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塔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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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每日下班，伊林都会与恋人一起吃晚餐，聊一天的日常，有时在夜色中偷溜出去散步。4月10日，何屿就要飞往瑞士拍摄《生命漫翼》微电影。在出发之前，何屿有几个晚上都挑出大概一小时的时间，与原型小说作者李伊林讨论角色。

在有关创作的交流里，伊林又发现恋人深厚细致的专业素养。他会敏锐的察觉一些伊林用以留白的空隙，从中解读出角色的更多可能。这种有来有回、势均力敌的深度交谈，让伊林感到酣畅淋漓。

相聚的日子未过多久，别离之日就已到来。为了避嫌，伊林派遣内容组组长去瑞士跟片。

出发时间是凌晨，何屿没有让伊林去送机，只在第二天早上到达时回了恋人信息。中午吃饭时，何屿发来一些沿途照片，是开阔美丽的自然景色。伊林将照片存下，只发了手边的食物照片。恋人的语音回过来，「想吃」。伊林不自觉微笑，回他，「等你回来做给你吃」。何屿回了一个字，「好」。而后又是一条信息，「已到采尔马特」。

在这条信息之后，伊林思考一瞬，回他「到酒店先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在这之后，恋人并无回复。待伊林吃完午餐，何屿再发来一张图片，是正对着马特洪峰的酒店大床。

接下来是一条语音。伊林点开，听见他说，“想跟你一起睡。”

伊林条件反射抬起头去看，幸亏门是关上的。她心跳加速，耳尖发红，在心里小小责怪恋人。

“快睡。我去开会了。”她有些小恼怒。

很快，何屿回了一个流川枫睡觉的小表情。漂亮少年趴在课桌上睡出口水。

伊林无可奈何又被逗笑，把表情存了，不再回复。

她希望恋人好好补眠。

*

在公司忙碌时，与何屿的分开并无实感。是到下班时，伊林就像有惯性一样，依旧乘坐司机的车回到翠湖天地。打开顶层大门，进入空荡荡的房间，伊林才会在寂静中发现，恋人已经不在家中。

尽管主人不在，家中依然被打点得整洁空旷，井井有条。伊林脱下鞋子，走入客厅里的深蓝色沙发前，去看书架墙上的书籍分布。她的恋人收有企鹅布面的菲兹杰拉德全套，极简主义设计的加缪全集，首版济慈诗选，艾柯的全部书籍，厚重的、讲述古希腊悲剧与哲学中的运气与伦理的《善的脆弱性》，弗吉尼亚·伍尔夫绝版手工书，以及覆盖半层的taschen艺术家特辑……

伊林轻抚过这些美丽书脊，再去阳台上坐下。明月正当空，映射夜空中大片云彩。有风声呼啸，大概明天会下雨。

她打开手机的世界时钟，现在是苏黎世下午5点。何屿或许尚未醒来。方华、助理和当地制作公司会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远离失眠症的他，已不再需要伊林伴在身侧。

想到这里，有些怅然。但也是一瞬。

伊林回到客厅，散下长发，去浴室冲澡。

*

吹干头发，窝进沙发，挑了一本《到灯塔去》。“夏季将临，周长夜短，大地苏醒了，充满了希望，暮春的煦风在海滩上漫步，搅动了一池春水，出现了最奇异的幻梦……”

读到近凌晨，伊林收起书本，关掉大灯，去卧室大床躺下。何屿依旧没有消息发来。伊林翻出在江边时，拍到的恋人侧颜。暮色清浅，他正在看向河的对岸。神色淡然，却若有远思。

“晚安。”伊林对着屏幕中的人说。而后她将他纳入胸口，“我爱你。”

屏幕熄灭。她在黑暗中独自入睡。

*

接下来的两周，伊林与传播团队高效完成了“漫翼”系列上市大事件的前期筹备工作。戴晓娜凭借出色的统筹能力再次成为团队里的重要角色。叶朗虽然在私人空间内依旧与她保持距离，但工作上倒与她配合不错。徐嘉理、王景星对她变得非常客气，但伊林心里明白，这种看似一切顺利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

方华虽不主动与伊林联系，何屿工作室的舆情报告依然定期发到伊林邮箱。近期冒出来新一批微博小号，以利希斯新公布人事名单为由头，暗示李伊林与法国CEO莱恩·卡佩有染。但这些账号并未掀起波澜，相反，会有路人评论“有完没完”。工作室判断无需干预，将这一批账号列入长期观察名单。

这些报告让伊林明白，针对她的舆论攻击并未停止。但她毕竟只是个素人，恋情官宣热度过去之后，大众对她并不感兴趣。这次的尝试失败，徐嘉理的下一步棋会是什么？

*

虽然一直在脑中上着警惕的弦，却并不影响伊林在项目中的全心投入。何屿的策划经理张凯西会把一些表现力极佳的素材片段发给伊林，这些画面，甚至比伊林在写作时的想象更细微而生动。何屿对她所创作的故事文本的理解，无人能及。

在与法国总部的例会汇报时，法国团队也对代言人何屿多加称赞。法方跟片同事对他的评价是“谦和，专业，表现力强。”这让莱恩·卡佩非常满意。下会后，他给伊林发邮件，询问是否可以请何屿在新品首发项目提供更多权益，比如更多城市的线下路演，更多场景的系列珠宝硬照……

这封邮件，让熟悉的厌烦感涌上心头。在她与何屿的关系尚未公开时，徐嘉理为了刁难她，曾让她去谈判何屿出席线下鉴赏会。本不该答应的何屿答应了她。现在，她与何屿的关系公开，法国CEO又开始公开利用她的这层关系，向一向远离商业合作的何屿索要更多权益。

只是，这一次，伊林决定让这些不合理要求死在她手里。

她很快回了邮件，以专业而积极的口吻回复她会马上与何屿团队沟通。实际上，她不会与何屿工作室的任何人提及此事。

一周后，伊林将在邮件回复她已尽力，但附加权益无法谈成。

*

两周之后，何屿回来。他依旧没有让伊林去接。厨师提前来家里准备晚餐，伊林则在旁做水果塔。她想亲手为结束长途旅行的恋人做点什么。

晚上10点，大门被打开，恋人归来。伊林跑去门口，又有些拘谨。助理还在规整行李，何屿却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我回来了。”也不顾及周围还有旁人，何屿在她耳边说。

伊林还是有些害羞。她稍稍推开恋人，“晚餐好了，先吃一点。”

伊林牵着他的手，带他去餐厅。何屿看到恋人发红的耳尖，忍不住轻笑。

*

厨师备的是粤式清淡味道。海鲜粥，猪肚鸡，三葱爆龙虾，陈皮榄角脆鳝球……何屿吃得不算快，与在片场时的状态不同，他在享受食物。

“这两周，吃得好吗？”伊林轻声询问。

“不太好。想念这些味道。”恋人回答得很温柔，是享受美食后的满足。

伊林觉得他可爱，给他再挑一块鳗鱼。

“跟厨师说了，明晚吃潮汕菜。黄花鱼，卤水狮头鹅，腌花螺，海鲜砂锅粥。四季菜你来点。”

何屿看看她，这是恋人第一次为他安排餐食。被照顾的幸福感涌上心头，他握了握她的手，再松开。

伊林看着他微笑。“明天我提早回来，陪你吃饭。”

“好。”何屿的眼神变得纯真。

助理也在一桌共同用餐，像家人。何屿叫来忙完的厨师落座，一桌四人边吃边闲聊。尽管空间大而空荡，伊林却觉得温馨。

伊林想起英琦对何屿的定义。「他虽然出身很高，但在工作里喜欢公平待人」。这与他的过往有关，但更多的，伊林认为，所谓阶级、财富，对何屿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的恋人能够享受最好的生活，也能承受精神与物质上的艰难。他的内核平稳、强大。

*

用完夜宵，送走厨师与助理，何屿坐在客厅沙发里休息了一会儿，去冲澡。伊林第一次看见女佣，非常安静开门进来，与她点头示意之后，开始收拾餐桌。翠湖隐秘的管家系统，第一次露出真容。莫名其妙的，伊林松了口气。而后她又自嘲笑了笑，起身去另一间浴室冲澡。

吹干头发出来，客厅无人。伊林去到主卧，恋人靠在床头上看手机。她走过去，躺在他身边，伸手抱住他。

“很想念你。”在终于回归两人的私密里，伊林向他倾诉。

何屿放下手机，躺下来回抱她。而后，他温柔亲吻她。

“……有多想？”

很明显，他在逗她。

伊林起身将他压在身下，又紧紧拥住他。

“想把你变得小小的，装进口袋里。”

她听见恋人的轻笑。

“那我要住在你胸前的口袋，帮你看路。”

“好。”伊林顺着他说。“那样你就能听到我心中的一切。”

何屿听着，内心一股暖流。他将伊林放下来，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

“……睡吧。我回来了，会一直都在。”

“嗯。”伊林亲他一口，用床边遥控关掉窗帘与灯光系统，在黑暗中再次依偎着恋人。

在安稳的温暖中，何屿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他累坏了。

在羽绒被中，伊林与他十指相扣。

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