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落屿 第12章 醉夜承光

最后一瓶啤酒空了底，泡沫顺着瓶口滑到桌面上。

随着最后一句合唱的尾音落下，这场喧闹到顶点的狂欢，落幕了。

有人声音沙哑，有人疲态尽显。

还有人，成了醉鬼。

“杨帆，车叫到没？到家之后在群里发个消息啊。”陆清两手死死扶着身形摇晃的林木森。

“行了，你就别操心我了。”杨帆朝着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回头冲他们喊：“你们赶紧回宿舍，给他弄点蜂蜜水，酒量这么差还敢往死里喝。”

人虽然是醉了，可气势不能输。

林木森从陆清手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杨帆招手，“你，你过来！你说谁酒量......酒量差......我认识你，你，你是杨帆......过来，再喝一轮！”

“得了吧你，跟我喝你还得再练两年，走了，拜拜。”杨帆拉开车门钻进去，出租车很快汇入夜色。

林木森还想追过去，被陆清死死按住：“别在这给爸爸丢人！”

他不甘心地朝着汽车尾气挥了挥手，嘴里嘟囔着:“下次一定喝倒你”。

一行人往宿舍走，林木森醉意朦胧，全靠陆清稳稳架着才没栽进绿化带。

夏兮、何羽两位女生手挽手，并肩走在一侧，陈之南和韩屿跟在最后，两人手上满满当当拎着的，都是林木森的生日礼物。

从嘶吼着高歌的包厢走出，踏上宽阔静谧的街道，晚风一吹，陈之南胀痛的脑子清醒了些，心底才慢悠悠浮起一阵清晰的荒谬感。

今晚的一切，于他而言太不真实。

他本就是个习惯独处的人，也从未因此生出半分不适，也早就成了一个寡淡的人，没什么热衷的事情，没有起伏的情绪，连爱与恨都失了浓烈。

他心里始终竖着一堵透明的墙，隔绝了所有多余的声响与触感，有时他索性闭上眼，把自己也一并藏进黑暗里，倒也自得其乐。

可今晚不一样。

被林木森和陆清架着当“弹簧精”起哄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了清脆的笑声和歌声，那笑声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真切落在耳边的。

陆清拍他肩膀时的力道，林木森撞他胳膊时的触感，也都清晰得不容忽视。

一张张鲜活的脸，在他面前生动得不容错辨。

就连韩屿故意把自己推进人堆的时候，心头那阵突如其来的慌乱是真的，他故意逗弄自己时，那份憋不住的气愤，也是真的。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

那堵竖了很久的透明墙，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裂开了一道缝，漏进一丝声音，也照进一簇光亮。

陈之南没察觉这些，他想不明白，他只会觉得荒谬。

此刻的夜色深而幽远，高悬的明月透出朦胧的光晕，这一刻的静谧和美好，能驱散一切纷扰繁杂，让人不知不觉踏入温情陷阱，却又心甘情愿被摔得破碎。

韩屿盯着地面上拉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踩在那片浅黑里。

他想起了歆市巷口的那只小黑狗，每次路过，它会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想起了阳城那永远挤死人的公交车，夏天满是汗味，冬天又靠着陌生人的体温取暖，还想起了临城一中在盛夏里开得热烈的凤凰花。

韩屿始终觉得，他的人生就好像一场漫无目的的自驾游，不断按着路牌的指引前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会去哪，会遇见谁，会看到怎样的风景。

他习惯了离别，习惯了不投入太多感情，因为他唯一确定的，就是每一段路程结束时，要说再见。

这一次，要走多远，又能停留多久？

韩屿抬头看了看眼前打闹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

此刻的晚风、月光，还有安静的脚步声，就够了。

“别拽着我，我，我今天高兴……我还能喝……”林木森脚步虚浮，手还不老实，一个劲去掰陆清扶着他的胳膊。

“我没有醉，我认识你。”林木森伸出一根食指，摇摇晃晃指着陆清，“你是陆清，清清！你家在，嗝——在隔壁市，你什么时候再，再回家，我喜欢五香肉卷，嗝——之南……之南喜欢红豆酥，还有，杨帆……他爱吃你妈妈炸的丸子……”

深邃无垠的夜空，月色泻下，与醉意缠在一起，安抚着被酒精刺激的神经，林木森浑身发软无力，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陆清身上。

他靠着陆清的手臂，仰着脖子看天上：“你每次都带，装的很满，箱子很重……”他嘟囔着，声音越来越低。

说着说着，他身子就往下滑，陆清使劲把他往上提了一把，“闭嘴，你重死了。”

都说喝醉了的人和猪一样沉，但喝醉的林木森，顶得上两头。

他那根还伸着的食指，摇摇晃晃地调转了方向，指向身后的陈之南。

被酒精袭击的身体不听使唤，林木森和自己较了半天劲，才勉强转过身来。

“你，还有你……”他指着陈之南，舌头打了结：“你是，陈之南，你这个人……你不爱说话，你喜欢去图书馆，连周末，嗝——也在图书馆，我和陆清……周末都，都睡到中午，起来就有午饭吃，是，是你带的，嗝——”

林木森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像是要把体内的酒精都给呼出去，“你也，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从来，不出去玩……但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嘿嘿。”

他咧开嘴笑，眼里亮亮的，带着醉意，却格外真诚：“我知道你……你就是看着冷淡……其实你心里……”

陈之南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却被林木森精准捕捉到了，他笑得更开心了，还想再说点什么，脑袋一歪，差点栽倒，陆清赶紧扶住他：“闭嘴吧闭嘴吧，真的很沉！”

何羽和夏兮手挽着手，默默看着醉鬼的“酒后真情秀”。

“夏兮，男生真的好幼稚，刚才唱歌的时候还在沙发上打架，现在又在这真情流露上了。一会儿呢，互相喊着对方儿子，一会呢，又阿森阿清的，搞不懂。”

活脱脱一出“父子反目”到“兄弟情深”的戏码。

夏兮目光落在不远处歪斜滑步的两人身上：“这大概就是男生独有的表达方式吧。”

“虽然才相处了大一一年，但是我觉得他们感情很好，真让人羡慕。”何羽感慨道。

“你发现没，男生的友谊好像特简单？” 夏兮戳了戳奶茶杯里的珍珠，声音软软的：“不过也挺好的，简单点没那么多烦心事。”

何羽也跟着笑了：“缘分会安排我们遇见很多人，可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建立深厚情谊的，爱因斯坦都说过，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的严正的朋友。他们几个，就是这样的吧。”

“挺好的。”夏兮点点头：“之南让我很意外，他今天在KTV和我们一块儿玩了，还被林木森他们拉着唱歌，虽然只唱了两句，但换以前，他肯定不会参与的。”

“唔......我和他不太熟，总感觉他不爱说话。”何羽实话实说。

夏兮轻轻拍了拍何羽的胳膊，笑了笑：“他啊，这会儿已经不算话少了。”

何羽抬眼看向她，眼里满是疑惑：“啊？那他之前得沉默成什么样？”

“沉默到......几乎没存在感。”夏兮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回忆道：“我大一跟他选过同一门选修课，坐过同桌，整节课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笔记做得工工整整，下课就直接走了。”

“后来听林木森说，他在宿舍也不怎么说话，总是一个人看书或者画图。林木森和陆清都是热热闹闹的性子，偏不让他一个人待着，常让他帮忙带饭，等饭递过去，又说要还人情，硬拉着他一块儿出去吃。”

何羽听得认真，轻声感叹：“很难得，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他们都很好。”夏兮笑着说：“也好像在慢慢变得不一样。”

这一章没太大感情进度，提到的配角也多了点（不是很重要），当然了，主线重心肯定还是感情发展。

只是想说，青春的故事，不止写给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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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醉夜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