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脉予她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顾清涵的担忧：家规与世俗眼光**

与沈聿珩那颗被陌生情愫搅乱的心不同，顾清涵在送出那个拥抱、说出那句话后，感受到的并非悸动，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担忧与怅惘的复杂情绪。

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晚的凉风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的迷雾。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拥抱沈聿珩时，对方刷手衣微潮的冰凉感和瞬间的僵硬。耳边也回响着自己那句冲口而出的“不是你的错”。

她为什么会那样做？

自然而然地，就想那么做了。

看到沈聿珩独自承受着巨大失败和家属悲痛的双重打击，那个平日里冷静强大、仿佛无坚不摧的身影显得如此摇摇欲坠，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共情。那不是一个医生对另一个医生的同情，而是一种更私人的、更尖锐的疼惜。

可冲动过后，现实的考量便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是顾清涵，是百年中医顾家的传人。她的家族传统、保守，虽开明到允许她出来在现代医院工作，尝试中西医结合，但对于个人情感、尤其是婚恋大事，却有着根深蒂固的期望——希望她能找一个门当户对、志同道合，最好也能理解乃至继承家学的男性，安稳一生。

而沈聿珩呢？

她是一位女性。

一位顶尖的、纯粹的西医。

一个理性至上、曾经对中医充满质疑的人。

一个……与她顾清涵的世界几乎截然相反的存在。

这份刚刚萌芽、甚至连对方是否察觉都尚未可知的好感，注定充满了荆棘和阻力。

顾清涵仿佛已经能看到奶奶失望却严厉的眼神，父亲沉默的叹息，以及族中长辈们不认同的摇头。“离经叛道”、“不务正业”、“辜负家族期望”……这些沉重的字眼像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口。

不仅如此，还有世俗的眼光。尽管社会已然进步，同性婚姻合法，但在许多角落，尤其是在她们这样相对传统的圈子里，非传统的性取向依然会引来诸多非议和侧目。她不怕自己承受，却不愿让家族因她而蒙受不必要的指指点点。

她热爱她的家族，尊重传承下来的规矩，她从未想过要做一个“叛逆者”。可心底那份因沈聿珩而起的、前所未有的悸动，又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这种矛盾，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与彷徨。

她想起沈聿珩说起选择心外科时那双坚定甚至偏执的眼睛，想起她在手术台上精准利落、掌控一切的模样，也想起她今夜崩溃脆弱后重新挺直的脊背。那样一个耀眼、强大又孤独的灵魂，像一颗遥远的恒星，散发着冰冷又吸引人的光芒。

而她，只是循着古老医术传承道路前行的一株药草，温和、沉静，扎根于深厚的土壤。

星光与药草，相隔何止万里。

“顾医生，我的心率以后只归你管。”——她忽然想起之前不知在哪本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话，当时只觉得是句甜蜜的戏言。如今想来，却像一句谶语。

她能“管”得了吗？她有勇气去“管”吗？

顾清涵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城市的夜空，霓虹闪烁，却看不到几颗星星。她轻轻叹了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

那份心动，如同投入古井中的一粒微石，确实激起了涟漪，但井水太深，井壁太厚，涟漪能扩散多远，能否撼动什么，都是未知数。

喜悦是有的，为发现自己的真心，为那个人是沈聿珩。

但担忧更多，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尖，细细密密地疼。

她不是沈聿珩，不会用绝对的理性去分析和对抗。她更习惯于内化、沉淀、权衡。这份刚刚察觉的情感，尚未见光，便已被她自行罩上了一层名为“现实”的阴影。

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家走去，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医院系统发来的明日工作安排提醒。她和沈聿珩的名字，又一次并排出现在同一个危重病例的会诊名单上。

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顾清涵看着那两个名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拂过。

明天，该如何面对她？

是装作一切未曾发生，退回安全谨慎的同事关系？

还是……顺从本心，任由那涟漪继续扩散？

她不知道答案。

唯有那缕为沈聿珩配置的安神香气，似乎还隐隐约约萦绕在指尖，无声地诉说着今夜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份无法轻易抹去的牵挂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