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弹暂时致盲,敌人一通胡乱射击,子弹如陨石的碎片在狭窄的楼梯内制造不可收拾的灾难,惨叫与枪声尽被大火吞噬。我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安德莉亚的死亡,她的尸体滚下台阶,安静地趴在我们的不远处,乱糟糟的金发遮挡了她的脸,衣服上跳跃有发狂的焰花,身下流出决堤的血,我所看见的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达里尔率先动手,闪身朝楼上开枪,莫尔催促我跟上,我回过神,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肆意奔窜的火攻占地牢,浓烈的黑烟笼罩在上,呛得我直落泪,我屏住呼吸,嗓子里卡了无数颗粒,喉间干涩发痒,我想咳嗽,但我忍了下来。我们弓着背,射杀楼梯里所有的敌人,这些家伙在失去视觉的同时由于慌张误杀了自己人,有的还不小心跌进火中,我们轻而易举解决他们,杂物间的木门就敞开在眼前,外面的阳光还没有底下的火光明亮。
达里尔伸出手臂拦下我和莫尔,我们出去就是死,故而趴在楼梯上,把枪架在杂物间的地面对准木门。总督的身影隐在一排全副武装的人后面,我只能看到他的半边脸,刚好是瞎了的那只眼睛。
“出去就是死,他们人太多了。”同样的想法从达里尔口中说出,我们硬闯是没有活路的,但也许可以利用点什么,比如那些脑袋没有受伤的尸体。我正想着,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有了活过来的倾向,它们很快变成行尸,身上带着点点星火,感受不到烧灼皮肤的痛苦,只知道吃人。
幸好这楼梯够窄,达里尔一个人能挡住它们,唯独放过一只给我,我杀了那只手背有疤的行尸,三两下掏空它的腹部,把内脏分开涂抹在我们三个人身上。莫尔一个人守着门口,总督下令进攻,他便一顿扫射,但凡接近木门的伍德伯里人,都会被他打成喝水都漏的筛子,尽量给我们争取时间。
一只行尸的内脏不够,达里尔又放出一只,这只身形硕大,死因是射进心脏的子弹。由于这些行尸都是一两分钟前才死去的,它们的腥气比之前任何一只的都要刺鼻,甚至感觉我挖出的肝脏还有温度,仿佛能看到器官的运作与人体内血液的流通,然而我手中捧着的,糊在我们身上的,只是一坨血淋淋的死物。
见准备得差不多,达里尔试探地松了松挡住六只行尸的力道,与他最近的一只刚开始还呲牙咧嘴,牙齿咬合空气,视达里尔为变异后的第一餐,但此刻,达里尔活人的气味被行尸的内脏掩盖,只要他不发出声响,行尸就会把他当作同类,我和莫尔也是如此。
然而浓烟熏得我们实在受不了,达里尔让出路,六只行尸向着阳光走去,它们发现了外面的活人,重新躁动,嘶吼着猛扑过去。新变异的行尸就是比游荡了许久的有力气,一抓一个准。我们紧随其后,在它们撕咬总督的人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给我挨了枪子再说。
那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有多少人真正与行尸战斗过,,又有多少人杀过人呢。其中不乏被小镇保护的普通居民,他们面对变异的邻居,或是朋友,或是曾说过一两句话的有印象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开枪,而是愣在原地,他们不会觉得要咬死自己的是行尸,因为这些行尸的面容鲜活且残余着人气,皮肤的颜色还没来得及改变,眼睛只稍微浑浊,却用坚硬的牙齿啃咬他们的脖颈,撕下大块的皮肉啃嚼。
从未离开过伍德伯里的几个人仓皇逃窜,而拥有战斗经验的则果断开枪,不分敌我。他们射杀行尸,我们射杀他们。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拽住我的小臂,是达里尔拉着我逃出花园。
街道上聚满了人,深受总督的影响,这里的居民认定来自监狱的我们是破坏和平家园的罪魁祸首,扬言杀了我们。
神枪手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无论逃到哪里,神枪手总有办法一枪了结我们的生命,怕就怕不会开枪的,这种人的子弹连老天都猜不透会射向何处,也许是房屋的窗户,也许是路牌的杆子,也许是我们的脑袋。挡住我们去路的这些人基本都是第一次摸枪,好似玩闹地扣动扳机,结果忘记了开保险。
“这里!快来!”
我们躲避他们浪费的子弹,听见熟悉的嗓音从侧面传来,泰尔西与萨莎正在一旁的巷子里朝我们招手,我们赶紧过去,由萨莎断后,泰尔西带我们离开那片街区,几个人甩掉一大群人,他让我们躲在他家,这是他们兄妹的计划。
“萨莎不会有事吧?”我不放心地问泰尔西,他谨慎地拉开窗帘观察街道。
“萨莎会把大家引到别处去,不用担心,她知道怎么做。”
泰尔西话音未落,一枚子弹从他站着的窗户外射进来,离他的脑袋仅十厘米,误打误撞射中莫尔的右肩。我们纷纷趴下,我和达里尔爬到莫尔身边查看伤势,莫尔挤出笑容:“小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太反常了,我都有些担心你。”
“什么?”
我用剑截了上衣的一角缠住莫尔淌血的肩膀:“你话太少了,不像你的做派。”
然而我手上的动作还没做完,又有什么东西从破碎的窗户被扔了进来,那是一颗手榴弹,吓得我脊背冰凉,心中一紧,纵使脚底发麻发软也要和达里尔一起扛着莫尔逃进最近的房间,泰尔西关门的一刹那,爆炸声震得我发晕,终于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客厅想必一片狼藉,却不再有声响,总督又玩起了他捉弄人的“把戏”。
我们被发现意味着萨莎的暴露,萨莎会不会已经死了?总督下一步将怎么做?我们当中还有谁要死?
门外响起脚步声,我滚到墙后,大家远离房门,冲锋枪子弹连发,打烂木质结构的一切。枪声停止,木门倒塌,达里尔眼疾手快翻滚到门口/射出两支箭,第一箭贯穿了门口那人的额心,第二箭则贯穿了第一箭。
即使是受伤的莫尔也拿起枪对陆续闯进来的敌人发起进攻,我们面对强权不甘示弱,不允许任何人小瞧我们的勇气与决心。
客厅躺满尸体,总督在屋外大笑,笑我们是强弩之末。
我扔了本的枪,自己的枪也没了子弹:“那个变态发疯了。”
“看来我们得拼一把。”达里尔扔了一盒子弹给我,我装入手枪的空弹匣内,瞥一眼挂念妹妹的泰尔西,我们自顾不暇。
“你们从窗户逃走,这里我一个人挡住。”
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的话,我们就不是我们了。况且窗台下面有人影晃动,显然是总督的人站在屋顶上,只要我们打开窗户露面,就会像被我杀死的本那样当场毙命。
总督早已包围了这间房子。
达里尔没有理会泰尔西,对我和莫尔说:“外面的人不敢进来,我们就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安,你把床头柜上的花瓶丢到门口,莫尔你在花瓶被扔到空中的时候射击。”
我按他说的做,莫尔这一枪很准,他的左手比多数人的右手还要灵活。
花瓶飞到空中碎裂开来,分散敌人的注意,达里尔犹如一只鹰直入云霄般冲出去清空弹匣,我们也步入客厅发动进攻,他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总督仍然躲在伍德伯里人的身后,他好似无所畏惧,装模做样的姿态令人恶心。从他枪中射出的子弹在我耳边呼啸飞过,我还以为自己死了。
泰尔西推倒布艺沙发,我们用沙发作为掩体,子弹横飞,摧枯拉朽,适才舒适的房子即将成为废墟。
达里尔深吸一口气,他告诉我他找准了总督的位置,打算赌一把射瞎对方的另一只眼,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起身,架弩,发射,再蹲下。我露出双眼寻找达里尔射出的箭,总督的左眼完好,可左耳没了,血流不止。
“差不多,他现在是一只眼,也是一只耳。”
达里尔不甘心地骂了一声,将总督当作是唯一的目标。
尽管伍德伯里人的战力参差不齐,可耐不住他们人多,我们四个人把子弹都打光了,对面的火力丝毫不减。别无他法了,达里尔还有弩箭和两把短刀,我还有长剑和匕首,莫尔有刀刃,泰尔西有拳头。
总督下令活捉,他要把我们送上刑场,接受伍德伯里可笑的审判。
反正都要死了,我们不如再杀几个,给瑞克他们减减负。因此即使面对枪口,我们也没有放弃战斗,并多杀了七个人,他们才彻底制服我们,缴了我们的械。我的脸被狠狠打了一拳,眼冒金星,他们绑住我们的双手,把我们押上位于广场的受刑台。
这就是我来到行尸世界的结局吗,和达里尔、莫尔、泰尔西一起,死于总督的砍刀之下吗,好像有点亏,又好像很赚。总之,我不后悔这一趟,不光是指伍德伯里之行,更指这一年以来的冒险。
“达里尔,”我说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能和你们并肩战斗,比在家里吹空调追剧爽得多。你是个很好的人,与你同行,我没有遗憾,但如果你有遗憾,我真的很抱歉没帮到你,要是下一次我们再相遇,我不会让我们死这么早了。”
“谁说会死了。”这不明摆着吗,达里尔就是嘴硬,罢了,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乐意听,“我们死不了的,要死的是那个变态。”
临死之前还放狠话,我愈发钦佩他了。
“遗言说够了吗,给我闭嘴!”总督向台下的居民发表了一段直到黄昏才结束的演说,人们激动地呐喊着“杀了他们”,他把砍刀高高举过头顶,刀刃下是达里尔不屈的的眼神与愤恨的表情。我不敢看,闭紧了双眼,即使我接受安德莉亚的死,接受自己的死,接受莫尔和泰尔西的死,也无法忍心见达里尔死在我前头。
“砰!”
达里尔死了……不对,这是枪声啊!
我突然瞪大眼睛,总督的刀当啷掉下,他的右手流满血,凶神恶煞地望向开枪人,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巨大的欣喜让我大叫了出来:“瑞克!”
明天又有人要死了[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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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