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瓷 第37章 暧昧

谢薄下午喝了杯提神的咖啡，到晚上脑细胞变得活络，想早点入睡就没那么容易。

趁着身体还处于清醒状态，谢薄开着电脑，过目了几份公司文件。愈来愈多的倦怠卧在眼皮，压得人恹恹欲睡，他才关了机回到床上。

谢薄睡前在小地瓜和展会官方沟通了一会儿，结束完，他戳开江湾的账号，没见她最近更新什么作品。

江湾的关注、收藏、赞过均是可供预览的透明，没有设置任何权限。谢薄点开人关注，除去自己和她朋友外，江湾关注的都是一些有关书法家、书法栏目的账号，其次就是做游戏、家常菜等这类博主。

谢薄翻了翻，一眼到头，再顺手划进她的赞过。首个帖子，封面定在摆拍着的，男人健硕发达的胸肌上。就这么明晃晃而不加防备地映入他的视野。

他沉默了。

犹豫须臾，他点进了那个帖子。这是一个专门打擦边球的男博主，主页视频清一色露的上半身。挑的角度刁钻，网红必备的氛围感灯光打下来，极具视觉冲击力。

谢薄盯着这堆图文半天，眉头轻挑，神情流露出些许若有所思。

谢太太原来，喜欢这种类型？

这边的谢薄房间光亮久久未灭，那边的江湾也是三更半夜没入睡。不过她是兴奋得睡不着。

知道明天要跟他一起去公司之后，江湾一整晚的心都如同抛在云端上，跟随大风漂洋，起起落落。她还抽空分外严肃考虑了下，要穿什么衣服去。

思绪活跃到凌晨两半点，江湾定了将近十个闹钟，才半带期盼半带不舍地睡去。

于是一大早，顶着眼睛底下烙引着的两团乌云，她迷迷糊糊爬起了床。掬捧水冲干净脸，江湾在衣帽间选了一件稠灰色、长至小腿的连衣裙。换好下了楼。

她比平常起得早，这个点林姨应该还在做早饭。但是今日，江湾探个头，没有在厨房见到林姨忙碌的影子。面包机倒是在正常运转，牛奶也照常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中。

心存纳闷，江湾转念一想，可能是先走一边去了，于是也不怎么在意地离开了厨房。

走进客厅时，门外响起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掺杂着熟悉又欢腾的哈气声。江湾立刻识别出是豆豆，刚诧异着抬眸，就见谢薄踏着晨光进门里来了。

罕见地，他穿着黑色的无袖运动背心，整条小臂暴露在空气里，皮肤玉兰盏一般地粹白，线条曲伏而干净。那无法忽视的手臂肌肉，明显抽拔着一股勃发的力量感。

谢薄额前乌发几绺连在一块，汗渍水淋淋淌过颊侧。见着她，嘴角划开一个淡淡的笑:“早上好。”

江湾目光无声停泊在他手臂肌肉上，往边挪了挪，恰巧撞进那道噙带笑意的眼潭里，若桃红柳绿，春色溺人。

她心脏引擎一瞬被触发似的，紊乱变奏。

“……早上好。”江湾微不可察撇去视线，掩饰耳根的红云，“今天是……去晨跑了吗？”

“嗯。许久没锻炼，带豆豆去遛弯，顺便跑了步。”谢薄抬头望了望厨房，说道，“林姨有事回老家了。今天早饭比较晚，先等一等。我去洗身澡。”

江湾大脑空白，只机械性点头说:“好。”谢薄回屋上楼好一会儿，她坐在桌子前，猝然回神。

这意思不就是……早饭是由谢薄来做的？

独自在原地消化这一信息，江湾坐立不安了。她等在餐桌边刷手机，意识到自己整颗心处于飘飘欲飞的状态，便又走到门外。

陪豆豆玩着的间隙，抬头瞥一眼客厅，谢薄始终没下来。江湾思来想去，不好意思就这么干等着了，回厨房决定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取出热牛奶端上桌，在面对切好的吐司，该涂上黄油还是果酱的时候，江湾有点犯难，眉头轻折着反复纠结。

耳畔不设防着落入轻轻的一音节，笑色惺忪。连同某种像薄荷融入雨水里，甘凉又清冽的气息，自身后春风化雨柔侵而来，熨帖地盖住皮肤。她的心猛然漏了拍。

谢薄穿着白衬衫，一只手从后边越来，袖管微微卷至臂弯间。刚刚好，这个姿势能让他的手，状似有意形若无意着，蜻蜓点水擦过她的手背。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鼻尖悉数盘旋着他沐浴露的气味，近到只要她想，再斜落几度身躯，就能与他相互交颈，相互依偎。

一切感官都在俯仰间产生波动，又在须臾里变得风平浪静。

谢薄取过蓝莓果酱，脚步退开些，低下桃花眼看她:“昨天新买的果酱，要试试吗？”

江湾眉眼没动，抬头望他的表情:“好。”

晨阳渐升，天光宛若画一样平铺开来，花园里尚还浓艳的香水百合，香气则像细泉在客厅里静静流淌。上午时分，两个人无声用餐，氛围里添着几分说不出的安逸祥和。

“林姨不在的话……”江湾抿口牛奶，试探问，“不会都是你来做饭吧？”

谢薄一顿，脸上似乎略有失笑，不过依然慢条斯理说明道:“除了林姨，还有其她能做饭的帮佣。只有偶尔闲空的时候，我会自己做早饭。像今天。”

“……噢。”

吃过早饭，谢薄把车开出来，江湾回楼上拿点东西。等人拉车门坐进副驾驶，谢薄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顺便问她:“谢太太还有什么没拿吗？”

“没了。”江湾摇头，忽地又道一句，“等等。”

谢薄只见谢太太微微俯身，朝他的方向压了过来。她今天穿的连衣裙是深灰色，露出纤长的颈部。皮肤莹白亮眼，像冬日的鹅毛雪。

江湾常年握笔，拥有一双修长、堪比瓷器秀致的手。

而现在，那双手在他身前，较为熟稔打着领带。明明掌心温度隔着衣领明晰飘来，谢薄却有如感知其柔若无骨。每一下，都像紧随心跳的频率。

打领带虽然学了好几次，但是这到底是江湾头一回实践。耗费完比平常慢半分钟的时间，她终于给谢薄打好一个标准的领带。

“好了。”江湾撤回身，努力作云淡风轻状。

谢薄平望着她，许久后，桃花眼淡淡一扬:“行。”

—

星链科技公司。

茶水间，几个员工正待在里边，你一言我一嘴闲谈着。

“跟轮月合作之后，他们公司还给我们这边内部员工发放不少游戏福利了啊。还挺大方的。”

“我昨天就领到了开服的麒麟坐骑。兑换码拿的。”

“我靠，真的吗，那个开服来只有一万个啊！你给我看看……”

她们叽叽喳喳聊得火热，不知不觉话题就岔到VR产品测试上来。

一个人说:“话说是哪个部门的人去测啊？怎么说，应该是轮月那边的吧？”

提到这个，另一个人立马抵唇嘘了声，神神秘秘放低音量，但是碍不住激动溢于言表:“我知道内幕。产品测试是谢总亲自来……还有，谢总的夫人。”

此话一出，她们顿时八卦心四起，议论声比起刚才更为欢涨。旁边一年轻小姑娘在接水，她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

她闻言，面色浮现疑惑:“谢总的夫人很少来吗？”

“何止很少来啊。我们连夫人面都没见过。”

“小婷，你新来的，不清楚。”其中一个人帮忙解释，“谢总两个月前传出来结婚的消息就很震撼人了。但这还不是重点，小道消息听说，谢总的结婚对象，不是他的青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绝对不是程家那位。”

程幼在星链科技公司里也算半个红人。上上下下的员工，但凡知道谢薄是顶头上司，基本无一不认识程幼。

程家千金，为数不多，常能与公司总裁同出同入的一位。后来有消息渐渐传开了，两人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总角之年时便已定下婚约。尽管谢总未曾当面公开澄清或解释过，大多数人几乎都默认了婚期指日可待。

但是公司里同样有一些沾点豪门圈子边的人，知晓其中部分内情。这种事也无需隐瞒什么，索性一并扩散开了。

程幼自小被捧成掌上明珠，脾气娇蛮泼肆，无所顾忌行使高人一等的权利。即便这性子得罪过不少人，仗着通行令般的身份，别人也只有对她鞠躬赔不是的份儿。

她们这帮员工私底下觉得，程家千金浮华喧躁，和他们谢总内敛平静的气质，太过相悖。

更何况，星链科技里不少人曾经亲眼目睹过，程幼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步伐“噔噔噔”从总裁直达电梯里下来了。

后来据说是她去在茶水间，一个不注意被捧着水的实习生撞上面，泼湿半个衣袖。正好撞枪口无处可泄的程幼，当即恼怒垮脸，骂完直接把人实习生踢了。

见过这一幕，此后原本在看热闹的星链科技员工，都对程幼默默敬而远之。

“谢总的夫人不是程家千金，那……你们猜猜，会是什么样的？”

“得了吧，没有程千金，也有许千金，季千金……豪门圈子，这不是我们能涉及的领域啊。少八卦老板了。回去工作吧，工作吧。”

众人扫兴作鸟兽状散开。有一位还不死人，在小婷耳边低声撺掇:“小婷，你想不想知道谢总夫人长什么样？等会儿去一楼，在电梯旁等一会儿，就有机会看到了。”

小婷自个也好奇，暗暗应诺了。

两个人借着核对项目的功夫儿，偷偷转悠到了一楼大厅。大概五分钟后，正门走进来一波参差不齐的人影，小婷假意接电话，目光四瞟，先是掠过前头大步流星的谢般，紧接着就定格在后边的女人身上。

这一眼不太清楚。她却着实愣住了。

……

“长得很有气质。”

听说小婷抢先一睹了谢总夫人芳容，大家休息时间争先恐后堵着她追问。脑海里凝聚出一团朦胧，又翩若惊鸿的廓影，小婷喉咙贫瘠发紧，最后只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哪家千金没有气质的？”大家没好气笑道。

不，不一样。小婷想说。

那般如同扑朔着清月流雪的气质，终究不太一样。

—

江湾紧随谢薄，从站在这栋气势恢宏的科技大厦前，到进入建筑里边一探究竟的时候，全程都在心里微微概叹。

这就是科技公司吗……

她静静瞧得专注，自然没关心到跟着谢薄走进总裁专乘电梯那一刻，周遭投来一些隐蔽与探查的视线。

“谢总。”刚刚到达总统办公室顶层，许景就快步过来小声交代什么。

江湾心知他约摸又是临时有事，果不其然，谢薄叮嘱许景先带自己去办公室待着，他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总裁办公室空间阔绰，除去办公地，里面还藏着个一应俱全的小型休息室。占据一整面的落地窗庞大明净，光伫立在前边，向下微微垂落眸光，就能俯视泞市最核心的地带。

人间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在此处一览无余。

“谢总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夫人有什么需求可以向我提。夫人现在想来些餐点，或者料酒吗？”

听许景这么说，干望着落地窗外的江湾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江湾随之想起什么，征询性地看向许景:“我可以在公司里转一转吗？”

“当然可以，请您跟我来。”

许景带江湾乘电梯，到四楼的科技展览厅去游览。他一边带路，一边耐心介绍星链近年取得较为瞩目的科研成就。

与此同时，小婷和她的同事走在另一侧聊着天。

“光看脸的话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啊。”同事听着小婷那些只能勾勒出大致轮廓的描述，耸个肩，觉得不置可否。

“不过，”小婷发自内心说了一句，“我觉得夫人气质和谢总很搭配。”

“谢总的气质……”

走出拐角的瞬间，两个人的话音霎时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直截熄了。

许景没想到科技展览厅还有多余的人，瞧见两人脖子间的工牌，稍微一拧眉，显出肃然的神色:“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被质问的那瞬间，两个人注意力竟抢先，出奇一致地探向了许景旁边的女人身上。

她身段窈窕，头发温婉垂至腰线。澄亮杏眸像会说话似地望人，雪白肤，月娥眉，宛若泼墨丹青画的一线剪影。

迎上她们的目光，女人嘴角半挽起来，那枚梨涡里盈满甜馥的笑。

小婷: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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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