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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科幻灵异 > 星际飞船,玫瑰与氧气 > 第30章 维修,碎片,与同极的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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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在挑动情绪方面一向有些天赋。

「请下达指令,X博士。您想要什么?」

清晨妳例行公事检查飞船,维修进行到一半,忽地,一大片阴影投在面前的显示器上。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果然,那双手按在显示器旁,成功遮挡了视线,迫使妳抬起头。

只听那笑嘻嘻的声音道:「早啊,西格玛。」

「早安,X博士。」妳不欲多说,埋头继续维修工作。

早安、午安、晚安,固定的问候从开机说到关机。妳早已不知道,嘴里咀嚼的是话语还是棉花团,如此寡淡。

可那双掌心覆满茧子的手摊开在妳面前,有意无意按住了妳握着的扳手,仿佛不满没有回应,啪的一声翻过面,像条扑腾的鲤鱼,沉重地抽打妳的手心。

妳刚调出来数据,确定的维修思路就被打断了。一次两次,如果用人类比,大概是气没喘上就被捂住鼻子,仅仅因为恶劣的孩童想要妳陪她玩。

噢,都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妳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除了时刻在讨人关注的性格,X和孩童根本不沾边。

「X,妳想干什么。」

面对X,妳清晰地意识到妳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座高塔了。其她人类站在顶端,此时X笑嘻嘻地告诉妳,原先和妳蹲在地上不过是新鲜感作祟,快活地甩开妳,一步步走上塔尖。

翻腾的煎熬与焦灼烧得妳快要短路,闭眼是联星会和回收站的幻影,愤怒的质问和指责在嘴边打转,妳强行忍耐着,忍耐是智械的常态,吐出的诘问显得有气无力。

她的手臂已经搭上了妳肩膀,半拐着妳向外走:「不干什么,西格玛~成天闷着可不好,你最近都要睡在船长室了。飞船一天不维修也不打紧吧,来,咱们一道出去走走。」

和往日相比,X的语气可以算得上殷勤,甚至过于肉麻了。妳却不但没有欢欣,内心反而激荡一阵阵翻涌的悲伤和愤怒。

自从X把飞船工作全权脱手给妳,你每日兢兢业业,生怕细微的地方有半点考虑不到,增加本就忙碌的X的工作量,必定检查三四遍,再日常养护一遍,看见闪烁的“检查通过”才能安心。

飞船没有一天不在维修,可X不知道。

妳呼不过气,像一条被遗忘在水箱的鱼,挣扎着,在熟悉的环境感受到了窒息。能量核还在运转,妳全身的力气却仿佛被抽空。

不。妳安慰似地对自己说,妳不是最清楚了吗,X心思单纯,她说这话并无恶意,更何况她许久没接触维修工作了,更不清楚飞船维修的频次。

和往常一样,不过是她无心的话,何必反复琢磨——

「西格玛?怎么了。最近维修的任务太重,累到了吧。」X见妳突然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活像受了天大的打击,关切地拍拍妳的肩膀。

这算什么,X。妳甚至不愿留给我为妳辩护的余地,大方地摆出来,妳能理解智械,妳能关心智械,妳能看到我的付出,妳都能做到。

但妳偏不。

原来如此,妳恍然大悟,X博士对智械的关心与爱护,不过心情好时的施舍。

「妳不想...妳是不是一直知道,但妳不想...」

天旋地转,妳推开X,踉踉跄跄地冲回去,一路上撞翻了妳精心养护的绿萝,湿润的泥土撒了一地,每次浇完水,X总记不住端去露台;陶瓷小羊的套件咔嚓咔嚓地碎了一地,都是妳出门采购时,按照X的喜好买的,红绿,蓝金,黑黄,好不鲜艳;带倒了船长室门口的推车,整齐摆放的营养液散花般掉了一地,五颜六色的袋子杂乱无序地堆叠,如同一管引线过短的花炮,将将点燃,飞了一段,就早早炸开。

在没创造妳之前,X的工作是一个人,不分昼夜,永无止尽。

妳来了以后,一面接手了部分繁重的工作,一面帮她把地上散落的营养液袋子按口味归纳,摆放在小推车里,方便她偶尔来船长室用时拿取。

妳重重地摔在船长室的控制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智械没有痛觉,或许是妳的挚友觉得智械没必要太像人,故而饱含怜悯地剥夺了妳的感官。

「西格玛!怎么了西格玛!」几步之遥,X发觉不对,小跑几步,急忙搀住你的身子,仿佛妳才是那个需要照料的老人。

妳不收力,轻松推开X,让她一屁股直愣愣坐在地板上。她却又快速爬起来,再次凑近。

终于听见妳低语,X疑惑发问:「什么不想?」

「X...妳认为自己和智械是同类吗?」妳脑海中一个个想法咕噜咕噜冒出,但最后,妳还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出了妳藏在心底的问题。

「啊?」她明显愣住了,似乎不明白妳为什么这么问,尴尬地挠了挠头:「当然不是了。我是我,智械是智械。哎呀西格玛,你咋突然想到问这个。」

「怎么可能?!机器人又不是人类。」

一模一样,尴尬中带着急于撇清关系的迫切,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冲击着妳的认知。

世界是一管摔碎的万花筒,否则妳没法解释为何一切都被拆分成让人头晕目眩的大片斑斓。

X总是这样,轻轻松松的几句话,残忍地打碎妳最后的幻想。

“砰——”

妳捏住X肩膀,一把把她按倒在控制台上。

X毫不设防地摔在妳仍放在台面的机械手上:

「哎哎哎我的腰哟——轻点啊,西格玛,要了命了。」

她或许意识到妳的情绪不对,于是抛出一句玩笑话,试图缓和僵硬的气氛。X根本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她面对的是一个机能和反应都远超过她的,失控的机器人。可以说,如果妳想,下一秒手中的刀刃就会像撕开白纸一样轻松划开人类脆弱的脖颈。

X,我该说妳太过自负,相信一切仍在掌控之中。还是该说,妳根本不认为我能对抗机器人定律呢?

妳强迫自己直视着她,这双眼睛因为咳嗽已经变得湿润。妳曾被灯光下抚摸额头的柔和目光牵动心神,如今却只会在喉间涌上阵阵干呕:

「既然妳从不把我视作同类,何必一次次戏耍我——」

「妳就那么爱讥讽嘲笑别人,看她不如妳堂堂X博士聪明才智,看她被戏耍得团团转而自鸣得意吗?」

妳从她茫然的双目中照见自己面目狰狞:舞动着手臂的庞大铁块,额头闪烁着“使人感受到紧张与不安”的红光,和人类自己的家。

多年之前,一个普通的机器人通过了考核,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兴奋发誓:“我将忠诚刻入程序,永不背叛人类。”

多年之后,站在向往的飞船上,却将武器对准人类的妳,被动地接受那句跨越时空的谶语。

联星会领头是个瘦高的女人,架着副黑框眼镜,不见浑身肌肉的威慑力,反而有种文绉绉的书卷气。她轻捏鼻梁,示意下属放开X,意味深长地瞟了躲在身后的妳一眼:“研究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妳该知道她永远不会顺从。”

妳清楚自己没有退路,索性死也死个明白,一股脑将憋着的话全吐出来:「哈,X,X博士。智械在妳心中的分量还比不上地球蚂蚁。妳欣赏着看智械在妳编造的谎言中溺死,掌握她人生死的美妙滋味让妳飘飘然了,是吗? 」

「西格玛,我不明白妳在说什么。」仰倒的研究员眼神平静,那双黝黑的瞳子注视着妳,仿佛深深的死水湖,张牙舞爪的沼泥扯着妳下坠。

「来路不同,去处也不同。妳不是早知道了吗?朋友。」

没意思,没有意义。妳不想跟她车轱辘话,或者听一堆大道理。可惜还有没问清的事情:

「妳的意思是,我们注定分道扬镳。是这样吗?X。妳从没有...从没有想和我...和一个智械一起走下去。」

X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台子,略显吃力地翻身下来。妳忍住上前搭把手的冲动,抱手冷漠站在一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站定,离妳有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妳们谁都没有伸手。

妳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脸,在死寂中等待,直到研究员无情地宣读了最后的审判:「西格玛,我一直把妳当作朋友。我们...也只会是朋友。」

“原来妳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说一些甜言蜜语,无微不至地照顾,偶尔亲吻她们的脸。”妳挤动脸上灵敏的人造肌肉群,想露出惯常的讥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是谁堵住了妳的耳道?妳听不到自己的讽刺,只剩喉头翻腾的哽咽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脑海。

不用看,妳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如同手背被拧住的肉,苍白,疼痛,变形,和沟壑间深刻的痕迹。

如果妳是个人类,妳将会理直气壮地质问她:“如果我不想当朋友呢?妳又在怕什么,X。妳为什么不愿意直视妳的心意。”

或许X被妳感动,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更大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被X客气请离她的飞船,消耗着她对朋友的耐心,妳放出狠话再不回来,跑回在某个星系的家,那里有母亲们和姐妹等着妳,有热乎乎的紫菜蛋花汤,熟悉的家的气味,用旧了的毛绒玩偶被家务机器人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沙发的靠枕旁。失败的爱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泥土中,妳们守在热气蒸腾的餐桌前,闲话家常。

可妳悲哀地意识到,智械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如若X将妳赶出飞船,即使有星际公民的身份,即使妳通过了智械考核,妳也依旧无“家”可归。

星际会给每一位公民安排住处,但不包括社会关系。一栋栋相连的筒子楼里,上下左右,一个相熟的都没有。妳过往的朋友依赖于X的社交圈,和X断了联系,朋友们也会如沙砾般从妳的指缝流走,汇入茫茫的星际海,找不到曾经交往谈笑的痕迹。

妳爱自己是个智械,独特的视角让妳伸出灵敏的触角感知人眼看不到的“世界”。

可妳也恨自己是个智械,恨自己为何总是别无选择。妳不像别的智械,不加思考地接受主人的指令,然后执行,好像从没考虑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要服从就好。妳不是人类,融不进人类的生活,却和人类一样有着喜怒悲欢。

X的拒绝就是那道劈开石头的闪电,劈开妳混沌蒙昧的心,冥冥间有了模糊的想法——没有智械会理解妳,没有人类会接纳妳。

妳在两边,都是异类。

妳找不到适合的立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X。除了X,没人会站在妳这边。

「好。」妳点点头,平淡地接受了现状。妳不想失去唯一的“家”,尽管不情愿,但妳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得依仗她人鼻息生活。

就这样吧,妳心说。妳想念自己的卧室了,迫切地、一秒也等不及地想要奔跑着冲向妳的休息舱,嗅闻工业香水的气息,再摸出两管珍藏的营养液。

X面露讶色,她似乎没想到妳连一句嘲讽都不给。或许在人类社会,被拒绝后痛骂对方是风俗习惯,这种风俗催动X犹豫发问:

「西格玛?...妳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X。现在我累了。」智械不会疲劳,妳高举拙劣的借口,扭头离开。但X没有拆穿,默许妳重新竖起防线。

妳明白X所说的选择了。这就是妳们双方做出的选择。

这章拖拖拉拉,改来改去,还是不太满意[化了]但后面考试更多,可能忙不过来,怕忘记了当时写的感觉,就先发出来了,等完结了一起修。

这章主视角在西格玛,所以在她看来X说“只是朋友”就是明确的拒绝了,不想和她有超过的关系。西格玛为什么不争辩几句,和她拧巴又钻牛角尖的性格有关,也有她成长的经历和生活环境有关,她从小的环境就不是特别让她感觉安全的,更别提她以智械的身份活在人类世界,就像是人类悲欢离合的局外人,对人类世界的归属感不强。但她从幼年期跟随X生活,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完全服从,因此也不能融入机器人生活之中。她在两边都找不到归属,只有飞船还算是一个小小的家,所以她不愿意冒着被赶出飞船的风险和X针锋相对,所以她妥协了,也不愿意深究X为什么拒绝了(这是她的想法,其实X不会赶走西格玛的说)。

这个选择怪不了西格玛,她作出这样的选择我认为是符合她的性格的,菌菌不会苛责她不够勇敢。这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也算是对她们命运的隐喻。

至于X,其实作者菌自己说,她对西格玛是动心了的,她不是很随便的性格,不喜欢不会亲人家的(盖章)。她为什么说“只是朋友”,一方面也是和她自身因素有关,有特殊原因让她不敢和西格玛在一起(不能剧透),她不敢赌西格玛愿意,另一方面,其实她暗暗地等着西格玛嘲讽她,第一次的拒绝对她而言是象征一下,这样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上过得去,她等着西格玛再向她走一步,只要一步 ,然后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和西格玛在一起,她不会拒绝的[猫头]

可惜两人各有各的顾虑,都等着对方,都没能迈出这一步[可怜]这是我最开始构思就想写的,没有特别狗血,但就是很遗憾,就差一点点的遗憾[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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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维修,碎片,与同极的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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