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初次见面就因谢月杉的嚎啕大哭而碰壁后,墨先生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他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天上午,他终于逮到机会,看到谢月杉一个崽坐着,抱着大白熊娃娃在走廊下晒太阳。
墨先生重整旗鼓,脸上挂起练习了无数次的和蔼笑容,手里捏着一把糖果,再次尝试靠近。
“月杉,一个人玩呢?看,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然而,谢月杉就像自带电子雷达,在他离还有三五步远的时候,猛地抬起头,一看到他,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墨先生心里暗道不好,脚下却没停,还想再努力一下。
“别怕,叔叔不是——”
“噗——”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一坨温热的东西,精准地落在了他梳得油光锃亮的额头上。
墨先生:“!!!”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一股腥臊味直冲鼻腔。
“呜哇呜呜呜呜,坏蛋……”
那边,谢月杉的哭声已经响起来了。
墨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下意识想抬手擦掉这鸟屎,后退了一步。
“啊——”
脚下却不知突然踩到了什么,猛地一个打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屁 股墩儿。
手里的一把糖果也飞了出去。
听到声音冲出来的林思漩,正好目睹了这完整的一幕:
墨先生顶着一坨鸟屎,狼狈地坐在地上,而小哭包在几步外哭得震天响。
“噗——”林思漩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但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快步走过去,先是抱起哭唧唧的谢月杉轻声哄着,然后才勉强正色对地上的墨先生说:
“墨先生,您没事吧?快起来擦擦。”
颜护工也赶了过来,看着满地糖果和墨先生的窘态,眼神有些复杂。
“墨先生……先去洗洗吧?”
墨先生此刻简直羞愤欲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句场面话都顾不上说,灰溜溜地冲回了自己房间。
旁边闻声过来的贺飞白悄悄对贺飞舟说:“看吧,我就说他是坏蛋,连小鸟都讨厌他。”
飞舟默默点头,小手紧紧拉着哥哥。
一关上门,墨先生的脸就彻底阴沉下来。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都是那个林思漩,要不是她突然出现,他怎么会分心?
要不是她两次纵容那个小崽子,自己何至于此?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盘膝坐下,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刻画着诡异符文的小木人,缠绕上了几根林思漩掉落的头发。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阴寒的能量波动笼罩了小木人。
“先让你倒霉透顶,看你还怎么得意。”
另一边,林思漩正抱着哭唧唧的谢月杉,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一边往屋里走,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没收住的笑意。
“好啦好啦,月杉不哭,坏叔叔被小鸟惩罚了哦。”
刚踏上走廊台阶,忽然头顶风声骤起,林思漩下意识抬头,却见一个陶土花盆直直砸落——
“!”
林思漩吓得抱紧了谢月杉在怀里,怕砸到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花盆离她头顶大概不到半米的地方,突然自个儿拐了个弯,“哐当”一声砸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摔得粉碎。
林思漩:“???”
算了,也习惯了小哭包的好运了。
林思漩一秒哄好了自己。
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谢月杉,被这巨响吓得一哆嗦,都忘了哭。
幼崽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担心地看着林思漩:“林姐姐,没事叭?”
“没事没事,虚惊一场。”林思漩心里暖了一下,蹭蹭她的小脸,开始骄傲。
“看,姐姐运气好着呢,花盆都砸不中。”
一场妖风带来的意外,林思漩没多在意,把小哭包接着抱进屋里,放在沙发上,随手给她塞了个布娃娃。
想想刚才的意外,又有些心有余悸,觉得口舌干,便去倒水喝。
“咕咚咕咚”刚灌下一口,水却好像走错了道,猛地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哎哟我去!”林思漩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肺管子火辣辣地疼。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上了她的背。
谢月杉不知何时从沙发上溜了下来,踮着脚尖,学着颜护工平时照顾她的样子,小脸上满是担忧,一下一下地给她拍着。
虽然力道轻得像挠痒痒。
“林姐姐,不痛痛了哦。”
她奶声奶气地安慰着。
林思漩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感觉呛咳都缓和了不少。
她握住那只小手,哭笑不得:“啧,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墨先生那家伙的倒霉气传染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紧把谢月杉抱到膝盖上,一脸郑重其事:
“宝贝儿,快,再说一遍,林姐姐是宇宙最幸运的人,用你的好运给姐姐驱驱邪。”
谢月杉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虽然不太明白驱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重复。
还伸出小胳膊抱了抱林思漩:“林姐姐是宇宙最幸运的人,不倒霉哦。”
“嗯,有我们小福星加持,肯定没问题。”林思漩揉揉她小脑袋,顿时觉得信心倍增。
眼看快到晚饭时间,林思漩想着去厨房帮帮忙。
于是把谢月杉放回沙发,交代了两句安全,准备离开。
小哭包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到了厨房门口。
幼崽扒着门框,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好像怕她再出事。
小李厨子正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听见她进来,头也不抬:
“林姐来得正好,帮我把那边洗好的盘子拿过来一下。”
“好嘞!”林思漩应了一声,走到碗柜边,伸手去拿那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瓷盘。
手刚拿起最上面那个盘子,就听“咔嚓”一声轻响,盘子边缘裂开了一道缝。
林思漩吓了一跳,赶紧把它放到一边,做贼似的嘟囔着:“这个质量不行啊这个。”
又去拿第二个。
结果手刚捧起来,那个盘子就像泥鳅生的,从她手中滑脱,“啪嚓”一声,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小李厨子闻声回头,看到两个碎裂的盘子,颤抖着声音交代她:
“我的古法烧制盘!林姐,你要小心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手滑了。”
林思漩尴尬极了,连忙道歉。
她不信邪,又小心翼翼地去拿第三个。
这次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双手稳稳地捧起盘子。
“好,没碎,稳得一批。”小声叨叨着,她迈出了成功的一步!
“嘿嘿……”林思漩恢复自信,高兴地跨出一脚,手中的盘子自由了。
自由地飞翔起来——
“哐当!”
厨房里一片死寂。
小李厨子看着一地的瓷片,痛心疾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始撵人:
“林姐,林祖宗!算我求你了,快离开我的厨房吧,再待下去,我这儿怕是连锅都要保不住了。”
踉跄着稳住身形的林思漩看看双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不是,这对吗?
这时,扒在门边的谢月杉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看看那些碎片,又看看笨蛋姐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姐姐不碰碗碗,月杉,帮姐姐拿饭饭。”她拉着林思漩的手,小脸上认真极了。
那意思是,以后拿碗盛饭这种危险的活儿,她来帮姐姐做。
林思漩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收拾完残局,牵着谢月杉的小手出了厨房。
但她心里的诡异感却越来越重,因为这倒霉劲儿,来得也太集中了。
太邪门了吧?
不过,好像只要靠近小月杉,意外就会变得有惊无险?
锦鲤还是牛哇,林思漩感慨着。
傍晚的食堂总是格外热闹。
忙碌了一天的大家围坐在长桌旁,小李厨子今天做了拿手的肉酱意面和蔬菜汤,香气四溢。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着白天的趣事,颜护工细心地帮年纪小的孩子卷着面条。
伍阿姨照看着有食物过敏的孩子,谭院长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林思漩挨着谢月杉坐下,给她的小碗里夹了些容易咀嚼的食物。
小哭包今天似乎胃口不错,小口小口吃得认真。
只是吃着吃着,她看着碗里红红的番茄肉酱,忽然抬起小脸,眼神带着点向往,小声对旁边的林思漩嘟囔:
“姐姐看,红红的,像草莓。月杉,也想吃甜甜的草莓蛋糕了。”
旁边的颜护工也听到这话,温柔地笑了笑,顺手抽了张纸巾给她:
“好,等周末镇上有集市,颜阿姨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草莓,给我们月杉做个小蛋糕好不好?”
“买,我给你买三大框草莓。”林思漩大手一挥,豪气满满。
长桌的另一端,看似安静用餐的墨先生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五感灵敏,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句细弱的草莓蛋糕。
心中冷笑一声,这穷乡僻壤,又是傍晚,哪来的草莓蛋糕?
这小丫头片子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大家都沉浸在晚饭中,突然,院子外传来了陌生的悬浮车引擎声。
众人正疑惑着,就见镇上那家名气最大的甜点屋老板,提着一个印着店标的精致礼盒,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
“谭院长,打扰大家吃饭了,实在抱歉,”老板抹了把汗,“今天给老客户送定制蛋糕,结果助理把单子搞错了,多做了一个招牌草莓慕斯蛋糕。”
“这玩意儿不能过夜,往回带也麻烦,想着孩子们可能喜欢,就冒昧送过来了,给大家添个菜,千万别嫌弃。”
颜婷玉和林思漩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还在努力跟一根意面奋斗的谢月杉。
小哭包似乎察觉到两个姐姐都在看她,茫然地抬起头,小嘴边还沾着一点肉酱。
那边,谭院长连忙起身道谢:“哎呀,王老板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小李厨子帮着接过了那个一看就很高档的蛋糕盒,小声嘀咕道:“啧,比我做的点心好看多了。”
颜护工和林思漩对视了一眼,忍不住还是感慨了一句:“真的是太巧了。”
林思漩心里也直呼好家伙呢,低头看着一脸无辜的谢月杉,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宝贝儿,你这开过光的嘴,能借我用用吗?”
她这话本是带着宠溺的调侃,但说完,下意识抬眼,正好瞥见坐在斜对面的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