心情好转。她抬头看向坐在案前的月尘,他正翻着矿场的最新账目,墨沉石镇纸压着纸页边缘,神情淡然得像全然忘了昨日查二皇子府的事。
“殿下,”星姝把瓷罐盖好,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昨天父皇下令查二皇子府,今天一早书墨去打听,说李福公公只去了一趟,连书房都没进就回来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月尘翻过一页账目,指尖在“墨沉石库存”那栏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没什么波澜:“我知道,谢叔刚也派人来说了。”他伸手把星姝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父皇心里有数,月昊是他儿子,又是和亲的驸马,总不能真因为这点事就治罪,不过是做做样子,制衡罢了。”
“可这不是做做样子的事,”星姝挣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眼底满是急色,“月昊私调禁军、伪造令牌,现在查他府都不了了之,他只会更肆无忌惮。万一他再拿皇后娘娘做文章,我们……”
“不会的,”月尘打断她,伸手帮她理了理耳后的碎发,指腹蹭过她的耳垂,带着安抚的温度,“皇后是父皇的发妻,谢家又掌着矿权,父皇不会轻易信月昊的鬼话。再说,我们手里还有赵虎的供词、李山的证词,真闹起来,月昊讨不到好。”
星姝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心里却没底。她低头摸了摸衣襟里的时核碎片,碎片不知何时又凉了些,像在呼应她的不安。“殿下,我总觉得不对劲,”她轻声说,“月昊做事步步紧逼,父皇却一直纵容,说不定……说不定父皇是想借月昊的手,打压谢家。”
月尘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如常:“别多想,谢家是北墨的根基,父皇不会这么做。”他拿起案上的墨沉石茶,递到星姝嘴边,“喝点茶,别总琢磨这些烦心事。谢青刚送来消息,矿场的琉晶草长势好,等过几日,我带你去矿场看看,散散心。”
星姝没接茶,只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回避,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默默点头。她起身回到妆台前,继续整理调香的材料,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琉砂晶碎,忽然想起商越昨天说的话——“月昊最近和星璃走得更近了,说不定在策划什么”,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而二皇子府的书房里,月昊正把玩着一枚墨沉石令牌,令牌上刻着“二皇子府”的字样,是他私自打造的。晚云站在案前,头埋得低低的,青色的宫服下摆微微发颤——她刚从皇后宫过来,怀里还揣着皇后今日用的梅花露墨水。
“晚云,”月昊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皇后最近的起居,你都记清楚了?”
晚云连忙应声:“回二皇子,记清楚了。皇后娘娘每日辰时起身,巳时和谢临大人议事,午时歇午觉,未时看矿场的账目,申时……申时会给太子殿下送护腕。”
“很好,”月昊把令牌放在案上,推给她一块墨沉石碎块,“这是给你的赏。现在,你按我说的写,就说皇后在日记里记着‘皇帝体弱,太子应在祭祖后逼宫,谢家可调矿场卫兵三千接应’,再加上‘为太子赶制十二星轨纹礼服’的细节,用皇后的梅花露墨水,模仿她的笔迹。”
晚云的身子猛地一僵,手里的墨沉石碎块差点掉在地上:“二皇子,这……这是伪造皇后娘娘的日记,要是被发现……”
“发现?”月昊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弟弟还在墨渊矿做苦役吧?要是你不照做,我让人把他调去最危险的矿道,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晚云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二皇子,求您……别伤害我弟弟,我……我照做。”
月昊满意地点头,让人拿来皇后日常用的绢纸,又取出一枚皇后的玉扳指——是之前晚云偷出来的,“日记纸角要按上皇后的胭脂印,再用这个玉扳指压出痕迹,做得像点,别露破绽。”
晚云接过绢纸和玉扳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拿起笔,蘸了梅花露墨水,颤抖着开始写——她跟着皇后多年,熟悉皇后的笔迹,起笔重、收笔轻,撇捺带着柔劲,只是写到“逼宫”二字时,笔尖还是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
“别手抖,”月昊站在她身后,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纸页,“皇后的字没这么软,把‘矿场卫兵’的‘矿’字写得再刚硬些,她毕竟是谢家女,骨子里有股劲。”
晚云深吸一口气,按他说的调整,写完后,月昊拿起来看了看,又让她在页边加了句“今日见月尘,他似有犹豫,需再劝”,才满意地把日记放进木盒:“做得好,你先回皇后宫,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晚云躬身退下,走出二皇子府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本想帮皇后,却被家人要挟,只能做这背主之事,心里又悔又怕。
太子府的书墨匆匆走进西院时,月尘正帮星姝磨墨,准备调新的“墨琉香”。“殿下,”书墨的声音带着急色,“谢临大人派人来报,说晚云刚才从二皇子府出来,怀里揣着皇后娘娘的梅花露墨水,好像在帮二皇子伪造什么东西,大概率是……是皇后的私密日记。”
星姝手里的香勺“当”地掉在瓷罐里,琉砂晶碎溅出几颗。她立刻看向月尘,眼底满是“我就说”的急切。
月尘却没慌,只是放下墨锭,对书墨说:“知道了,让谢叔别声张,继续盯着晚云,把皇后最近的真实起居记录整理一份送来。另外,让卫峥去禁军大营一趟,找李山拿最近的禁军调动记录,尤其是靠近太子府的兵力。”
书墨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子这么镇定,连忙应声离开。星姝拉住月尘的手:“殿下,你早就知道晚云有问题?”
月尘点头,指尖划过她的手背:“上次查赵虎的时候,谢叔就提醒我,晚云是晚晴的副手,而晚晴早年受过二皇子的恩惠,我就让书墨盯着她们了。晚云每次去二皇子府,书墨都记着,这次她拿皇后的墨水,我就猜到月昊要伪造日记。”
“那你怎么不早说?”星姝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早说怕你更担心,”月尘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已经让书墨收集皇后的真实起居记录,还有谢临和皇后议事的公文,只要月昊敢把假日记呈上去,我就拿这些证据反驳,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星姝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伸手摸了摸衣襟里的时核碎片,碎片此刻安安静静的,像是也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时,北墨都城东北的树林里,琉砂晶灯的淡蓝光又亮了起来。凌霜举着灯站在老槐树下,灯芯的“琉晶草芯”燃得正旺,映得她腰间的“青帷客”令牌泛着冷光。
一阵轻响从树后传来,凌霜立刻握紧腰间的琉砂晶匕首——是黑衣蒙面的身影,黑袍边缘绣着极细的星轨蓝琉砂晶线,腰间系着淡紫色发带,串着的琉砂晶珠按“墨沉星”方位排列,正是星璃。
“二主子,”凌霜躬身行礼,声音压得低,“您要的太子府动向,属下查到了:太子最近让书墨收集皇后的起居记录,还让卫峥联系禁军的李山,好像在准备应对什么。另外,月昊伪造了皇后的逼宫日记,打算近日上奏。”
黑衣人走到灯旁,声音冷得像夜风,指尖划过灯壁的星点纹——动作带着南琉皇室女子的优雅,“大主子怎么说?”
“大主子让您务必在月昊上奏前,把假日记的破绽告诉太子,”凌霜递过一张油纸包,里面是晚云伪造日记时晕开的墨点样本,“大主子说,假日记里‘矿场卫兵’的‘矿’字,皇后从不这么写,她习惯把‘矿’字的‘石’字旁写得小些,而假日记里写得太大,是破绽。”
星璃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样本上的墨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月昊做事还是这么不细致,难怪需要她来擦屁股。“我知道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琉璃色令牌,递给凌霜,“把这个交给商越,让他盯紧二皇子府的人,别让他们在日记里再加其他破绽,也别让月昊提前察觉我们的动作。”
凌霜接过令牌,指尖碰到令牌上的琉砂晶粉,忽然想起上次捡到的耳坠,忍不住问:“二主子,大主子为什么这么在意太子身边的那个侍女(星姝)?属下查到,她最近总在调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不该问的别问,”黑衣人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主子自有安排,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事。另外,告诉商越,近日别让南琉商队靠近都城,免得被月昊抓住把柄,牵连皇后。”
凌霜躬身应“是”,看着主人转身离开——黑袍扫过地面的琉砂晶草,草叶上的晶露没留下痕迹,只有一缕淡紫的晶线微光,在夜色里闪了闪,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凌霜收起琉砂晶灯,握着令牌往矿场方向走。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墨梅的冷香,她摸了摸怀里的耳坠,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二主子的声音、动作,还有那发带,怎么看都像二皇子妃星璃,可她是南琉长公主,怎么会是“青帷客”的二主子?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不该想的别想,这是暗探的规矩。
太子府的西院里,琉砂晶灯还亮着。月尘坐在案前,看着书墨送来的皇后真实起居记录,星姝坐在一旁帮他整理,偶尔递过一块墨沉石镇纸。“殿下,”星姝忽然说,“要是月昊把假日记呈上去,父皇会不会还是偏信他?”
月尘抬头,握住她的手:“不会的,父皇再怎么制衡,也不会拿北墨的安危开玩笑。假日记里说调矿场卫兵逼宫,谢临手里有矿场卫兵的调动记录,都是按规矩来的,没有私自调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星姝点头,靠在他肩上,看着案上的记录,忽然觉得,就算月昊再怎么耍手段,只要他们手里有证据,心里有彼此,就一定能扛过去。窗外的墨梅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枝桠上的花苞好像又大了些,像是在预示着,这场风波或许快要有结果了。# 伪记密会
星姝将最后一勺“墨琉香”香粉筛进瓷罐时,指腹忽然触到罐底的琉砂晶碎——是上次调香时不小心遗落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紫微光,却没驱散她眉宇间的忧色。她抬头看向案前的月尘,他正垂眸翻看矿场的库存清单,墨沉石镇纸压着纸页边缘,神情淡然得仿佛全然忘了昨日查二皇子府的事。
“殿下,”星姝把瓷罐盖好,走到他身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星点纹绣线,“今早书墨去禁军大营打听,说李福公公昨天只去二皇子府转了一圈,连书房都没进就回来了,连句查问的话都没有。”
月尘翻过一页清单,指尖在“墨沉石出库”那栏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了,谢叔刚也派人来报过。”他伸手把星姝拉到膝上坐下,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父皇心里跟明镜似的,月昊是他亲儿子,又是南琉的驸马,总不能真因私调禁军这点事就治他的罪,不过是做做样子制衡罢了。”
“可这不是‘这点事’,”星姝挣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眼底满是急色,“月昊敢私调禁军、伪造令牌,现在查他府第都不了了之,他只会更肆无忌惮。万一他再拿皇后娘娘做文章,借题发挥……”
“放心,”月尘打断她,伸手帮她理了理耳后的碎发,指腹蹭过她的耳垂,带着安抚的温度,“皇后是父皇的发妻,谢家掌着墨渊矿半数矿权,是北墨的根基,父皇不会轻易信月昊的鬼话。再说,我们手里还有赵虎的供词、李山的证词,真闹到朝堂上,月昊讨不到好。”
星姝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心里却没底。她低头摸了摸衣襟里的时核碎片,碎片不知何时又凉了些,像在呼应她的不安。“殿下,我总觉得不对劲,”她轻声说,“月昊步步紧逼,父皇却一直纵容,说不定……说不定父皇是想借月昊的手,压一压谢家的势头。”
月尘的指尖微顿,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却很快恢复如常:“别胡思乱想,谢家对北墨有多重要,父皇比谁都清楚。”他拿起案上温着的墨沉石茶,递到星姝唇边,“喝点茶润润喉,别总琢磨这些烦心事。谢青刚送来消息,矿场的琉晶草长势正好,等过几日,我带你去矿场看看,散散心。”
星姝没接茶,只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回避,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默默点头。她起身回到妆台前,继续整理调香的琉璃瓶,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琉砂晶罐,忽然想起商越昨日暗中递来的纸条——“星璃近期频繁出入二皇子府,似在传递消息”,心中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