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施云醒醒来,天已经亮了个彻底。
他迷蒙地从床上爬起来。
手机掉落在地上,软件还开着,对方还没有退房。
他仔细看了一下对方定的还是999元这个随机打的金额的房间。
光是租金,接近十八万了。
他研究了一下,从商家后台发出了退款申请,不再管了。
总不会有人钱都不要了吧。
接近中午了,施云醒开上了门口的小车,下山五分钟,出村到大道上再开五分钟才能到最近的快递点。
一大批快递堆在驿站里,他在驿站边的米粉店随意吃了一碗米粉。
等把快递塞满施云醒的小车,再拉回民宿已经是下午了。
院子里头进不了车,把东西一趟趟用小推车拉进一楼的大厅,施云醒歇了一口气,晃了两步趴在了大厅的茶几边,扒拉一杯水喝掉。
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整理物品,物资,打扫卫生,平台营业宣传等等,连最简单的做饭目前都是一件比较难处理的事情。
他虽然是头脑一热开的民宿,但是比起内耗曾经让自己喜悦的决定,他更喜欢实际地处理掉问题。
慢慢来。
施云醒下巴枕在手臂上,陷出一个薄红的印子,他摸出手机看了眼。
对方还没接收退订。
系统的规则是不允许未经客户允许取消预定。
如果对方没有接受,今晚六点后,今天的住宿费用就会到账无法退款了。
施云醒退出去后台,先把各个地图平台的商家地标入驻了。
避免后续正式经营客户位置找不到。
地图平台效率很高。
等到第三波日常物资放进杂物间的时候,审核已经通过了。
施云醒又划开了一个箱子,动作轻柔起来。
里面泡沫包裹着一个实木匾,棕红的颜色漆面发亮。
字如游龙写上了两个字“醒山”。
这是他给民宿取的名字。
门匾已经到了,施云醒也不做等待,擦干净,就准备挂上去。
挂上门匾,民宿也算是有了开始。
午后日光融融。
院内的水一晃晃落了几片叶子,远看,院墙外满山的树绿倚在雪白的墙上。
这里的夏日正午阳光很旺盛的攀爬悬挂在山野上,但也不会觉得热。
薄长衫也觉得舒适,出了院门,另一侧的山野投下的影子,落在了门口前的大片空地上,车也直停在这里,离路还有一段距离。
潮温的醒山,夏季后山绿野铺色。
施云醒把门匾从小推车上抱起来比对位置。
木色的竖牌匾,原本打算挂在门边的白墙最上头,和门留两拳宽。
但白墙比门的高檐稍微低一些,也有两米左右,钉在上边需要垫脚用力勾,不好使力气。
他比对了一下也不是很好看。
决定往下一些。
重新定好位置施云醒拿起锤子准备开干。
原先的装修物资采买有电钻,如今屋里找了两圈也没找到,可能是施工完被拿走了。
长钉定好点,施云醒拿指头比对画了个圈,撩起了长袖卷在肩膀处。
施云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醒山第一位客人已经上门,站在了他后边。
车后,贡景穿着纯黑的短袖,手别在裤兜里紧张地握拳,眼神深深地落在了眼前,也化成了一颗钉子。
施云醒露出手臂莹白带着漂亮的薄肌,半仰起身子展露出圆润的喉结,发梢乖巧地隐没在衣领中,表情冷淡,精致的眉眼静静打量着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过衣服圈出一截细腰,白长裤裹着圆润的弧度和修长的腿。
好像又瘦了些。
另一只手没带手套,扶着长钉,玩一样地转了两圈,另只手拎起锤子敲了下。
然后停滞住了。
没钉进去。
贡景低声笑了一下,快步上前,怕人砸到手。
施云醒琢磨了一下距离,这次用力了些,钉子没入墙面扎稳。
他松了手,三下砸进,只留下一个尾巴,挂上了门匾后后边的挂钩。
单这样不行。
施云醒扶正不稳的门匾,从口袋又拿出一根钉子选好位置,却又不好使力锤。
他需要再长一只手出来。
施云醒手捏着钉子抵在了门匾上边,换了个姿势。
一旁的贡景快步着急地上前扶住了门匾,神情确是悠然的,显得很淡定。
施云醒这下彻底愣住了。
一只冷白的手出现在他手的下面,压在木匾上。
第三只手长出得太快了!
施云醒顺着往上看,那只手臂带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没入进黑色短袖里。
来人比少年时期更宽肩高大,利落的短发下是墨剑似的眉眼,却盈满了夏季的日光一般明亮,笑眼盈盈地落在了他身上。
黑色带着一种浅淡的胁迫感。
不知道是略微灼热的体温造成的,还是人本身五官上带有的一种冰山似的冷肃。
是贡景。
施云醒打死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遇见贡景。
施云醒一瞬间,想起高中时期,贡景的眼睛。
贡景脸立体线条利落,五官深俊锋锐,凑在一块是极其高冷的模样。没表情的时候,脸自带的高冷能竖起无形的墙,蚊子来这都能安静地自愿绝食。如果不笑,无比契合校园里校霸的想象形态。
但与天生相貌不合的是,贡景本人太喜欢笑了。
一笑那阵冰融了半座,只融在那阵璀璨明亮的目光中,显得格外耀眼。
这双眼睛施云醒见过无数回。
回忆里高中时期贡景狭长眼的凝视,似乎隔着记忆化成一个浓重的圈,伴随着校园时期离别时贡景对他说得那句:
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重重淹没。
想逃。
施云醒落下长睫毛,背过身去,举起锤子轻轻敲了下。
气球钉恐怕在这里都会完好无损。
身后的人喉里烫出一抹笑意。
施云醒把贴着木匾的手臂松开,只留下了摁着钉子的指尖。
还没怎么样呢。
贡景轻声赖皮:“老板,好痛噢,钉子打到我了。”
“怎么办?打个折吧。”
声音带着磁性算是好听,轻声说着有些理直气壮,只是壮得很没道理,“三十万我租一年。顺便招我当门面前台。”
还很蠢。
上赶着倒贴打工。
施云醒钉子还轻摁在木匾上,另手锤子静静地没有动。
他垂眸看,贡景骨结清晰的手指摁着门匾边,很修长,但离着锤子也有十万八千里。
找事精。
施云醒问:“我们认识啊?”
他半转身,半掀起眼皮,眼尾上翘一个漂亮的弧度,淡然平静的眼眸流淌着绿野的静谧,似乎是真不认识的陌生人。
贡景低头勾唇,笑的晃眼:“不认识啊。”
同桌。
他心底里补齐后边的词,心里藏起膨胀的酸涩,脸上却笑得更亮了,仿佛无事发生。
贡景:“亲亲。”
这是昨天平台施云醒当客服回的那句。
施云醒背过身,摁紧三锤砸稳,一气呵成,跟刚才判若两人,挂上门匾。
没绕过后边走,手落在贡景的手臂上扶了一下,从贡景摁墙的那半边臂弯里退出来,笑了笑:
“那不好意思。这折打不了。”
木匾订上了两个点,松手也不会落下,施云醒蹲下拿钉子。
贡景顺应地抽走了他手里的锤子,又无声地又从施云醒的手里轻轻地拿走了钉子,手背刮过施云醒的手心。
夏天,有些热。
施云醒退了两步。
两锤一下,贡景工作干净利落在其它角各打上了一颗钉子,最后中间两边也打上一颗,这才回头看他。
施云醒错开视线,低头看地上有没有纸:“民宿不缺员工。已经很全面了。”
木匾钉好了,不需要补了。
贡景飞速解读完毕 ,很有工作精神地顺手拉上了小推车,无视掉那略像撒娇似的赶客,然后跟着人进了民宿。
施云醒那句话很快被打脸了。
大厅内还摆着各类快递,温馨典雅的木调客厅散乱着泡沫袋和纸箱。
像个垃圾场。
施云醒脸颊连着耳后泛着红,拖着纸箱滋啦后退,清出了门口。
显得异常忙碌。
贡景:“没事的。我可以当替补的。”
“老板。”
贡景已经自来熟跟自己家一般的动了起来,小狗一般跟在施云醒后边左搬右搬,嘴里嘀咕不停。
左一句他同桌怎样怎样,右一句他高中时期同桌多好多好。
把同桌这词当逗号用。
施云醒耳朵更红了,不耐烦了:“这位客人,您可以选择落座在地上,或者退房走人。
坐地上,多礼貌。
贡景这下安静了,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抱起手里拆出的电脑主机,搬到了大厅左边前台的位置开始组装。
计算机相关专业毕业。
贡景对电脑使用有一种天然的自信,电脑顺利开机后,连上了人脸核验设备一体机。
他开了下一个箱子,里边是老式的光盘,看样子是操作管理系统,便开始主动要求装民宿登记的电脑程序。
施云醒点点头,把最后几个包裹拆完,一一安置好,倒了杯水放到了前台。
这才发现贡景安静地过了头。
施云醒默默地走到了贡景后边站着,漆黑黑的屏幕,白黄蓝色的字符在跳动。
贡景竟然在?打代码?
外接的迷你硬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旁的风箱嗡嗡作响,终于在某一秒键盘声停了。
电脑彻底死机黑屏了。
施云醒微微侧了下脑袋,愣住地盯着屏幕。
什么高级的民宿系统下载需要Visual Studio编写着C#配合着MinGW三重连击。
这对这台低效能的入住电脑实在是一种酷刑。
不是一个Ctrl配合C、V就解决了吗。
贡景这下停下了,抬起脑袋,漆黑如墨的眼对上施云醒的视线,收回了手,一动不动的。
过了一会,这坨冰山似乎接受完了打击,站起来:“对不起。软件好像变异了。”
施云醒摸了摸主机让它降温,坐在位置等待重启。
他余光看了眼,贡景蹲在旁边,上翘着眼皮没敢晃出右侧的小虎牙,手戳了下玻璃水杯,像只高贵又卑微的冰犬。
和杂志上身着西服,冷冽淡漠矜贵疏离的形象大有不同。
退出硬盘,施云醒两秒诊断了电脑问题:“光盘坏的。”
“喝。”
施云醒退出光盘碟,不去看他:“就是给你打的。”
贡景这才把水杯勾了过去,喝了几口,喉结性感地波动几下,像是听指令的好狗,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有些烦人了。
“老板,你跟我高中的同桌一样卓尔不群,和同桌一样才高八斗,和同桌一样颖悟绝伦、七窍玲珑、见微知著”……”
逗号又用了起来。
但凡高中时期把这些成语用上,作文也不至于那么点分。
主机还在嗡嗡交响曲似的轰鸣,施云醒觉得这杯水不该给狗喝,应该给这个主机喝几口。
免得喝多了话多了。
燥热又起来了,滇省因为贡景都过敏加温了。
夏天还是热。
同桌同桌同桌。
很重要吗?
施云醒指尖无意识地波浪似敲击桌面,顺口而出:“就这么喜欢你同桌?”
“是啊。”
贡景顺杆爬得比桌面的潮汐还快。
小剧场:[垂耳兔头]
景堡:完辣,完辣,人,人坏,人癫狂地敲了十个回车键后,彻底黑化了,她说以后再也不写纯爱小白花了,她要黑化了,以后只写狂浪小辣椒辣。云堡,我们不会不纯洁了吧,哭唧唧,[爆哭]你说人为什么天天磨叽卡文,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三百字写两天还写的貌似不美味,但是在做汉堡段子这件事情上这么积极迅速高效呢,不能把汉堡生产大脑树种到胃以上的地方,比如脑子吗,人不能跟码字王国商量下国籍迁移?[鸽子]搬离鸽子王国嘛?人!!坏!
中间一大段云堡都没听到,只识别了汉堡两字,他只在乎汉堡世界的事情。
云堡看着眼前的冰皮大圆滚叽里咕噜,满脸淡定[墨镜]:“我知道了!因为写汉堡时,人很饥饿。”
人不是总说吗,横扫饥饿,就会做回自己。
就变成磨叽人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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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相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