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程从不轻易动用“荆棘”的身份去调查私事。在那个硝烟弥漫的世界,无数双眼睛正对他虎视眈眈,能独立完成的事,他绝不假手于人,以免授人以柄。
他所掌握的信息,大多源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或是凭借自身手段获取。他知道的八卦或许不比方辛易多,但只要他想查,几乎没有挖不出的秘密。
若他足够疯狂,甚至能摸清南嘉泽一天喝几杯水,打过几次盹——但他不会这么做,他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要一起去毁掉翊卿吗?哥哥。”
消息发出,谢凛程几乎能想象出南嘉泽看到这句话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怪异的神情,不由低笑出声。
说起来,他这次归来,确实缺少一个合理的公开身份。总不能大声宣告自己就是“荆棘”吧?那未免太过荒唐。
这让他想起在军队时看到的一则离谱新闻——
“大街惊现杀神本人!Enigma身份是假?!”
自从高中毕业进入军队,他便鲜少在社会露面。于是就出现有人曾试图冒充他闹事,最终的结局似乎是不了了之,谢凛程不常关注这些。
Enigma的存在过于危险,利己亦能害己,由国家力量进行管控是最稳妥的方式。
自初次分化时临时标记了南嘉泽,他后续的每一次易感期,都依靠国家专业团队研发的强效抑制剂来压制,很少再失控——直到前不久那次战场上的意外。
曾有人劝他,不如找个Alpha伴侣,总好过独自承受抑制剂的痛苦。
但他拒绝了。
他只钟情于玫瑰——更准确地说,是只钟情于南嘉泽那独一无二的蓝玫瑰。
选择Alpha,是因为Omega对Enigma而言过于脆弱。曾有段时间,某些特殊麻醉剂的主要成分便是高浓度的Enigma信息素。
这种性别的个体强大得可怕,Omega在摄入后,可能会因无法承受而猝死,也可能像染上毒瘾般,沉溺于那持续不断的致命快感,最终走向毁灭。
因此,这类麻醉剂早已被明令禁止,尽管在某些见不得光的黑市或灰色地带,它们依然暗中流通。
故而,Enigma的伴侣,大多选择身强体健的Alpha。
谢凛程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南嘉泽昨夜易感期失控的模样——宽肩窄腰,胸肌结实,明明冷着脸或是带着怒意,耳根却泛着异常的红晕,迷人至极……
“理由。”
光脑传来回复,言简意赅。
谢凛程收敛心神,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哥哥,缺新员工吗?”
他发出这条看似没头没尾的消息。他事先查过,嘉戚集团旗下产业众多,其中包含一家娱乐公司。或许,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明星身份,能成为一个与南嘉泽正面接触的合理借口。
当谢凛程出现在嘉戚娱乐时,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一个从幕后走向台前的“素人”,却能引得集团董事长南嘉泽亲自陪同,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众人打量着这位身形高挑、容貌出众的青年,他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右眼尾的泪痣平添几分疏离的俊美。尽管无人知晓他的底细,但无人敢轻视——只因他身后站着那位面色冷峻、掌控着整个商业帝国的Alpha。
“合作愉快,哥哥。”
谢凛程微微侧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精准地送入南嘉泽耳中。这声“哥哥”在此刻的公开场合,更像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隐秘的挑衅与确认。
南嘉泽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却已飘回几小时前,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指尖捻着两份关于谢凛程的资料。一份,是对方主动发来的,堪称“惊世骇俗”;另一份,是他动用人脉调查的,显示一切“正常”。
调查资料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学生照。照片上的少年眉眼青涩,带着点痞坏的微笑,像极了学校里那种不学无术、却又格外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
然而,数据却显示着截然相反的事实:谢凛程拥有顶尖的学历和异常优异的成绩。照片中,少年眉眼下那颗淡褐色的泪痣,与记忆中的轮廓逐渐重合。
但一个巨大的疑问随之浮现:他明明见过少年的真容,对方也认得他,为何昨夜要多此一举,戴上面具才来见他?
直到他点开谢凛程亲自发来的那份文件。
所有的疑团,似乎都有了答案。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对方那玩世不恭、带着恶劣调侃的附言,看得南嘉泽眼皮直跳:
「哥哥,我是Enigma啊。若是同性别,就不能让哥哥怀我的孩子了,多可惜。」
纸质文案上,关于谢凛程的背景资料简洁得近乎诡异:孤儿,无父无母,幼时一场大火带走了身为孤儿院院长的亲爷爷,此后由爷爷的世交叶常恭抚养长大。
摆在明面上的信息如此之少,仿佛他这个人只是偶然漂泊于此世间的幻影。南嘉泽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心底莫名抵触这个想法。
视线左移移,是谢凛程早些时候发来的回答:
「我的秘密很多,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的事。但那个人若是哥哥,我不介意。」
紧随其后的,是一句看似请求,实则不容置疑的话:
「所以哥哥也要好好帮我保守秘密...」
“哥哥,在想什么?”
谢凛程的声音将南嘉泽从思绪中拉回。秘书已经离开,休息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明日谢凛程会正式来面试,走个必要的过场。
“你的伤怎么样了?”南嘉泽忽然开口,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果然,谢凛程眉梢一挑,竟真的直起身,伸手就要去解衬衫纽扣,大大方方道:“怎么?哥哥要亲自检查一下吗?”
南嘉泽几乎是立刻制止了他,耳后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他就不该多此一问。谢凛程看着他细微的窘迫,唇角勾起——他的哥哥,比他想象的还要纯情,实在……太好欺负了。
“你想要怎么对付翊卿?”南嘉泽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这是他们“交易”的核心。
谢凛程放松地靠回沙发,翘起腿,姿态慵懒却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
“很简单,让我有机会和翊卿的人接触就行。我来给他们的集团,‘根植’一点小小的麻烦。”他用了委婉的说法,但意思明确。
见南嘉泽没有立刻回应,他轻笑着,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语调里充满了暗示:
“我可以永远是哥哥的兵。哥哥想怎么‘用’,都可以。”
南嘉泽瞪了他一眼,抿紧薄唇,拒绝回应这显而易见的撩拨。
休息室内陷入长时间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
“对了,哥哥。”
南嘉泽抬眸看向他。
谢凛程迎着他的目光,唇角依旧勾着那抹玩味的笑,冷不丁地抛出一个重磅问题:
“你对季阮时……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