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幼崽感受着这一切痛苦,寇信然也纠结着。
看着父亲在和叔叔那场激烈的争吵之后,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变得十分憔悴,寇信然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
他深知父亲背负着多年的自责,认为自己就是导致弟弟一家悲剧的罪魁祸首。
可是作为重生者,他知道真相远非如此简单。
那场让婶婶沉眠、叔叔失忆的意外,背后分明有虎族黑手推动的痕迹,父亲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
不能再这样了!
寇信然心急如焚。
他肚子里揣着关乎真相的重磅消息,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说出来。
直接冲上去说:“老爸我重生了我知道当年是虎族搞的鬼”?
怕不是要被当成失心疯关起来。
“哟,老登你信我,你未来会死,你死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了”?
怕不是当场要被老父亲做成狼皮袄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眼睛一亮:
对了,找白洛,这家伙脑子好使,又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他一溜烟地跑到白洛暂住的客房,把正在安静看书的雪山狼族少主拽到角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白洛,那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就是,如果啊,我是说如果!”
他特别强调了如果两个字:“有个人,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他经历了一些非常离奇的事情,比如重生,你懂吧?就是回到了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白洛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特别反应,才继续硬着头皮编:
“然后呢,我这个朋友就知道了一些本来不该他知道的秘密,比如很多年前的一桩大意外,其实背后有坏人搞鬼,指向一个很强大的敌人。”
“他现在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爹,提醒他爹,但又不能暴露自己重生这么离谱的事,呃,你说,他该怎么开口才显得自然,又让他爹能相信呢?”
寇信然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白洛,期待好友能给出个锦囊妙计。
白洛放下手中的书,抬起那双清澈冷静的蓝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寇信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过于如果的设定,又像是在思考如何回应好友这漏洞百出的无中生友。
最后,在白洛越来越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白洛只是微微抿了抿唇,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给出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建议:
“你要是,咳,你要是觉得你朋友,当面说不出口,怕露馅,或者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纸笔,“就写下来呗。”
“写信,匿名,放在你,咳,你朋友他爹容易发现的地方。”
寇信然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对呀,写信,我怎么没想到呢,白洛你真是天才!”
他激动地转身就要冲出去准备笔墨,刚跑出两步,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刹车,折返回来,扒着门框,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不对,不是我要写,是我那个朋友要写,你可别搞错了。”
白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语气毫无波澜:
“嗯嗯嗯,知道,你朋友。快去帮你朋友想办法吧。”
得到了自以为完美的解决方案,寇信然心满意足地跑了。
开始绞尽脑汁构思如何写一封既能透露关键信息,又不会暴露自己的匿名警示信。
白洛看着好友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这家伙,话本子看多了吗?不过,虎族么……”
他湛蓝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思,显然,即便觉得寇信然的故事离谱,但关于虎族的这部分,却引起了他真正的警惕。
第二天,寇思渊在桌案上发现了一封字迹略显稚嫩潦草,但内容却石破天惊的匿名信。
信中隐晦地提及当年那场意外的几个疑点,并强烈暗示有外部势力插手破坏。
目的就是阻止狼族继续发展,破坏内部团结,削弱狼族力量。
这封信叫寇思渊震惊万分,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
但结合信中提到的细节,还有最近虎族的种种动向,一种被欺骗了多年的愤怒,迅速取代了震惊。
如果信中所言属实,那他和弟弟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竟然都是拜虎族所赐。
他之前的愧疚,此刻化为了更强烈的想要查明真相的意愿。
他立刻秘密安排了最信任的心腹,开始沿着信中的线索暗中调查,决心要将当年的真相彻底挖出来。
就在这一阵兵荒马乱之中,这一天终于差不多要结束了,什么种族存亡,宏图大业,都过了明天再说吧。
夜色渐深,大家都开始休息。
经历了白天的一切,陆好慕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最熟悉安心的气息,于是拉着林思漩的衣角,小声说:
“林姐姐,今晚好慕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林思漩还没回答,旁边某个耳朵尖的星盗首领立刻不干了。
陆子默一把将女儿捞过来,抱在怀里,用带着浓浓委屈的语气,像只被抛弃的大狼狗一样:
“嗯?好慕为什么不跟爸爸睡?爸爸的怀抱不暖和吗?是不是不喜欢爸爸了?呜呜呜呜呜呜。”
他甚至夸张地假哭了几声,还把脸往女儿的小肩膀上蹭了蹭。
林思漩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内心疯狂吐槽:
“系统!你看他,你看他!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杀伐果断的星盗头子吗,这幼稚鬼是谁啊,他竟然还假哭?”
“宿主,数据显示,某些雄性生物在获得幼崽后,智商和行为模式会出现阶段性退化。”
“简单来说,就是他傻了。”
“啧,这症状也太明显了吧。”林思漩嫌弃脸。
看着陆子默那副我好可怜的样子,林思漩坏心眼一起,故意搂过陆好慕,笑眯眯地火上浇油:
“对啊对啊,我们好慕跟林姐姐天下第一好,当然要跟林姐姐睡啦,是不是呀好慕?”
陆好慕看看哭得伤心欲绝的爸爸,又看看笑容满面的林姐姐,小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爸爸好像真的很难过……
可是林姐姐也很温暖……
陆子默一看女儿犹豫,立刻祭出杀手锏。
当年他就是靠着这股死皮赖脸的劲儿,才一点点融化了好慕妈妈那颗智者族清冷的心呢!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像揣着个宝贝似的就往自己房间跑,嘴里还嚷嚷:
“不管,爸爸想好慕想了这么久,好慕必须陪爸爸,今晚爸爸给好慕讲超级厉害的冒险故事!”
陆好慕被爸爸这土匪行径逗得咯咯直笑,那点小纠结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搂着爸爸的脖子欢呼:“好呀好呀,听爸爸讲故事。”
被遗落在原地的林思漩:“……”
行吧,你们父女俩开心就好。
房间里,陆子默笨手笨脚地把女儿塞进被窝,自己坐在床边,努力回想别人家爸爸是怎么讲睡前故事的。
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磕磕巴巴地开口:“呃,从前,有座山,山里有……”
编不下去了!
他索性放弃,大手一挥:“算了,爸爸给你讲真实的。”
“讲爸爸开着星舰,在碎星带里跟对头飙船,差点撞上陨石群,刺激得很。”
于是,画风清奇的睡前故事开始了。
什么能源争夺战、星际跳跃逃生、智擒走私贩……
完全不顾及儿童心理健康,怎么惊险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讲。
然而,陆好慕非但没害怕,反而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时不时发出惊叹。
“哇!”
“然后呢?”
幼崽完全被爸爸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涯吸引住了,虽然完全儿童不宜。
故事告一段落,房间里安静下来。
陆好慕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爸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的侧脸,突然小声问:
“爸爸,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这样冒险,是不是很辛苦呀?”
正准备继续讲下一个单挑海盗团故事的陆子默,猛地顿住了。
他低头,对上女儿那双充满了真心疼惜的眼睛。
那简单的一句话,像是照亮了一个在黑夜里踽踽独行了这么久的人。
一路以来的颠沛流离,所有的艰辛和孤独,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句稚嫩的关怀融化了。
他感觉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蛋:“不辛苦,现在找到好慕了,爸爸一点都不辛苦了。”
这一刻,什么星盗首领的威严,什么过往的恩怨,都不重要了。
怀里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宝贝,就是他整个宇宙的慰藉。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棂,洒满房间。
陆子默一 大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没怎么睡,光是看着身边女儿香甜的睡颜,就觉得无比满足。
“爸爸早啊。”懵懵懂懂的小宝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老父亲在身边,高兴得咧嘴笑 。
陆子默亲亲她小脸,把孩子抱出来收拾。
新手老爸照顾起孩子来动作一点也不熟练,套个外套还不小心套反了,又重新换过来。
但是陆好慕却不太在乎这些,只是乖乖待着,享受被大人照顾的待遇。
“唔——”被毛巾搓红了小脸的幼崽,只是模模糊糊觉得爸爸的力气确实是大了点。
不过,也没关系啦。
终于给崽收拾好了,陆子默开始面临一项最终挑战,给崽梳头发。
各种机械运用自如的星盗首领拿着梳子却整个人都要死机了,女儿柔软的发丝叫人无从下手。
好容易把女儿柔软的发丝拢到一起,却稍微动一动都会散掉。
救命啊,也没人说梳头发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