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苇霖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小洲身体摇摇晃晃的趴在门上哭。
王禹盯着亮起的手术灯,蹲下来搂住儿子的小身体,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都什么时代了?一定会没事的。”
安慰的话既说给小洲听,也听给自己听。
小洲扭过头来,扑在王禹怀里带着浓浓的后鼻音问:“叔叔,我爸爸会死吗?”
邵苇霖倒在自己自己的画面不断的浮现在眼前,王禹心底既惊慌又恐惧。但他是个大人了,王禹强行镇定下来,摸着小洲的后脑勺,隔着口罩颤唇吻了吻小洲的额头。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IIS谈和官在IAR地界遇袭不是一件小事,处理不好,IIS就会很怀疑IAR的诚意。同时,IAR的高官还在这声袭击中受伤了。接到消息的双方人马匆匆赶到医院。
钱冥拍了拍王禹,正色道:“阳鹙,你先暂时离开一下。不必让人认出来,惹不必要的麻烦。”
王禹掐了掐虎口,看着坐在长椅上孤伶伶的儿子和手术室里昏迷不醒的alpha,咬了咬牙关,把不争气的眼泪憋了回去。跟着钱冥离开了。
小洲背脊弯下来,看着空旷的走廊只剩下自己,嘴巴扁着,强忍着不哭。
邵寒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洲闻到舅爷爷的味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跑过去哭:“舅爷爷……呜,呜,爸爸流了好多血……”
邵寒把孩子抱起来,哄住了他,轻声问:“小洲,可以和舅爷爷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小洲抽抽嗒嗒地把事情地说了个七七八八。
邵苇霖听到邵苇霖是替“筷子叔叔”挡枪才受伤的,眼皮就突突的开始跳。
“雷诺,带小洲去吃饭。”
邵苇霖把雷诺驱赶后,雷诺就去找邵寒复命了。邵寒倒有点人情味,并没有把雷诺辞退,而是让他在邵家当了个管家。听到邵苇霖中枪,就顺便把雷诺也带过来了。
小洲已经哭累了,小身体软绵绵的,雷诺伸手哄他:“小洲,跟小诺哥哥去吃饭饭,好不好?”
看着雷诺把小洲牵走了。
邵寒才冷声问旁边的保镖:“那些人都安置到哪里了?”
女保镖上前一步,回答道:“已经控制住了,都关在枫山寺里。”
邵寒脸上划过杀意,“留几个愿意说话的,其他的都杀了吧。”
女保镖立刻就带着几个卫兵离开了。
邵寒坐了一会儿,钱冥就带着秘书过来慰问和感谢了。
双方谈了有小半天,钱冥才带着人离开了。
“他怎么样?”
钱冥刚坐上车,驾驶座上的王禹就迫不及待的问。
钱冥抬眼看了下王禹那双闪着焦虑的眼睛,低声说:“还在手术。”
王禹闭了闭眼,发动车子。慢慢驶进了夜幕里。
王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他换了身衣服,连口罩都换了,像是把晦气都换掉,才姗姗来迟。
邵苇霖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送到了普通病房里。王禹从门上的下班窗往里看,就看到病床前只坐着个小小的人儿,小人儿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
“笃笃”王禹轻敲两声。
小人儿回头,看清是王禹,立刻一喜,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过来给王禹开门。
小洲扑到王禹怀里,埋在王禹胸前吸着omega爸爸的信息素,心里的安定又多了一点。
“小洲,是不是担心坏了?”王禹压低声音,轻轻把门关上。
“嗯嗯……”小洲翁声翁气的声音传来。
王禹走到床边,在小洲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牵起邵苇霖的手,小声问小洲:“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嗯!舅叔叔和安宁爷爷都去吃饭了。”
“你吃饭了吗?”王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老公。
小洲坐在王禹腿上,乖乖点头,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说:“小洲吃过了,吃得好饱……”
王禹轻轻把脑袋搁在小洲的头顶,下巴轻轻蹭了蹭小洲天灵盖,喃喃问:“那叔叔陪你等爸爸醒来,好不好?”
小洲点了点头,发现这样会嗑到筷子叔叔的下巴,于是改点头为回答。
“好。”
一家三口在这种情况下团聚了。
小孩子睡觉多,小洲没一会儿就窝在王禹怀里睡得很乖了。王禹轻轻把小洲塞到了另一张病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打算坐到他们回来,自己再离开。
守到晚上七点半,王禹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两张床上睡着的两个他很重要的人。王禹叹了口气,推门出去了。
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往门上一看,病床边已经坐了一个人。看背影是个年轻男人。王禹记忆里,似乎对这个人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或许是邵家的旁系吧。
既然有人在,王禹不好再回去。只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那个人不会对小洲和邵苇霖有什么危害后,这才转身离开。
雷诺在床边削着苹果,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王禹?”
雷诺削断了苹果皮,掀起眼帘看向病床上躺着的alpha。
伸手探了探邵苇霖的额头。
没有发烧。
低头继续削苹果。
“王禹!”
“王禹。”
“王禹……”
雷诺深呼吸,无法忽视的呓语,听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睛定在虚空中,好一会儿过去了,病床上的男人还在念着那个前妻的名字。雷诺把苹果切成小块,而后自己吃了两块后,扭头看看在病床上边睡边吧唧嘴的小洲,又看看边睡边呓语的邵苇霖。
挺深情的一个alpha,怎么就不能接纳他呢?明明王禹都死了。
最终,自己削的苹果,还是自己吃完了。
也对,活人怎么赢得了死人呢?雷诺自嘲般笑了笑。
去洗完手回来后,雷诺和邵苇霖十指相扣,而后趴在床边,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毫无血色的alpha。
不过死人也好。起码令邵先生念念不忘的是一个死人,而不是活人。死人意味着阴阳相隔,也意味着……雷诺低头吻了吻alpha的手背。
也意味着,死人不能够和他争可爱的小洲、有为的统帅。
邵苇霖脑子像是被啃噬般,一阵一阵钝疼,还有很多很不邵苇霖的画面一飞快闪过,他能感知到,如果自己能看清那些画面,自己的痛苦就会得到缓解,但他竟然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些画面忽远忽近。空气中,飘来一缕淡淡的苏格兰绿玫瑰信息素,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在那些画面之间穿梭,邵苇霖抓住那个线头,而后一拉……
“呯”
地一声,丝线轻轻断了。几缕丝线飘散在风中。
邵苇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雷诺关切而惊喜的脸:“先生!你醒了!”
“我……”邵苇霖撑着床,发现自己腰上刺麻刺麻的,不痛,就是很难受。
“我怎么……”邵苇霖开了个头,又捂着脑袋“嘶”了一声,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笼。邵苇霖想起来了,自己是替姓王的挡了两枪,而后失血过多,晕到了。
对了,是,姓王的呢?
邵苇霖环视一周。
另一张病床上躺着个人。
邵苇霖心跳得很快,定眼一看,发现是小洲。有点失望。
雷诺已经高兴的跑出去叫医生了。
小洲被这动静吵醒了,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吧唧了句:“妈妈……”
邵苇霖轻咳一声。
小崽子飞快眨了眨眼睛,而后哇的一声,就坐在病床上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小洲了……”
小崽子边哭,边手脚并用的爬到病床边趴着,泪眼汪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alpha爸爸。
邵苇霖伸手无力的拍了拍小崽子的脸蛋,故作不在意问:“就你一个人一直守着爸爸吗?”
小洲点点头。
邵苇霖虚虚握了握拳头。失望和失落开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悄悄发芽。
小洲又摇摇头,环视了一周,没找着筷子叔叔,咬着一截手指,刚想说些什么。雷诺就领着医疗队进来了。
雷诺蹲下来和小洲平视,征求意见:“小洲,跟哥哥去外面等叔叔阿姨们给爸爸看病,好不好?”
稚子的注意力很分散,被一打岔。小洲一下子忘了刚刚要回答什么。有些不解地用乳牙磨了磨那根手指,睁着大眼睛点点头。
小洲乖乖的被雷诺领到了病房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