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塔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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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刚刚结束线会议的伊林接到项英琦视频电话，接通显示却是何屿的脸。

“伊林！”随着声音，项英琦挤进来半张脸。“我们去城里吃完饭，何屿喊你来！”

何屿笑着摇头。“英琦说她想你了。”何屿对她说。他的表情柔和，眼尾稍稍弯起来。“方华会把地址发给你。”他说。

伊林也笑了。她知道，这是剧组今日提前收工的喜悦。“我这就过去。”她对何屿说。

依然是上次剧组聚餐的复古餐厅。见到伊林，项英琦先过来拥抱她。“怎么这几天不来片场？”

“工作脱不开……”不好拒绝漂亮热情的女演员，伊林转而接受她把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抽空去看何屿，男子正与方华在手机上对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

“来坐我旁边。”英琦让伊林坐在何屿与她之间，但并不给她跟何屿讲话的机会。“你们利希斯什么时候官宣代言？需要女演员支持吗？”她问得毫不掩饰。

“……我认为需要。我们想跟何屿谈一些追加拍摄合作，在官宣后做持续营销。等播出之后你们的CP火起来，利希斯一定会来找你。”这并非场面漂亮话，而是在项英琦问出的一瞬间，李伊林做出的职业判断。

“好呀！我可以不要合作费用，只要你们给我个品牌挚友身份！”李伊林知道，项英琦身上没有奢侈品代言，她很会挑时机给自己攒机会。

“我会帮忙引荐。”这一次伊林只给予“官方回答”。

“一定哦！”项英琦不愧是女明星，虽然是在利用饭局给自己拉商业机会，但她表现得大方自然，毫不做作。“不管合不合作，我都给利希斯贡献销量！”

“森林系列有几款限量特别版很适合你，我给你留名额。”伊林熟练使用着VIP话术。虽然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接连上菜。项英琦自然为伊林介绍菜品，显得十分热络。这位漂亮的女明星很关注蓝血品牌的设计总监互换，伊林有些惊讶于她对奢侈品集团内外部明争暗斗了如指掌。谈话之间她了解到，接下来何屿工作室想为项英琦打造“高知静奢风”人设，这的确能在突出项英琦个人气场的同时，有效中和她外貌的攻击性。

何屿工作室的确专业，项英琦的包装方向调整完美契合时代审美变迁，同时与何屿本身的风格相契合。《风起》播出之后，她与何屿的CP形象定会大幅提升她的商业价值。锚定更多高端品牌，是工作室为她设计的发展方向，李伊林所代表的硬奢珠宝品牌如果与她合作，将是项英琦这个名字获得奢侈品牌认可的一项标志。

与方华对完工作的何屿刚刚发现伊林的到来。“伊林。”他微笑唤她，但也仅限于此。他没有打断项英琦的热络。

何屿时不时加入项英琦与伊林的聊天话题，但她能听得出来，他并不多说，只停留在浅层社交礼仪。

在项英琦再一次约伊林明天一起午餐时，何屿有些反常得插进来替她回答。

“伊林明天应该会回上海。”他转过视线看向她。“明天几点的飞机？”他的语调与表情都透露着亲密。

这是第一次，何屿在外部环境里毫不掩饰他们之间所谓的“亲密”关系。尽管饭桌上看起来无人在意，伊林依旧感觉很不自在。

“……下午四点。”她不看他，机械回答。

“好。我上午不用去片场，陪你吃早午餐。”他说得自然随意，但更像在对上一个邀请者项英琦表态，伊林归他所有。

周遭谈话声安静下来，再响起。看似无人对此有反应。项英琦沉默片刻，去跟方华起新话题。

这是自然。何屿是所有人的老板，没有人会在这间包厢忤逆他。

应付聊天的间隙，李伊林在看似热闹的席间独自吃饭。她无比清晰的明白一个事实：从表面看来，李伊林拥有“特殊身份”，坐在两位明星之间的中心位置，被争相关心和邀请。但实际上，李伊林非常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她只是一线明星何屿的陪睡员，和二线明星项英琦的敲门砖。

一顿饭吃到十点，各自回到住处。伊林对何屿说，她会开车回去，不然车子停在市区不方便。她径自去启动车子，开出市区后速度飙上110. 她在用飙车的刺激化解内心烦闷。

回到家中，伊林并不等待何屿。她去次卧冲好澡、吹干头发后回到主卧，何屿已在主卧浴室冲澡。伊林也不管他，自己关了灯蒙进被子里。

水声停止后，带着雪松香气的男子躺入床铺。这一次，他并没有拥抱她。

紧绷的沉默里，伊林叹气起身。她想离开何屿，去隔壁睡客房。

“……怎么了？”察觉她的动作，何屿问。

“……”伊林无言，又转身躺下。她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伊林，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都尽管说。”男子声音柔和，真诚。以他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李伊林在烦些什么。但他选择避而不谈。

李伊林转过身，在黑暗中正对何屿。

“何屿，就算你不喜欢我，不想跟我成为实际上的恋爱关系，我也不会离开你。你不用担心。”伊林选择对他坦白。

“……我知道。”何屿回应。“你之前答应过。”

“所以你不用跟任何人‘表演’，明示暗示我跟你是男女朋友。我们明明不是。”说到此，伊林又开始内心烦闷。

“……为什么不能是？”身边男子反问。他的声音很冷。“因为，你不想跟我的名字有任何联系？”

……因为你并不喜欢我。没有这该死的失眠症，你我这辈子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李伊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这场毫无缘由的失眠症，已经将他们的关系彻底扭曲。伊林内心清楚，何屿对她所产生的不正常的依恋与占有欲，都源于害怕她的离开。

见她长时间不回应，身边男子伸手抱住她。“……我只想让英琦离你远点。”他的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伊林疑惑。

“……英琦性取向是女性。”他在她耳边说话。

李伊林恍然大悟。而后她更是哭笑不得。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何屿之所以对她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出格”表现，是因为实际上在他们的关系中，何屿，这个一贯的上位者，第一次处于下位。他很笨拙且焦虑的适应着这个位置，却一直不得要领。生平第一次，他丢掉了一贯有之的从容。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她无法自控的依赖和需索，已经让何屿很不好受。她需要给他更多安全感。

“……如果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官方女友，我不反对。但不是现在。我不想失去工作。”

“好。”何屿回答得很快。“我会想办法不让你受影响。”他的声音恢复平静，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小心翼翼。

“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睡吧。”伊林干脆结束对话。

“嗯。晚安。”何屿说。

尽管已经宣告谈话结束，伊林却毫无睡意。何屿的怀抱温热、亲密，像他毫不掩饰的占有与需索。伊林明白，自己早已沦陷，但何屿也未必就没有沉溺。只是两个人的感情并非一致，但它的浓度，或许并无本质区别。

在此之中，只剩下一个疑问：

这种并非爱情的占有欲，是李伊林想要的吗？

窗外月色明亮。而后响起断续风声，空中快速漂浮的乌黑云层将皎洁亮光全然遮挡。星辰却亮起来，一点一点，扎破黑暗。

如果她追寻的是光，又何必在意它存在的具体样貌？

身边男子已陷入熟睡。这让她感到得偿所愿的平静、安稳。

伊林回抱着他，闭上双眼。

在黑暗中，她乘着点点星光，追向他所在的美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