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未央 第6章 图书馆夜影与未尽之语

晚上九点，北辰学院图书馆三层的理论物理阅览区只剩零星几盏落地灯亮着。沈星遥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划过《超弦理论与宇宙维度》的书页，目光却屡次飘向窗外——今夜无月，只有城市的霓虹在云层下投下暧昧的光晕，像极了顾珩眼中偶尔闪过的、让他捉摸不透的光芒。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十维空间的拓扑结构图上。就在这时，阅览区入口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沈星遥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顾珩——那股被严格收敛的“炽霄”信香，像冬日里隔着玻璃的阳光，虽不灼人，却总能精准地扰动他的感知。

顾珩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放下手中的文献夹，发出轻微的“啪”声。沈星遥依旧低着头，视线锁定在书本某行公式上，仿佛那串符号拥有隔绝一切的魔力。他能感觉到Alpha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却又多了几分夜晚特有的沉静。

“还在看超弦？”顾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白天低沉些，在寂静的阅览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星遥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如旧：“嗯。”单音节的回应带着天然的距离感，像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冰墙。

顾珩看着他冷淡的侧脸，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睫低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建模大赛预备会上，沈星遥据理力争时眼中燃烧的光芒，与此刻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判若两人。

“对撞机的使用申请通过了。”顾珩将一份电子批文推到他面前，“下周三下午，我们可以开始第一次耦合实验。”

沈星遥这才抬眸，目光扫过批文上的签名，最终落在顾珩脸上：“知道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普通的实验通知，而非那个足以颠覆学界认知的大胆计划。

“沈星遥，”顾珩忽然叫他的名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一定要这么……”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冷淡吗？”

沈星遥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顾学长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什么温度？”他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是Alpha对Omega的关照，还是竞争者之间的虚与委蛇？”

顾珩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这颗“寒月”的高冷，并非故作姿态，而是早已将自我封闭成一种生存本能。他想起白天秦骁那句“Omega的价值只配存在于发情期的信息素里”，或许沈星遥的冷漠，正是对这种偏见最坚硬的反抗。

“我只是想跟你讨论实验数据。”顾珩收回目光，翻开自己的文献，“你的‘寒月引’模型在1.3GHz频段的共振峰，与我组‘炽霄’数据的契合度超过72%，这意味着……”

“意味着信息素频率与宇宙基本力可能存在某种未知关联。”沈星遥打断他，终于流露出一丝学术上的专注，“但需要排除系统误差，尤其是Omega发情期的激素干扰。”

“所以我建议，”顾珩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实验前，我们各自采集非发情期的信香基线数据，进行交叉验证。”他的提议大胆而直接，意味着两人需要在相对私密的环境下，暴露自己信息素的基础频率——这在ABO社会，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的“软肋”交给对方。

沈星遥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珩的“炽霄”信香极具攻击性，而自己的“寒月引”又格外敏感，一旦在采集数据时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了。”他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我的数据我会负责校准，顾学长管好自己的‘炽霄’即可。”

顾珩看着他瞬间冰封的表情，叹了口气：“沈星遥，你总是这样。”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一份关于“信息素频率采集规范”的文档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让实验室整理的标准流程，你看看。”

沈星遥没有去接，只是看着顾珩的手——那只白天与他相握过的手，此刻正握着钢笔，在文档边缘写下备注。Alpha的指尖修长而有力，指节处因常年握笔而有淡淡的薄茧。

“顾珩，”沈星遥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顾珩停下笔，抬头看他。阅览区的灯光落在他眼中，映出深沉的金色光斑。“我想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异常认真，“当‘寒月引’不再是学术模型里的曲线，而是真实存在的、属于沈星遥的信香时，它到底是什么味道。”

沈星遥的呼吸骤然一滞。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强烈的酥麻感，“寒月引”信香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清冽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看到顾珩的瞳孔微缩，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也捕捉到了这缕失控的信香。

“抱歉。”沈星遥迅速收敛信香，别开脸，“我该回去了。”他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忘了带走桌上的书本。

顾珩看着他消失在书架后的背影，拿起他遗落的《超弦理论与宇宙维度》，扉页上有沈星遥清秀的签名。他翻开书，在某页空白处，看到沈星遥用铅笔淡淡写下的一行字：“冷，是为了不被融化。”

Alpha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融化这颗“寒月”的过程，注定漫长而艰难。

沈星遥逃回宿舍，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后颈的腺体还在发烫，顾珩那句“想知道属于沈星遥的信香是什么味道”在脑海里反复回响。他从未想过，顾珩的兴趣会从学术模型，延伸到他本人。

光脑提示音响起，是叶知微发来的消息：“星遥，你听说了吗？顾珩把秦骁举报了，说他在论坛散布侮辱Omega的言论，学生处已经介入调查了！”

沈星遥看着屏幕，愣住了。他想起白天秦骁的挑衅，以及顾珩当时看似中立的发言，原来Alpha在不动声色间，已经做了这样的事。

他走到窗边，望着图书馆三楼的方向，那扇窗还亮着灯，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顾珩还在那里，或许还在看着他遗落的那本书。

沈星遥的心脏忽然变得很软，那层名为“高冷”的冰壳，似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拿出光脑，犹豫了很久，终于在搜索栏输入：“Alpha信息素采集规范注意事项”。

也许，下周三的对撞机实验，除了学术上的突破，他还需要准备好面对另一件事——那个试图看透“寒月”本质的、炽热的Alpha。

而此刻的图书馆里，顾珩合上沈星遥的书，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沈星遥，这次，换我等你。”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清冽的“寒月引”，与压抑的“炽霄”在寂静的夜里，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