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启尘落 第5章 第一次相遇

寒冬时节，灵玥山中一处庭院内有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庭院内种植的绿竹叶上铺满雪花，让这素净的环境更加的生动，但偏偏就是一抹红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师尊…我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啊，都三个时辰了。”稚嫩的声音传出，是刚拜入山门不久的霁浮舟。年纪小小的他头顶着半桶水，两只手上还挂着食盒，就这样作出扎马步的姿势。

霁浮舟的脸冻的雪白但又不失血色，鼻尖也是微微发红，他一动不动的在这片白雪中像个纯净的瓷娃娃。

“浮舟，你要沉住气，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霁浮舟一听这话心瞬间凉了半截，加上寒冷的天气，不禁打了个寒颤，头上的水桶晃了晃险些掉下来。

他丧着气说道：“可是师尊，你一个时辰之前也是这样说的，我都快蹲一上午了，而且越来越冷了。”

游方青合上书卷，用一种严厉的口吻道：“因为你内心焦躁，无法定气凝神，你看师傅我穿的比你还少，我都陪你在这儿站那么久，我没说过一个冷字。”

霁浮舟小声的埋怨道：“那是因为师尊的衣服相当于法器，可以御寒的，有本事你换个布料试试。”

游方青：“嗯？你说什么？”

霁浮舟：“没…没什么，我是说谨遵师尊教诲。”

游方青：“哎，你身为同门弟子中最为有天资的一位，切不可自暴自弃啊。”

霁浮舟：“弟子知晓，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游方青点点头：“嗯，这还不错，那你在蹲一个时辰就自己回去吧，为师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

霁浮舟：“师尊慢走。”

游方青转身走去：“吃什么好呢，是吃乳糕还是汤团呢……”

霁浮舟看见游方青走远了立刻把身上的的重物都卸了下来。打开刚刚挂在手上的午饭盒子。

霁浮舟一边吃一边说：“谁还要蹲一个时辰，你都不在了那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了。”

霁浮舟手里捧着热乎乎的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浑然不觉旁边有人的靠近。

“午饭就吃这个吗？会不会太淡了点？”

霁浮舟吓了一跳，馒头卡在喉咙里，止不住的咳嗽。一只大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霁浮舟好不容易咽下去了一扭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霁浮舟：“闹……闹鬼了。”

“你转过来，我在这。”

霁浮舟闻声转过身去，看见石头上坐着一位男子，一身纯白如玉，戴着诡异的微笑面具，修长得手指托着脸颊，直勾勾的盯着霁浮舟，但与这一身素白唯一不搭的就是头上绑着的红色发绳。

霁浮舟：“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白衣男子站起身回答道：“我只是一个流浪的人，无意之间来到这里，然后……我就看见你背着你师尊偷懒。”

霁浮舟一听脸更红了点：“没有，我只是休息一下，一会还要继续练习的。”

“好吧好吧，那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霁浮舟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温御。”

过了一会两人没说一句话，霁浮舟先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白温御：“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小浮舟嘛。”

“浮舟就浮舟，还带什么小字。”

白温御：“你每天都这样在这里扎马步吗？”

霁浮舟：“偶尔吧，也不是天天来。”

“我好无聊啊，你能不能陪我玩？”

“玩什么？”

“玩捉迷藏怎么样？”

“小孩子玩的游戏，不玩。”

“你不就是小孩吗？”说完白温御用一块布蒙住了霁浮舟的眼睛。

白温御：“数二十下就来找我，数完了你自己摘下来。”

霁浮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勉强说道：“行吧，你去躲吧，我开始数了。”

“1，2，3……19，20。”

“我来了，你躲好了吗？”

没有应答，霁浮舟直接摘下了蒙住眼睛的那块布，他看周围完全没了刚刚那个人的身影。

霁浮舟：“不会真要玩这个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找了起来。埋头寻找，就连水池里面都看了，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他转了一圈，在一堆雪后发现了一个玉佩，与众不同的是，这块玉佩竟是红色。

霁浮舟：“这玉佩如此奇怪，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会不会是刚刚那个人留下的？”

正想着想着一堆雪从天而降，直直的覆盖住霁浮舟。

白温御从树后走了出来，把霁浮舟手上的玉佩拿走挂在自己的腰间。

“好啊你，游戏玩不起偷我东西是吧？”

霁浮舟拍开自己身上的雪，道：“胡说，这是我捡到的，谁知道是你的？”

“还嘴硬，反正你没找到我你也输了，说吧想要什么惩罚？”

霁浮舟：“不对啊！你刚刚从那个树后面走出来，我明明找过那里了，为什么你不在？”

白温御：“因为我用了隐身咒啊，你又没说不可以用。”

“？耍赖！”

白温御：“切，我才没有，你自己没定好规则怪我咯。”

霁浮舟：“你！算了，不和你计较，我要走了。”

“行吧，这个惩罚你就先欠着，我改天再来找你。”

说完化作一道光离去。霁浮舟看他真的走了，自己也提着食盒走了。

走进屋内，头上的一点雪因为屋里的热气而化开，一会霁浮舟的头上就湿漉漉的。正在罚抄的方浊看见霁浮舟湿着回来起身用自己的袖子擦着霁浮舟的头发。

方浊：“师兄，你怎么头发湿漉漉的？”

霁浮舟：“不小心扎雪堆里了。”

方浊：“哦，那师兄下次小心，我继续罚抄了，还差两遍我就可以交给师尊了。”

“嗯。”

方浊突然害羞的说：“那个，师兄，你可不可以帮我抄最后两遍啊，我抄不动了。”

“不可以，自己犯错自己担。”

“好吧。”

说完方浊又坐回榻上认真的抄书。而霁浮舟则是站在窗台旁看着外面纷纷雪飘和春天没有养活的丁香结。他把覆盖在枯萎花枝上的雪拨弄开，发现居然在雪地覆盖下竟生出绿芽。这一小块的绿芽在白茫茫的雪下十分明显。

“奇怪？冬天怎么还会发芽呢？我已经一个月没照顾过这盆花了。”

方浊听到霁浮舟说他养的花发芽了也凑过来看。

方浊：“诶？真的发芽了啊！可是你不是春天种的吗？还以为早就死了。”

霁浮舟怔怔的看着这一小块绿芽，缓缓开口：“你说它在外面会不会冷？要不要把它拿进来？”

方浊：“应该不用吧，看书上说丁香花生命力顽强，不会那么容易死，应该不属于娇养那种，拿进来搞不好又死了怎么办？”

霁浮舟：“好有道理，你居然还会看书吗？”

方浊：“没有啊，师尊叫我抄的书上有。”

霁浮舟：“你抄的哪本？”

方浊：“《百花语》啊。”说完还拿书递给霁浮舟看。

霁浮舟：“嗯，有有没有可能你抄错了，师尊要你抄的《百话语》，说话的话。”

方浊：“啥？那我这一遍不是白抄了！百话语那本书更厚啊。”

霁浮舟：“快去抄吧，明天午时之前你交不上就完蛋了。”

听完这句话方浊赶紧把桌上的书扔到一旁重新抄，这一次速度非常快，就是字迹潦草的像上岸的鱼。

忽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位小姑娘，她身穿着蓝白色的冬衣，绒面锦色披风，一双透亮的眼睛似乎泛着水波，透着藏不住的聪慧。

小小的苏莞玉一开口就仿佛是坠入云间一般，声音轻灵，洋洋盈耳。

“霁哥哥，师尊让我来叫你去前殿。”

霁浮舟：“好。”

两人在去的路上说说笑笑，像是离别了多年的至交突然的见面。

苏莞玉：“霁哥哥，要不你来当我亲哥哥吧。”

霁浮舟：“为什么这样说？你哥哥对你很好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苏莞玉：“就是讨厌哥哥，他今天还和我抢汤圆，明明那都是最后一份了。”

霁浮舟：“啊这……”

话说着说着就来到前殿，霁浮舟一进门就看到了的自己的父母微笑着向自己跑来。游方青看这里也没自己的事他走到门口看起了风景。

秦淮昭：“浮舟啊，你最近好不好啊？天冷有没有衣服穿啊？娘给你带了点衣服来，看看合不合适。”

霁浮舟：“爹，娘，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最近很好，不用担心我。”

霁赴一：“还不是你娘说一年没见你了，说什么也来看看。”

秦淮昭把霁浮舟拉到一旁去小声的对霁浮舟说：“浮舟啊，我听他们说修炼很苦的，家里又不是没钱，可以养你一辈子的，我们回去吧。”

霁浮舟：“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在这里一点都不累啊，师尊和师兄妹对我都很好，放心吧娘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秦淮昭听霁浮舟这样说也劝不动，况且自己儿子有点出息总归是好的。

“那娘就不劝你了，在这要是有什么难处记得给娘说啊。”

霁浮舟：“好，我知道了。”

霁赴一看她们聊天差不多结束了走了过来“行了，把东西给孩子我们就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总不能在这里耽搁孩子练功不是。”

秦淮昭：“你看啊，这见了还没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要走了，东西有很多，要娘帮你提进去吗？”

霁浮舟：“不用了，娘，我自己可以的，其实你们在这里多待一会也是可以。”

其实霁浮舟是很想自己的家人的，但是自己又是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哭哭啼啼的让他们留下别走。他深知山门里的规矩，游方青常常对他说到未通过秘境对决不可轻易下山。

霁浮舟和父母告别之后把东西全都搬去了自己的住所，他想向师尊请休半天下山去多和家人待一会，但是心中的顾虑让他迟迟说不出口。

霁浮舟自顾自说道：“算了，哪有那么矫情，只不过一年没回家而已。我一点也不想回家的。”

话说完他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师尊专有的玉牌在自己面前，抬头看去，游方青正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

游方青递过玉牌给他，说道：“去吧，去好好和家人待待，在月升之前回来。”

霁浮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知道眼睛酸酸的，他谢过师尊，拿起玉牌就下山去了。

这时方浊走了过来自顾自的说：“那我的阿爹阿娘什么时候来看我。”

游方青摸着他的头道：“不急，总会来的，或许他们太忙了。”

方浊：“哦，师尊，那我可以不用罚抄了吗？”

游方青反手捏住他的耳朵：“不可以，快去抄，让我看看抄到哪里了。”

方浊呐喊着：“诶诶，师尊，不急啊不急！”

白温御在九重天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诞生出一种淡淡的悲伤。

他来到月池边看着里面倒映的自己，他抬手让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待水面平静后又倒映出另一人的影子。

影子里的少年身穿红衣还有几片玄羽装饰腰身还挂有铜铃，正微笑着看着白温御。

“你来了。”

“我不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吗？”

白温御：“切，我才不会孤独。”

赤金：“还嘴硬，刚刚看你那个表情，哎呦，好悲伤啊。看的我都想来抱抱你。”

说完他就向白温御抱去。白温御推开他。

白温御：“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少恶心我了。”

赤金：“行，不逗你了，我来找你玩的，我去人间街坊买了点东西，你快来和我看看。”

说完他拿出一根棍子问道：“这个是什么？那么薄一片，不怕坏掉吗？”

白温御侧躺在月池旁回答到：“糖人，可以吃。”

“哦，那这个呢？一块布上绣着牡丹花，还怪好看的，有啥用？”

白温御：“下次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乱买好吗？这是人间女子的贴身衣物，用来穿的。”

赤金一听疯了似的把它扔了，还一把火点了。

“还好，销毁及时。”

赤金看着白温御一直躺着，也没什么好玩的也跟着躺下了。好半晌都没有一句话说周围安静的像是这里没有神居住一样。

赤金：“你怎么知道人间那么多东西，你都没去过几次。”

白温御：“书上有啊。”

赤金又问道：“你天天在这里守着这个钟你不无聊啊？”

白温御：“无聊又怎么办？要不你来替我守？”

赤金：“不要，这限制了我自己的自由，你自己守吧。”

赤金见白温御不搭话他又打趣的说到“哎，笼中鸟何时飞。”

白温御：“……”

白温御忽然恍然大悟的说到：“诶？其实你帮我守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赤金：“我不要，你自己守我要去玩了。”

赤金正想离开，谁知道全身像是被下了咒一样动不了。他用力只会感觉被压的更紧。

赤金：“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温御起身：“嘿嘿，真的就一小会，你帮我看着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说完化为一道清风离开了。

赤金：“混蛋！你回来啊！”

“放心吧，我走之后咒会自己解开的。多谢了！”

白温御离开九重天之后原本想去人间街坊上玩一玩，可是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他走着走着突然在远处看到霁浮舟在和秦淮昭挑选瓷娃娃。

他想到了什么径直的来到了霁浮舟住处，他从窗户往里看去，里面有方浊和游方青两人，不好进去。

他思考了一会，打算去今天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等他，但是那里会不会太偏了，不引人注目。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有什么好办法。

他在霁浮舟住处走着走着看到了窗台上那一盆枯植，再仔细一看发现了刚萌发出的绿芽。白温御看着这盆枯植，他施法让这盆丁香花有了更多生机，生出了更多的绿芽。

游方青注意到法力的波动，警惕起来喊到：“谁？谁在外面。”

白温御在游方青出来前远远的跑到了白天和霁浮舟遇到的地方。

方浊：“师尊，怎么了？”

游方青走到外面，四处寻找一人没有，刚刚的那点法力波动又全然消失不见。想必也是走远了。

“无事，你快进屋去抄《百话语》，明天我检查。”

方浊：“哦。”

霁浮舟和家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好在月落之前回到了灵玥山。他怀里抱着刚刚和母亲挑选的瓷娃娃推开了住处的房门，方浊还在努力的罚抄，没有注意到霁浮舟已经回来了。

霁浮舟轻轻的走到自己的床前把瓷娃娃轻轻的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霁浮舟看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黑尽，拿起自己的剑来到庭院中，恰巧碰见了还坐在这里没走的白温御。

白温御：“你来了。”

霁浮舟：“白？白温御？你怎么在这。”

白温御转过来看着他，戴着的面具依旧没有摘下来，霁浮舟看见他这样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我屁股都坐麻了。”

霁浮舟：“那你为什么还不起来？”

白温御：“等你扶我啊。脚也麻了。”

霁浮舟听完上前去把他拉了起来，他的腿始终呈现弯曲的样子，像年迈的老爷爷。

霁浮舟：“你是来找我的？”

白温御：“不然呢？”

霁浮舟：“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我要练剑了。”

白温御：“练剑？我会啊，我教你。”

说完他随手一抓一柄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上，剑身如流水一般明亮，看起来十分的轻巧。

霁浮舟：“这把剑真好看。有名字吗？”

白温御：“叫流云，不过好看是好看只是不经常用都快生灰了。我先给你展示一下。”

白温御轻轻一踏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射欸出，剑光闪烁间，白温御的身影如果鬼魅般飘忽不定。他脚踏击落的飞叶，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霁浮舟目瞪口呆，除了师尊他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招式。

白温御：“看呆了吧，想学吗？”

霁浮舟：“想学，教我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