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指令 第39章 一直都是你。

秋意渐浓，窗外的梧桐叶已落了大半，剩下光秃的枝桠勾勒着灰蓝色的天空。然而，姜妍染的画室里却春意盎然。

《向阳》完成后，她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无形枷锁，创作状态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新画的草稿铺满了工作台，色彩明快，构思大胆，充满了对生命和爱的全新感悟。

秦若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小心地呵护着姜妍染这份来之不易的灵感迸发，将更多工作带回家里处理，只为了能多一点时间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各自安静地做着事，抬头便能看见对方。

这天下班，秦若瑜特意绕路去买了姜妍染最近很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提着精致的纸盒上楼，她嘴角噙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打开门，意料之中，姜妍染还在画室。

她没有立刻进去打扰，先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的书架，却顿住了。

书架最上层，靠近角落的地方，放着一个与周围精装画册和文学书籍格格不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皮已经磨损褪色，边角微微卷起。

秦若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认得这个本子。是上次…她误会姜妍染时，在那个混乱的夜晚，从画室散落的东西中瞥见过的。当时她情绪激动，并未细看，后来和好如初，也刻意不再去触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它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和那些旧画放在一起吗？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将那个本子拿了下来。

本子很沉，似乎写满了东西。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

秦若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封皮，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未经允许翻看别人的私人物品，尤其是可能与那段过去有关的东西。

但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驱使着她。

最终，她还是轻轻翻开了扉页。

映入眼帘的，是姜妍染熟悉又略显青涩的字迹，写着一段法文引言，下面有中文的旁注：

【? toi, pour l'éternité. （给你，直至永恒。）】

【——给二十岁的姜妍染，愿爱与艺术永存。】

日期是七年前。

秦若瑜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姜妍染的日记？

她快速向后翻了几页。里面确实是日记的形式，夹杂着一些随笔和小幅的速写。记录的大多是她在法国留学时的日常：上课的趣事、教授的点评、看展的感想、对某个艺术流派的思考…文字间充满了那个年纪特有的灵气、迷茫和对未来的憧憬。

偶尔，会提到“E”——艾丽莎。但大多是一些琐碎的相处片段，一起做饭、吵架又和好、在塞纳河边散步…笔触时而甜蜜，时而苦恼，更像是在记录一段普通却投入的恋情，并未见后来那般沉重压抑的痕迹。

秦若瑜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跳依旧很快。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看下去，这无异于一种窥探。但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继续向后翻动着。

日记的厚度在中间部分开始变薄，记录的频率也明显降低。文字间的轻快渐渐被一种疲惫和困惑取代。开始频繁出现“她又没来上课”、“情绪很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争吵”、“窒息”这样的字眼。

秦若瑜的心慢慢揪紧。她能透过文字，感受到当年那个年轻的姜妍染所承受的压力和无助。

终于，她翻到了接近尾声的几页。

那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七年前一个秋天的日子。字迹显得有些凌乱，甚至有几处被笔尖划破的痕迹。

【10月25日，阴。】

【又吵了。很累。她说没有我活不下去。我不敢信，又不敢不信。医生的诊断书我看过了，很糟糕。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看着她不断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每一次妥协，都像是在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further。爱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吗？】

【Yan，你该怎么办？】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还有几页空白，然后，秦若瑜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日期，只有一段话。字迹是现在的姜妍染的，沉稳、清晰、有力，墨迹看起来相对较新，像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曾经以为，那段经历带走了一切关于爱的勇气和信任。】

【直到遇见你。】

【若瑜，谢谢你教会我，爱真正的模样。】

【It's you.It's always been you. （是你。一直是你。）】

秦若瑜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眼睛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尤其是最后那句英文，每一个字母都像带着温度，狠狠烙在她的心尖上！

It's you. It's always been you.

所以…姜妍染早就…

巨大的震撼和汹涌的爱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攥着日记本，指节泛白，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妍染能如此坚定地选择她，为什么能如此果断地处理艾丽莎的事情，为什么能在经历那样一段耗竭的关系后，依然愿意对她交付全部的信任和爱。

原来，在姜妍染的心里，早已对她有了如此清晰而深刻的认定。

而她，却还曾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猜忌和不安，差点弄丢了这份如此珍贵的感情。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推开了。

姜妍染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走出来，看到站在书架前、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的秦若瑜，愣了一下：“若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走近几步，才看到秦若瑜手里拿着的那个深蓝色笔记本，以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姜妍染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

秦若瑜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举起手里的日记本，声音哽咽得厉害：“这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姜妍染看着她脸上的泪水，那点慌乱瞬间被心疼取代。她走上前，轻轻拿过那个日记本，合上，放到一边，然后用指腹温柔地擦去秦若瑜的眼泪。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语气平静而温柔，“那些不好的部分，不值得再提起。至于后面那句话…”

她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无比坦诚地看着秦若瑜：“是想等一个特别的日子，再给你看的。没想到…被你提前发现了。”

秦若瑜猛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声音闷在她肩头，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以前还那样怀疑你…”

姜妍染失笑，轻轻拍着她的背：“傻瓜。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很好…”秦若瑜用力点头，抬起脸，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却异常明亮，“特别好。”

她看着姜妍染，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塞进姜妍染手里，语气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和一种破釜沉舟的郑重：“这个…本来也想找个特别的日子给你的…现在…给你！”

姜妍染疑惑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铂金素圈对戒。设计极其简洁，没有任何花纹，只在戒指内侧，分别刻着她们名字的缩写——Y.R. & R.Y.，以及一个小小的、抽象的向日葵图案。

姜妍染的眼眶瞬间也红了。她抬头看向秦若瑜。

秦若瑜紧张地看着她，眼神亮得惊人，声音有些抖，却异常清晰：“姐姐…我知道可能有点快…但我就是…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也告诉你…我认定了。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颗赤诚的、滚烫的、毫无保留的心。

姜妍染看着眼前这个眼圈通红、紧张又勇敢地捧出戒指的人，看着戒指内圈那枚小小的向日葵，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胸腔里汹涌澎湃的暖流和酸涩。

她伸出手，拿起那枚刻着Y.R.的戒指，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恰到好处。

她抬起手，看着那枚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戒指，眼泪终于滑落下来。然后，她拿起另一枚，拉过秦若瑜的手，郑重地为她戴上。

“好。”她看着秦若瑜的眼睛，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幸福的笑意，“说定了。一直都是你。”

两人看着彼此手上相同的戒指，看着对方泪眼婆娑却笑容灿烂的脸，同时破涕为笑，紧紧相拥。

冰箱里的栗子蛋糕暂时被遗忘了。

画室里未完成的画作也安静等待着。

此刻，她们拥有彼此，拥有此刻，拥有一个由爱意和坚定承诺点亮的、无比真实的未来。

无需盛大仪式，无需万众瞩目。

爱意早已在每一个日常的细节里，完成了它最神圣的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