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五十五分,云栀意抱着文件夹和几本精心挑选的辅导书,准时站在了逸夫楼三楼。
走廊很安静,与主教学楼的喧闹截然不同。她很快找到了305房间,目光落在门牌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并非普通的教室编号牌,而是一块深色的实木牌,上面只有一个龙飞凤舞、力道遒劲的烫金大字——
彧
一个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专属感和扑面而来的霸道。
云栀意心想,栾彧果然是不一样的。在这样一所贵族云集的学校里,还能拥有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专属空间,这大概就是所谓“天之骄子”的特权吧。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进。”
云栀意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再次怔住。
这哪里是教室或自习室?这分明是一个极度宽敞、装修风格现代而极具个人色彩的私人领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校园的绿茵,光线充沛。房间一侧摆放着一张看起来极为舒适宽敞的黑色皮质沙发,前面是造型简洁的茶几。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房间的其他部分——靠墙的位置,立着一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架子鼓,旁边倚着几把电吉他,墙角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琴盖打开着,仿佛主人刚刚弹奏过。另一侧则是最新款的游戏机和超大屏幕,旁边散落着几个游戏手柄和一堆游戏卡带。
栾彧就背对着门口,随意地坐在地毯上,专注地盯着游戏屏幕,手指飞快地操作着手柄。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更显得肩宽腰窄,背影挺拔。
听到开门声,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开口,视线依旧黏在屏幕上:“东西放沙发上,自己找地方坐。”
云栀意有些无措地环顾了一下这个过于“个性化”的空间,最后还是依言走到沙发边,轻轻将手里的书本放下。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栾彧打游戏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这场“学业互助”。
房间里回荡着激烈的游戏音效,与她预想中严肃的学习氛围相去甚远。
她看着屏幕上炫目的光影效果,看着栾彧熟练的操作和屏幕上不断跳出的高分提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对学习“没兴趣”。他的世界里,有太多比枯燥课本更精彩、更能带来即时成就感的东西了。
过了几分钟,栾彧似乎通关了一个关卡,他随手将手柄扔在地毯上,身体向后一仰,手肘撑在地面,这才转过头,看向站在沙发旁显得有些拘谨的云栀意。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带来的那摞书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带这么多书,”他语气带着点调侃,“好学生,你是真打算在这里给我上课?”
云栀意抱着文件夹,站在这个与其说是学习室不如说是顶级娱乐室的房间中央,看着坐在地上专注于游戏的栾彧,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不打算在这上课,”她清亮的声音在游戏音效的间隙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你叫我来这干嘛?”
栾彧操作手柄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哼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他没回头,快速结束了当前这局游戏,屏幕上跳出“Victory”的字样后,他才随手将手柄丢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迈开长腿,走向房间一侧那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黑胡桃木书桌,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坐定后,他才抬眼看向还站在原地、微微蹙眉看着他的云栀意,用下巴朝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了一下,语气依旧是那种命令式的随意:
“那还不过来。”
云栀意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使唤人的样子,抿了抿唇,但还是抱着自己的资料走了过去。她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书桌很宽敞,上面除了一个造型简约的台灯和一台合着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外,空无一物,与她带来的厚厚一摞书和文件夹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栀意没有浪费时间,她翻开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本,摊开在两人中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认真和条理:
“栾彧同学,既然你同意开始,那我们今天就按照计划,先从数学的函数综合应用开始。我分析过你之前的试卷,这部分是你的薄弱环节,但也是提升空间最大的。我准备了几道典型例题,我们可以从……”
她开始详细地讲解今天的安排,声音清晰柔和,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列出重点和步骤。
栾彧就坐在她旁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叩叩”声。他的目光时而落在她推过来的计划本上,时而又飘向窗外,或者扫过房间里的乐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既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提出疑问,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云栀意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但她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试图去分析他的反应。她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讲解,语速平稳,逻辑清晰。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听没听进去不重要。她的任务是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只要她完成了自己该做的部分,问心无愧就好。至于结果,那不是她能强求的。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书桌上,将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一个认真地讲,一个看似随意地听,构成了一幅有些奇异却又莫名和谐的画面。
在这个充满栾彧个人印记的空间里,两个世界的碰撞,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