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乾燕之识于微时 第72章 众星捧月

房间内的两人互诉衷肠，院子里的箫剑却悲喜交集。箫剑一方面感谢乾隆「治」好了小燕子，可另一方面恨乾隆居然觊觎小燕子。如果说小燕子为乾隆挡刀，还可以解读成臣民对君主尽忠；这次只有乾隆才能把小燕子从完全崩溃之中拯救出来，就肯定是男女之情了。即便抛开杀父之仇，他也接受不了他天真活泼的妹妹要进入那三宫六院、尔虞我诈的后宫。

庭院中，箫剑独坐石阶，手中竹箫呜咽低鸣。晴儿提着纱灯寻声而来，见他眉间锁着深愁。 「这《离雁秋》吹得比秋风还苦三分。」晴儿轻拢披风坐在他身旁，「你也看出来了小燕子跟老爷的感情？」箫剑指节一紧，箫音戛然而止：「晴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除非萧家的案子查出来是最坏的那个结果，否则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这几日，你也见识到了小燕子的执拗，如果她决定了要跟老爷在一起，而你强行带走她，她只怕会做出比这次更严重的事情来。」晴儿的神情既温柔又认真，「箫剑，我觉得你要早作准备……」箫剑苦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你不是说过，小燕子和永琪在一起过，后来因永琪的娘反对而分开，小燕子不也没什么事吗？」

晴儿摇摇头，「不一样。当时小燕子不愿意无下限地去讨好愉妃；现在小燕子却愿意豁出生命去保护皇上，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下限吗？唯一的下限，就是皇上必须爱她吧。而且，愉妃管得住永琪，太后却管不住皇上。」

箫剑猛地起身，箫管在石阶上敲出清响。 「砰——！」一声闷响骤然划破寂静。箫剑紧攥拳头，狠狠捶向面前那棵老树。树干震颤，树皮上已隐隐渗出几道血痕，他的指节更是血肉模糊，可他却浑然不觉，准备再砸一拳。

「箫剑！你别这样！」晴儿温婉却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快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拉箫剑的胳膊，「手都不要了？快停下！」 箫剑猛地甩开她，双目赤红如血，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别管我！」 晴儿被他推得踉跄后退，却仍固执地再度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你们兄妹俩还真是相像，小燕子遇事不断做苦工，你遇事在这里砸树。你这个哥哥也没比妹妹强多少！」

箫剑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拳头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晴儿，小燕子是我妹妹啊，我不能让她有事……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 晴儿见他语气渐软，连忙轻抚他的背脊，柔声道：「我觉得，你应该早作打算。」 箫剑疑惑地邹眉，手上拳头倒是松开了，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晴儿见他终于松开拳头，取出手帕替他包扎伤口，低声道：「现在我们都在等调查结果，结果无非三个——第一，你们的父母不是乱党，是被皇上枉杀的；第二，你们的父母的确是乱党，皇上已说过特赦你们；第三，皇上确实如他所说的不知情，案件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如果是第一个结果，那小燕子大概会跟你离开，你要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心中的痛苦，让她重获快乐。如果是第二个或者第三个结果，如果你真是以小燕子的幸福为首位，我觉得你应该考取功名，若是小燕子真的进了后宫，也能靠着你的功绩，站稳阵脚。」

「如果，我在小燕子成为还珠郡主前就找到了她，该多好？」箫剑低喃着，声音里满是悔恨。晴儿轻叹一声，握住了箫剑没受伤的手，柔声道：「如果小燕子没有成为还珠郡主，她就不会去找宝丫头，那你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妹妹了。」

夜色更深，云层渐厚，连那一点微弱的月光也被吞没。箫剑站在树下，久久未动，只有风吹过时，带起他散落的发丝，和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妹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可否认，箫剑虽然有些冲动，但他的确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小燕子养伤养病的几天里，箫剑居然和永琪他们一起编纂了一首「燕子歌」。

晨光穿透丁府的檐角，洒在青石板上。多日未出房门，原来大地已经添上了银妆。小燕子苍白的脸庞终于有了血色，她倚着乾隆的手臂，脚步虚浮却雀跃。门扉轻启的瞬间，一阵清越的琴箫声倏地流泻而来——

箫剑一袭蓝衫立在廊下，指尖在竹箫上起伏，晴儿端坐琴案前，垂眸拨弦。紫薇站在院中央，裙裾被风轻轻掀起，她含笑启唇——

在这深深庭院飞来燕子翩翩

从此风波不断有惊又有险

不管多少苦和难

燕子笑容灿烂

燕子啊 我们为你高歌

我们声声呼唤

你若振翅想飞千万不要飞远

燕子啊 留在我们身边

留在我们身边留在我们身边

永远又永远

永琪、尔康、尔泰立刻接上合唱，嗓音浑厚如叠浪，身后丁府的孩子们拍手跺脚，童声清脆地织进旋律里，像一串摇响的银铃。歌声愈发嘹亮，惊起槐树上的麻雀。

「哈哈哈！」小燕子突然挣开乾隆的搀扶，冲进人群，她先是抱了箫剑一下，大喊：「我爱死你们了！」她又拍拍紫薇的肩膀、衣袂扫过晴儿的琴穗、拂过尔泰的箭袖，「我醒了！什么崩溃，去它的！我小燕子是什么人物，是江南小小侠！我是神鞭女侠！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我！」

众人笑作一团，箫剑摇头慨叹：「小燕子，认了你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后患无穷啊！」紫薇十分开心没有失去天真活泼的小燕子，她笑着问道：「小燕子，我还是你的妹妹吗？」小燕子拍手大喊：「是啊！肯定是啊！我是四月二十九生的，比你大了整整三个月，你赖都赖不掉了！」

风过处，琴案上的乐谱被掀起一角，露出箫剑编谱时画的插画——小小的燕子，大大的笑脸，下面写着「我只想你快乐」。

「好了好了。」乾隆从门口附近来到小燕子面前，「箫剑、小燕子，晓岚快马传书，说已找到你们萧家一案的关键证人，现已带着人证，赶来冀州。三天后，朕亲自在府衙升堂审案，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箫剑虽然仍然认定乾隆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但他起码给了萧家一个翻案的机会，他还是感激乾隆的。箫剑拱手，简单说了句：「谢皇上。」

小燕子却没有回答关于这审案的事情，而是岔开了话题，「老爷，我先是养伤，后是养病的，都躺了半个月了。你陪我去遛遛马行吗？」乾隆替小燕子把披风拢了拢，「这天气骑马太冷了，坐马车去郊外走走还是可以。唉，如果没有那场刺杀，我们现在应该还在游山玩水的。今天大家就放一天假吧，都出去走走。福伦、鄂敏跟着我，其他自行安排就好。」

乾隆说完，随即拉着小燕子出了门。永琪、紫薇、尔康、尔泰面面相觑，尔泰傻乎乎地问：「老爷怎么把小燕子拉走了啊？那我们今天就太安静了点啊！」只有箫剑和晴儿当然明白，乾隆给大家放假，本就是为了带小燕子出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