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有过嫁入皇室的经历,在隔着屏风看见琳琅满目的首饰华服时,何昭君有一瞬间的怔忪。
在她的意识里,她从未想过有嫁给文子端的这一天。然而眼前的这些珠宝首饰,却实实在在的提醒着她,这一天真的要来了。
事实上,在被飞星追问起的那一刻,何昭君心里也是有过犹豫的。
对于未来的恐慌,便应该遮掩掉今日的幸福吗?
眼下这份赤诚的爱恋,更像是一个砌得华贵的冰雪宫殿,只待太阳出来那一日,便会冰雪消融。但在太阳未出来以前,却又是实打实地坚固实在。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可眼下,有了远虑又如何?
何昭君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今日天晴,阳光明媚动人。
屏风另一侧的张氏,宛如一尊提线木偶一般,客套疏离地应付着宫里的人。
便是没有嫁入皇家,阿父也没有纳妾,张氏这一生,便也幸福吗?
何昭君转过头,隔着屏风,看着张氏隐约的身影。何昭君从未与她聊起这个,或者即便聊起,张氏也能客套又得体地回应于她。
那些虚无的客套之下,充满了猜忌与谨慎。便是这样小心翼翼,张氏也过了许多年,这样漫长的一生,她或许也是想要过幸福的。可是,幸福又在哪里呢?
正想得入神的何昭君,冷不防被身后的飞星推了一把。
“女公子,女公子……”
何昭君恍然间一抬眼,流光溢彩的大红衣裳便展现在了眼前。
一位年长的嬷嬷似乎是看出了门道,面朝着张氏,身子却靠着屏风站得进些,颇有些得意地道:“这是咱们娘娘封后时的衣裳,娘娘特地嘱咐了,要绣娘们根据这一身再订做一身。也不知道夫人府上有些什么讲究没有,或者太子妃娘娘有什么喜好,奴婢们也好跟着再改改。”
何昭君吓了一跳,想来这等礼服也不应这么快就赶制完毕了,原来是越后封后的衣服。这拿过来多少就有些太招摇了。何昭君微蹙了眉,却见屏风外的张氏满面的羡慕。
也是,虽是招摇了些,细究起来,还有几分不合礼数。可越后娘娘一贯是个有个性的,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想来如此破天荒的给何昭君撑足了场子,也是在警告那些拿着何家旧事不依不饶的大臣们一个提醒,让他们安分些。
这样的礼遇,何昭君心里是感激的。
她回忆起在宫里的那一晚,越后的问话。或许是做母亲的察觉到了这桩婚事里的秘密,如此这般作态,许也是希望何昭君看在越后的面子上,待文子端好一些。
世间最苦父母心。
如同阿父心疼她,愿意舍得一身剐不让她嫁入皇室一般。越后也愿意看在文子端的面子上,为何昭君撑足了场子。
果然,何府一众下人被闪花了眼。饶是张氏再三叮嘱,皇后的礼服进过何府的流言还是传了出来。
何将军倒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既然何昭君已经点了头,他便也做好了嫁女儿的准备,一应物什都是按照最好的规制来准备。反正家里横竖就这一个女儿,封的又是太子妃,便是宠上了天又如何。
也正因如此,那些往常不屑于来往的府邸纷纷跟何府走动起来,便是小女儿家家的吃茶宴,何昭君一天接的帖子都有五六个。委实又不好显得自己太高傲,于是选择性地去几个。反正以后这些应酬也少不了,躲着不见人也不是个事儿。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万萋萋。前脚宫里的人刚走,后脚万萋萋本人就亲自过来,邀请何昭君过府一聚,非是要把在裕昌郡主那里受的气给出回来。
只可惜,三个小姐妹独缺了程少商。程少商自楼犇一家被捉之后,便不曾露面,也不知在楼家的日子过得如何。不过,以楼垚的性子,应该还是能护着程少商的。
万萋萋的宴会举办在三日后,满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除了没挂红绸红灯笼,几乎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把喜气写在了脸上,万萋萋本人也迫不及待地将张扬的大红衣裙穿了起来,早早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等着何昭君。
纵使是封了安成君又下了赐婚圣旨,但到底目前的地位还是不如裕昌郡主。加之何昭君也不是个拿乔的性子,所以早早便也来了万府与万萋萋汇合,免得她在门口等得久了,又要受些奚落。
谁知,何昭君的马车才将将停在万府门口,王玲和楼璃早一步到了。
“哟,我道这是谁呢!这一身红穿的,知道的是你万萋萋,不知道的还以为赐婚给太子殿下的是你呢!”王玲斜着眼走到万萋萋身前,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
“就是,也不知那安成君见了作何感想,该不会是想……姐妹共侍一夫吧!”楼璃讥讽道。
这二人手挽着手,笑做一团。
万萋萋一听这话便火气上头。若不是万将军顾着颜面,也道是不必给何昭君招惹是非,所以才给各家贵女下了拜帖。按着万萋萋的性子,根本是不会邀请这几个人。
“这有的人嘴里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一开口便一股子屎味儿!人还未出阁呢,共侍一夫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该不是自己白日做梦想要嫁给太子,现下美梦落空了就来挤兑别人吧!”万萋萋那一张嘴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便把楼璃骂的面色惨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