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乾燕之识于微时 第164章 先见之明

养心殿

乾隆拉着小燕子在软榻上坐下，深深叹了口气。「小燕子，」他的声音疲惫，「你可还记得年初阿里和卓出城时遇刺的事？」小燕子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乾隆：「记得，当时闹得可大了。」

乾隆苦笑一声：「那个刺客...就是蒙丹。」他顿了顿，「他与含香本是青梅竹马的情人，当日就想劫走香妃。」小燕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地攥紧了乾隆的衣袖。

乾隆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尔康当时就知道了含香和蒙丹这段『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感情，不仅没有拿下刺客，反而...私自放走了蒙丹。」小燕子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突然闪过往日种种——紫薇对含香格外的关心，尔康时常若有所思的神情...

「后来...」乾隆的声音更沉了，「紫薇见含香在宫中郁郁寡欢，竟与尔康合谋...」他闭了闭眼，似乎说不下去，「他们策划着...要把含香偷出宫去...」

小燕子「啊」地惊呼一声，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乾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道：「他们那个『大计划』，还没实行就被朕发现了，朕及时阻止了他们。」乾隆解释「大计划」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箫剑、晴儿、尔泰、柳青、柳红的参与，免得小燕子更加为难。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可没想到...他们竟还不死心...」

小燕子急切地追问：「所以昨天蒙丹是来把含香劫走的？」乾隆顿了一顿，声音沉重，「尔康利用安排节目的便利，把蒙丹扮成法师混进宫来。紫薇说...他们只是想让他俩见一面，好让含香在宫里不至于...」他顿了顿，「不至于活不下去。」

小燕子听到这里，想起含香那日跳楼时的决绝，也许…含香真的是很痛苦吧。「那...那后来蒙丹劫持老佛爷...」小燕子声音发抖。

乾隆长叹一声：「尔康和紫薇坚称，那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揉了揉太阳穴，「可无论如何，私自带人入宫已是重罪，更别说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小燕子半张着嘴，眼中泛起泪光。她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直视乾隆：「弘历...我觉得紫薇和尔康这么做，不单是为了含香...」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们...也是为了我。」

「紫薇经常说...」小燕子攥紧了衣角，「她看不得我因为含香的事不开心。」一滴泪滑落脸颊，「而且紫薇那么聪明，她一定猜到了...猜到我那次跳楼救含香，根本不是摔伤了腿...」

乾隆身形一僵，眼中闪过痛色。「她是怕...」小燕子哽咽着，「怕含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才决定要把人送出宫去...」她突然跪下来，拉住乾隆的衣袖，「弘历，紫薇和尔康都是为了我啊！求您...求您放了他们吧！」

乾隆双手用力将小燕子扶起，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眼中交织着痛心与决然：「小燕子，朕上次发现那个『大计划』时，已经网开一面饶过他们了。」他的声音沙哑，「可他们竟敢再犯！昨日神武门前众目睽睽，太后受伤，禁军出动，这么多人看着，朕想把事情压下去也压不住！」

小燕子想要争辩，乾隆却加重了力道：「你以为朕不想保他们吗？可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他们会怎么想？」他咬着牙道，「在那些大臣眼中，这根本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勾结回部行刺的重罪！」

小燕子听到「勾结回部行刺」几个字，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乾隆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扶住，搂入怀中。

她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攥住乾隆的衣襟，「那...那紫薇和尔康会怎样？是要...诛九族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乾隆深深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傻丫头，所以才要让刑部彻查。」他轻抚着小燕子的后背，「等查清他们确实没有勾结回部，朕才能名正言顺地从轻发落...」

小燕子仰起泪眼：「那...那最轻会怎样？」乾隆沉默片刻，指尖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朕答应你，会留他们性命。」他顿了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恐怕...」

话未说完，小燕子已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乾隆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小燕子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抽噎着问：「那...那我能去看看紫薇和尔康吗？就和晴儿一起去...」她的手指轻轻绞着乾隆的衣袖，「就看一眼...」

乾隆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柔和却坚定：「让他们先配合刑部调查清楚。过两日...」他顿了顿，「等案情明朗些，朕再让你去探望。」

阴暗潮湿的宗人府里，仅有一束微弱的阳光从高处的铁窗斜射进来。紫薇和尔康被关在相邻的牢房，两人不约而同地倚坐在中间那面冰冷的石墙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尔康扶墙叹息，声音带着自责，「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安排蒙丹入宫...」「不，」紫薇打断他，「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

沉默片刻，尔康突然问道：「紫薇...你为何要自首？皇上也未必查到...」紫薇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怎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尔康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可我是负责安排节目的人，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你明明可以...」

「刚刚在漱芳斋，」紫薇打断他，声音微微发颤，「我听见皇阿玛说『诛九族』三个字...」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我宁可与你同生共死，也不要独自承受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尔康正被紫薇那句「同生共死」震撼得心头滚烫，喉头发紧。他刚要开口回应，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紫薇一声惊恐的尖叫。

「紫薇？！」尔康瞬间弹起身，顾不得镣铐叮当作响，扑到石墙前用力拍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墙上，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阻隔。

「没、没事...」紫薇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只是...有只蟑螂爬过我的脚背...」尔康刚要松口气，却听隔壁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紫薇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暖意：「我想起小燕子从前作的那首诗了...」

「诗？」尔康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紫薇轻声念道，声音里带着怀念的笑意，「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尔康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禁失笑：「这小燕子...原来早有『先见之明』。」两人隔着石墙同时笑了起来，沉闷的牢房里一时竟多了几分生气。笑声渐歇后，紫薇轻叹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皇上在，她会没事的。」尔康安慰道，手指无意识地在墙上画着小燕子的名字，「等我们出去...」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狱卒的呵斥声。两人立刻噤声，但方才那一瞬的温暖，却像一缕阳光，暂时驱散了牢房里的阴霾。紫薇抱紧双膝，嘴角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在这四面是墙的牢房里，至少还有回忆中的诗句，和墙那边的人，让她不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