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鸣 第62章 狐皮

“唉～”妲姜放下手中的笔，歪斜地躺在芙蓉花毯，她一只脚搭在紫薰墙壁上，发出一声叹息：“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看了看正帮自己抄书的蒖蒖，又瞄向一旁睡觉的白玉。

妲姜心生一计，她悄悄地爬到白玉身边，拿起毛笔在白玉脸上点点画画，她一边忍住笑声，一边朝蒖蒖做嘘声。

画毕，妲姜在白玉耳边大叫了一声，白玉惊起，妲姜笑，蒖蒖也笑，白玉不知所以然，妲姜指着镜子，白玉瞧见自己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屋外一阵嘈杂。借着月光，三人看见一个黑影从窗纸掠过。

妲姜推开门，向院内的看守道：“外面怎么了？”

看守回答：“小姐别出来了，楼内进了贼，您快进去呆着吧。”

妲姜气愤：“是什么人，敢进楼内偷东西。”

说着，她回房拿起绳鞭便往外走了出去，蒖蒖跟上去，白玉也跟了上去。

看守劝到：“小姐，护卫已经去抓贼了，您别胡闹，小心让城主知道。”

“谁胡闹了，等我抓到了贼，定要好好揍他一顿，白玉，蒖蒖，我们抓贼去。”

这时，屋顶上突然飞来一颗金子，击晕了看守。

蒖蒖连忙拉回妲姜。

屋顶跳下一人，他掷着金子，转过身来：“谁要揍我？”

“玄玉！你怎么在这？”白玉欢喜。

玄玉嫌弃地看了眼白玉的花脸。

妲姜毫不胆怯：“教训你怎么了，谁让你偷东西了！”她看向玄玉手中的碎金说到。

“怎么，天下金子都出自你家？我怎么不见娀昭城自力更生，不屑攀附？”玄玉掀了掀眼皮。

妲姜脸色铁青，语塞道：“你……”

“你就是来偷东西的！”蒖蒖直接拆穿他：“你定是又想赌钱。”

妲姜见状疑惑，转身问向蒖蒖：“你们认识？”

“熟的很。”玄玉轻嗤：“你没发觉身上少了什么？”

妲姜瞧了瞧自己的周身，纳闷：“你倒说说，我少了什么？”

“随便什么，丢了就搜搜他们。”玄玉说得轻快。

“胡说，只有你会那样！”蒖蒖气愤。

玄玉见蒖蒖气急，心中愈加畅快，他嗤笑道：“一路同行，指不定你偷师学艺。”

“蒖蒖白玉才不是那样的人。”妲姜不信玄玉的鬼话。

“你才认识他们多久，当心她背后插刀。”玄玉抱臂，声音轻挑。

“你…...”蒖蒖气红了眼眶，白玉忙上前安慰。

妲姜替蒖蒖不平，她站在二人身前，气指玄玉道：“你少胡说，蒖蒖白玉这几日和我待在一起，我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你除了偷东西，以大欺小，也没有别的本事了吧！”

玄玉眉心微压，瞬移上步，他反掰妲姜的手臂：“你想试试？”

妲姜顿觉手臂欲断。

“玄玉，别……”白玉连忙在一旁劝言。

“嘶……”玄玉忽松开了妲姜，他弯腰捂住右臂，嘴边溢出痛声。

玄玉抬眼看到蒖蒖愤怒攥紧的左手，又是契印，玄玉脸色阴暗。

“把东西还回去！”蒖蒖命令道：“不然我……”

“我还回去就是了。”玄玉当即识趣，他站直身子，从腰间拿出钱袋，扔在地上：“都在这了。”

妲姜奇怪蒖蒖是用什么让玄玉听话。

房间里，妲姜安抚着委屈的蒖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那些被玄玉欺负的事一股脑的又都想了起来，蒖蒖不由抽泣了起来。

玄玉独自坐在一处，听到哭声，甚是厌烦。

白玉端着一碟点心，来到玄玉身旁，他将盘碟推近玄玉。

白玉道：“给你吃，吃了就别惹蒖蒖生气了。”

玄玉抬目看了白玉一眼，嫌弃地冷笑一声，自顾自尝起点心。

玄玉来此，并非偶然。

今日他流连勾栏时，发现红倌的桌案上摆放着狐形木像。

玄玉忽然忆了起来，娀昭崇尚火狐，以狐为腾。

相传娀昭先祖曾擒服过一只火狐，那火狐浑身火焰，颇有灵性，它随娀昭先祖征战，助其创立了娀昭国。

玄玉清楚那火狐来自青丘，他暗想蒖白二人说不准真能在这娀昭城找到相关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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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妲姜的禁闭解除，她借着拜见城主的机会，顺走了密室令牌。

密室护卫交接之际，妲姜带着乔装成侍童的蒖蒖和白玉来到密室。

密室看守：“小姐，这儿您不……”

妲姜亮出令牌：“姐姐命我来取一样东西。”

密室看守见有令牌，相互看了一眼，给三人放行。

过后，密室看守不放心，他们太熟悉自家小姐的性子，遂派人向城主通报此事。

偌大的密室中，幽灯摇曳，三人连忙寻找记载青丘的典籍。

忽然，密室再次打开，玄玉闪了进来。

三人听见动静，回首向密室门口张望。

蒖蒖皱眉：“你怎么来了？”

玄玉瞥了一眼门缝外倒着的守卫，背手关上了密室的门，他狐笑：“帮你们找找青丘密籍。不管怎样，今后还是要同行。”

“哼，虚伪！”妲姜扭过头去：“一起找太慢了，我们分开找吧。”

四人在黑犀木架间穿梭。

借着烛光，妲姜发现一个不似娀昭城所有的金盒，她打开来看，发现里面躺着一张帛书。

玄玉停在一木架旁，凝视着眼前竹简上的刻字【合御璧】。

人界还真遗有合御璧的记载，玄玉神色深沉，他拎起竹简，手生玄火，竹简顷刻化为灰烬。

忽然，蒖蒖的声音传来：“找到了！”

玄玉诧异，他抬步绕着黑犀木架走去。

白玉摸了摸蒖蒖手上的兽皮，道：“这是狐皮吗？”他好奇问到：“上面是什么？”

“是青丘的地图！”蒖蒖欣喜，那上面清晰标注了青丘的位置。

玄玉听到后，放慢了脚步：“给我看看。”

见玄玉走来，蒖蒖把狐皮地图往身后一藏。

“不就是一张破狐皮。”玄玉不屑。

蒖蒖发觉不见妲姜，前去寻，白玉跟在身后。

“妲姜，我找到了。”蒖蒖瞧见妲姜背影，她举着狐皮上前，兴奋道。

妲姜却并未反应，蒖蒖转到她的身前，只见妲姜对着一张帛书默不出声。

俄而，妲姜转身气冲冲地往外走。

“妲姜？”蒖蒖跟在后面追问。

此刻密室外，正好来了一队护卫。

看守将妲姜进了密室的消息回禀城主后，城主妲庄发现令牌不见，派人前来捉拿不懂事的妹妹。

护卫进密室查看，正好看到向外走的四人。

护卫行礼：“小姐，城主让您交出令牌，前去领罪。”

妲姜激动道：“不必！我亲自给姐姐送去！”

说着，她快步赶向娀华台。

护卫见还有三人私入密室，一并押至娀华台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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娀华台上，城主妲庄神色端正，一身紫衣肃立。

护卫将四人押送了上来。

妲庄见妹妹傲娇不知错，神情立即变得肃厉：“妲姜！你竟敢偷拿密室令牌，还带外人进去，是我平日太娇纵你了！”

妲姜丝毫没有认错，她拿出帛书，激动地质问姐姐：“我若不进密室，就不知姐姐答应了虺王何事！”

妲庄震惊地看向妲姜手中的帛书，转而她怒道：“你懂什么！我是为了保护娀昭子民！”

“姐姐到底是为了娀昭子民，还是想讨好王上！”妲姜不甘示弱。

妲庄震愤：“你说什么！”

妲姜不假思索道：“前朝祁氏派兵围剿娀昭国，姐姐避而不战，将娀昭国十五位美人送献祁氏换取和解，三年后，祁氏王朝灭亡，当初被进献的姐姐无一善终，不是被虺氏折磨致死，就是被充为军妓。如今，你又想用五十位美人去讨好新王虺氏。这对得起娀昭子民？！”

妲姜尾音未落，妲庄便扇了她一个巴掌。

一声脆响，妲姜跌倒在地。

蒖蒖白玉惊愣住，玄玉倒起了兴致。

妲姜呆愣了一会儿，半晌，她捂着脸颊，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护卫传话：“城主，虺王派下的使者到了。”

妲庄深吸一口气，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妲姜：“你在这里好好反省。”

妲庄又转眼看了蒖蒖几人一眼，见他们年岁不大，也将他们留在娀华台，等回来一并处理。

妲庄拂袖而去，接见使者……

当今王上已是当年杀入宫中灭掉祁氏王族的虺氏。此刻，端坐在熙宾殿中抿茶的那位便是虺王派来的使者。

城主妲庄快步进了熙宾殿。

使者坐在座位上：“城主来了。”

妲庄低眉颔首：“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来人换新茶。”

使者直指来意：“城主，那五十个美人可都准备好了？”

妲庄：“请使者和王上放心，五十位美人正在筹备中。”

“娀昭城美女如云，五十个美女自然不成问题，我且在娀昭城等上几天。”使者放下茶具。

殿门忽然大开，妲姜冲上殿来，蒖蒖等三人跟在身后。

“敢问使者，王上消受得起五十美人吗？”妲姜激愤说到。

妲庄阻拦不及。

使者吃了一惊：“这是谁？”

妲庄连忙回道：“小妹无意冲撞，望使者不要见怪。”

使者打眼看着妲姜的模样，起了兴趣，身子向前倾了倾：“王上春秋正盛，怎么消受不起？”

妲姜气愤：“你们只会欺负女人！”

妲庄心生惶恐，连忙喝止道：“妲姜！”

“胆小鬼！”妲姜转身回应她。

使者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这娀昭城怕是找不到这般大胆的小美人了，不如让你小妹随那五十美女一同觐见，王上定会喜欢。”

妲庄慌忙推辞：“妲姜尚小，不能随侍。”

“再小，过几年也就大了。”使者仰了仰身子。

“你个烂人！”妲姜气愤地打向使者，却妲庄按住她。

蒖蒖站在旁边，也跟着生起气来，她看着那使者的嘴脸，手心一阵酥痒。

玄玉瞧着蒖蒖攥拳难耐的样子，暗想她要是插手，定会拖自己下水。到时若整出的动静，怕会引起追踪他们的神妖的注意。

玄玉不情愿地上前：“使者说得是，小姐相貌出众，直率火热，定能招虺王喜欢，相比那些相貌平平，脾气还大的......”玄玉说到这里，剜了蒖蒖一眼，他接着说到：“小姐当真有福气。”

蒖蒖没留心他的挖苦，她听玄玉向着使者，方才那一拳正好愤然地捶向了他的腰间。

白玉听到玄玉暗讽蒖蒖，也用力锤了他一拳。

玄玉回首，俯蔑两个蠢货。

妲姜倒听出了玄玉的暗语。

妲姜愤语：“既这样，我便顶着丑样子去见王上！”

说完，她摔碎使者的茶具，用碎片划伤了自己的脸。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之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妲庄连忙派人传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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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掌灯时分，妲姜房间，蒖蒖将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妲姜的脸颊上，唯恐弄疼了她。

一旁的白玉，凑上前心疼地问道：“姐姐还疼吗？”

“不疼了。”妲姜瞧向他，眼角残有泪光。

蒖蒖既伤心又生气：“怎会不疼，你怎么真割伤自己的脸？”

妲姜笑泪搂过蒖蒖：“只是皮外伤，当真已经不疼了。况且只是容貌而已，若因它遭人胁迫，这皮囊不要也罢！哦，对了，玄玉呢？”

蒖蒖奇怪：“找他干什么？”

妲姜道：“亏得玄玉提醒，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摆脱使者的陷阱……”

蒖蒖听了她的话，才明白自己错怪了玄玉。

室外，侍女声音传来：“小姐，城主来了。”

听到姐姐来了，妲姜别过身去。

房门打开，妲庄走进，蒖蒖和白玉见此，忙退了出来。

玄玉站在转角处的廊间。烛火透过窗纱拘敛着澄光，生怕触碰他的背脊，招惹到他。玄玉侧倚廊柱，抱臂沉思，凝眉望向天上的暗星。

蒖蒖止步，往日只见他在人堆里肆意而为，眼下他单单落落的伫在那里，周身似掀涌着无尽独傲孤寂。

因先前错怪，蒖蒖心中愧疚，她刚要张嘴，白玉却先出了声。

“蒖蒖，你在看什么？”白玉向前伸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玄玉察觉有人窥视自己，瞬间他心绪消隐，转而侧眼戾光望向这边，冷言传过廊间：“看什么。”

蒖蒖还未从他周身渲染的感伤中反应过来，突兀的冷语便传至耳边。

她哑舌片刻，不假思索道：“谁看你了！”说着，便带着白玉步履如飞地离开。

室内，妲庄递给妲姜药膏：“给。”

“涂过了。”妲姜闹着脾气，冷声道。

妲庄看着妲姜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坐在妹妹身边：“你可知向虺王进献美人是娀昭的无奈之举。”

妲姜不应。

“娀昭多女子，女子在战斗中本就处于劣势。不论太商还是虺朝，如若硬碰硬，只怕是以卵击石，最后落得城覆族灭的下场。娀昭势弱，若不用女子求和，只怕将来便没有娀昭的立足之地。”

妲姜默然片刻，忽悲愤起来：“难道我们娀昭要一直当王朝争斗的战胜品？”

“不会永远这样。”妲庄搂过她，安慰到。

妲庄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小盒，递给妲姜：“打开它。”

妲姜抽泣打开，里面竟是娀昭城主的指环。

“姐姐？”妲姜吃惊。

妲庄妲将手搭在妲姜肩头：“娀昭子民想不再当别人的附属，就需要一位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城主带领她们，而你日后就要成为那样的城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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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娀昭城停留多日，城主妲庄答应将青丘狐皮地图送给蒖蒖。

蒖蒖决定继续寻找青丘，她与妲姜告别，二人依依不舍。

妲姜得知她想将白玉和玄玉送到青丘，不由问道：“那到了青丘之后，你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蒖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如这样，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就来娀昭城找我。”

“嗯。”蒖蒖开心应下。

两人在城门口挥手告别。

野外，追查合御璧的天兵发现附近有狐狸频繁出没。

“一路追寻至此，碰到不少狐狸，难道是巧合？”一天兵说到。

“不会是狐妖已得知合御璧流落人间，派出这些狐狸打探？”另一天兵猜测。

“这些狐狸并没有妖力，若狐妖已经得知合御璧的消息，不会派出这些寻常狐狸，我们还是快些找到合御璧吧。”天兵掩饰心中隐忧。

天兵继续赶路，寻找合御璧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