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要不要孩子这一事,江湾和谢薄做过不少谈论。
当时江湾刚被谢薄从浴室打环抱放床上,腰部被谢薄有轻有重地揉搓着。江湾边舒服着,边分了神去思考这件事。思考不出所以然,她便叫了叫谢薄的名字。
“谢薄。”
“嗯?”谢薄在她肩胛骨黏糊地落下一吻,继续揉她腰侧。
“你说,我们……要不要孩子啊?”
身后揉腰的动作没有停顿分秒,谢薄回答她:“谢太太怎么想?”
“我听说,生孩子好痛啊。”江湾蹙着一边眉梢,“是剖腹产还是顺产……我看过那种科普视频,那么大个头的孩子,就从阴/道里出来。”说完江湾禁不住打了个颤栗,明显可见生育这事对她有多大的威慑力。
江湾把重点落在了后半段。她垂下眼皮,忽地放轻了语调:“谢薄,我更担心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或许更准确的说,我害怕教不好她。”
江闫和简春柳的婚姻,曾叫她一度怀疑过爱情。外婆外公年纪大,于她而言更像是长时爱情的一个缩影。可中间的部分,她失去了参照物。她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以至于会恐惧要承担孕育一个生命的责任。
“抚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她没被教好,还有我的错。”
似是察觉她的状态不好,谢薄转而去牵了牵江湾揪在一块的手指头:“怕疼的话,那就不生。”
江湾笑了,目光含着微嗔与他面对面:“可是不生孩子,总感觉落下了人生的一大遗憾。”
“人生的遗憾有千万种,只是生孩子是大多数人的选择,缺了它就会像少了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生大事而已。”谢薄迎着她的视线,说话的声音都温情脉脉,“一个圆满的结局,不止这样的形式。”
江湾到底没有选择要孩子。
秦姨秦叔都尊重她们的意见,谢芸也没什么干涉的想法。朋友们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楚依然还笑着打岔说江湾如果想体验带孩子,她的孩子可以认她为干妈。楚依然跟许菱好上一阵子了,人感情瞧着甜甜蜜蜜,不比江湾热恋期那会儿差到哪去。
谢薄忧虑避孕措施不充分,又不想她吃药,后来去做了结扎手术。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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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第五年,苏甜卿和迟思乐在网上公布结婚的消息,娱乐圈讨论此事,沸反盈天。那会儿的两人加起来,热度直逼娱乐圈半壁江山。
两家粉仍旧纳闷于正主如何好起来的谜团,CP粉则是苦尽甘来,泪汪汪地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两个人的婚礼在一著名海岛举行,各界名流人马前来庆贺。江湾作为人伴娘,在后台给苏甜卿完善最后一步的妆造。
“真没想到,苏大小姐最后还是吃了回头草。”江湾揶揄她,把当年苏甜卿那傲娇劲演绎了活灵活现,“你知道宋谈格、游忱他们怎么说的,说你交往多少个前男友,迟思乐是最特殊的那个。”
“哼。”现在的苏甜卿,与先前性子依然没减几分,“还不是迟思乐最能磨我脾气,磨来磨去,最后就认定他了呗。”
婚礼进行到一半,江湾回了亲友席。海风扑朔间,夹带盐粒一般,咸腻腻的糊住嗓子眼。
谢薄递给她一杯椰汁,笑着帮她擦掉额角的汗。
“……”江湾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视野里立着一个略显熟悉的影子。她顿了好顿,不太确定:“程幼?”
女人转过脸来,程幼的模样和记忆里无甚差别,只有棱着的眉眼,添了抹平气与沉静。偏是那抹沉静,让她看起来像经历了五十年而非五年。
“嗯。”程幼看见了江湾谢薄,态度也没有太大变化,点头,算作招呼,“好久不见。”
当年得知是程幼提交的证据,她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悄然被改变了。不过这点差异,江湾察觉不出来。只是多少年前还在为未婚妻唇枪舌剑地争夺的人,现在是带着宠辱不惊的态度与她交谈了。
“……你是来参加苏甜卿的婚礼吗?”江湾话脱了口方觉多余,人都在这了,还能来干嘛。
“是。”程幼倒不在意,脸上还带了点笑意,“她邀请我来,我就回来了。”
苏甜卿和程幼间的弯弯绕绕,江湾不去多问。她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犹疑一会儿:“你现在还好吗?”
程幼视线瞥向海岛边,那片海域散发着耀目又烂漫的瑰蓝色,长出了翅膀似的无边无际。
“挺好的,就是还得躲避程家那边的人。”她淡淡道,说到这里突然语塞一般地停住了,大概也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你和谢薄,过得好吧?”
“挺好的。”太阳升得愈高了,江湾杏核眼眯了眯。
程幼逆着光,看清她后边跟旁人交谈的谢薄,姿态闲散,余光却没有错过江湾半个须臾。
她也笑了:“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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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薄不是个热衷于打理公司事务的人。
和江湾结婚的第十年,他已经不常出现在星链科技,佛系的星链科技谢总这一概念也渐渐在员工间流传开。
有人说谢总是与老婆周游世界了,有人说谢总跟老婆归隐山林了。
事实是,谢薄如传言所说的大差不差。除了关系到公司整体的攸关事情,其余的他悉数交给了许景处理,自个退居幕后,当了个悠闲的甩手掌柜。
许景开始些日子还能报告项目给老板听,后来连他人影都捉不着了。
渐渐地,公司后来加入的新职员,都默认了许景是星链科技的总裁。
只有老员工清楚,并不是这样。
那真正的总裁去哪里了?
答案暂时无从知晓。
直到有一年,一名技术部的人员在外出差,途径一家普通的书法店。
门立着一大扇翠竹屏风,影影绰绰间,那一位弯身坐桌前的男人,不是谢薄还是谁?
员工刚要惊呼他名,却见一笑靥如花的女人自他身后出来了,又替他磨了墨。而男人温润如玉,蘸一笔墨开始提字。
员工的声音卡在了喉咙眼,徘徊一阵,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转身走了,没打扰身后人一草一木。
那是江湾和谢薄结婚的第十三年,而他们还有好多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