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不败 第83章 雨夜

“好，你直接给我就行了……”

江别川站在玻璃门后开一条缝，探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脸上的水渍一眨一眨的。洗澡的热气从卫生间逸出来，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蒙了陈我愿一脸。

“谢谢哥。”

陈我愿感觉这真是有些奇妙了。更何况这卫生间玻璃门根本挡不住人，在外边也能看得朦朦胧胧。就跟酒店里的那种搞情趣的一样。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跟江别川住在一起一样，不是家里那样住对门，而是真真正正地生活在一起。

陈我愿回到书桌前，翻开作业开始写，然而一看题思考，就默然走了神。他想起当初跟陆文德睡一屋的时候，陆文德洗澡出来不穿衣服把他恶心得半死……

这不对吧。

陈我愿虽然对江别川好感很明显，但是一直不太相信自己会是个同性恋。他甚至觉得自己成长轨迹挺正常的……。

算了。不想了。

正当江别川在卫生间吹头发时，陈我愿手机忽然响了。

微信消息。

/花朵/：【Hey wish，这是你小江弟弟吗？哦，如果冒犯的话跟你说声sorry哦~我是不小心看了你情人节发的朋友圈。】

附带的就是上次那张朋友圈截图。

是他妈。

……？

他妈，主动给他发消息？虽然不知道他妈现在在哪里，但时间好像也还行。

陈我愿心想着都几个月过去了，他妈居然借着一条朋友圈来问候他了。

而实际上，不情不愿几乎秒回：【嗯是的。】

/花朵/：【很好呀。对……现在你方便视频通话吗？】

陈我愿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坐到了床上去，小心接受了视频通话。

现在他妈就在家里书房坐着喝咖啡，看起来惬意又悠闲。

乍然看见这世界上跟自己最相像的人，陈我愿一时间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手机屏幕，默默抿起了嘴角。

何诉贤：“愿愿，很抱歉新年的时候都没跟你说话。现在妈妈闲下来了有时间，刚好今天有位大人物来我这里作客，我就想起了你特别喜欢他。他知道这件事后，说想跟你交流交流呢。”

书房里那架三角琴奏出悦耳的乐声，陈我愿随着手机画面，看见了自己特别喜欢的钢琴家。

那位大师会些中文，幸好陈我愿英语说得流利，还真美梦成真了跟人畅聊了一番，但因为他好久没练琴了，心里底气非常一般。

江别川早没吹头发了，默默刷牙听着，第一次察觉到原来他和他哥差距那么大。

前几天他还在说英语听力听不见，结果今天他站在这里，连陈我愿说的东西他都不能完全听懂。

甚至一连串好多生词。

是什么音乐领域的专业术语吗……好像也不像。

江别川低眉刷牙，走神了，不小心将牙刷捣进了喉咙里，猛然扶着桌子呕了起来。

“咳咳……”

“怎么了？”

陈我愿跟大艺术家聊天结束，刚好也要跟他妈告别，却忽然听见江别川的咳嗽声，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很快起身去找他。

“哥……戳进喉咙了……”

江别川忍不住一下一下咽起来，那点疼还是消磨不掉，捅进来的一瞬间刺激出许多眼泪花。

陈我愿放下手机，悉心给他抹干净脸。

“你是呆瓜啊。”

江别川注意到他手机还亮着，扭开脸，好奇地往屏幕上看了下。

然后就看见了陈我愿的妈妈。

“……”

陈我愿拿起手机，拉着人从卫生间出来，一起坐到亮堂的床边。

“妈，你刚才问的，嗯，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是吗……听说叫小川，我能见见吗？”

江别川盯着陈我愿，半晌又有些迟疑地垂下眼，扯一下衣服领口，含蓄地去看镜头。

然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世界上还有和他哥那么相像的人。江别川惊讶，第一次觉得，原来陈我愿只是遗传了陈苏立的薄情冷淡，以及沉郁感。当时看照片，还没觉得他哥跟他妈如此之像，甚至觉得他哥跟他爹长得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江别川觉得有些嫉妒。

原来他妈才是这世界上，跟陈我愿最像、血也最亲近的人。

何诉贤在手机里看着他俩人，过会儿才笑笑：“你们……住在一起？”

江别川又朝着陈我愿瞅，就像眼泪还没擦干，所以视线都湿漉漉地黏在他身上了。

陈我愿沉默了一下，答说：“可能在这里睡一晚。”

何诉贤轻轻疑惑：“……睡在一张床？”

江别川朝着镜头点点头，因为这是事实，只有一张床。

何诉贤那边非常缓慢地安静了，连钢琴声都停止了。最后，她喝了口咖啡，像是一种放任自由的无奈：

“好吧，早些睡，两个男孩子要注意安全。拜~”

陈我愿面色复杂地看着挂断页面，又非常诡异地转头，看了下江别川。

江别川不解：“什么意思啊，一个男生注意安全就算了，为什么两个男生也要注意安全？”

“……没什么。”

陈我愿拿换洗衣服，也准备去洗澡了，又回头提醒道：“你不是想吃面吗，给你买回来了，在桌上自己吃。”

“我等你一起。”

江别川坐到他书桌前，这回有两个凳子了，方便了不少。

陈我愿洗澡很快，他头发没那么长，拿毛巾擦两下就干了。江别川看见他穿着一身短袖短裤出来，才去拆打包的面。

这一碗比脸还大，蟹黄分开装，随赠了小碟水果，萝卜干和香油。江别川将蟹黄和香油全拌进了面条里，手法有一种大厨的既视感。

陈我愿拉开凳子，坐远点，翻开新的教辅资料，对照新学的知识开写。

不出意外，他往后三个月日子都这样过了，每天自学刷题和背书，再隔三岔五找点闲暇兼职，譬如发传单，给人捏气球，或者去餐厅弹几小时的琴。

江别川捧着碗过去，掺和两下，拿筷子挑几根鲜澄澄的面：“你还没吃饭呢吧……尝尝。”

蟹黄面闻起来很香，而且卖相十分不错，陈我愿放下笔，江别川摇摇头，举起筷子递到他嘴边：“没事，我喂你。”

“嗯……挺好吃的。”

“多吃点。”

江别川又挑了一些，还要喂给他。

陈我愿摆摆手，收回目光，抓了下耳朵：“行了……你自己吃吧。”

“不，它味道太甜了，我觉得很淡。刚好你喜欢吃甜的，”江别川把一整碗都推了过去，“蟹黄营养高……哥你都瘦了，补补。”

陈我愿看着188一碗的面欲言又止，早说江别川不是自己想吃，他就不买这么贵的了。

“……行。”

江别川看着他哥好好吃饭，心里生出一种慰藉来。此时房间里除了面食口味偏淡的油香，更多的是两个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

很安心。

江别川低头，踩了两下拖鞋，将他的腿跟陈我愿的贴在一起。二人肌肤相亲，又滑又凉的。

陈我愿无言愣了下，转头慢默默看江别川。江别川朝他清清爽爽地笑了下，拿过来书包，掏出来里边有些湿了的卷子，以及自己的错题集，低头，安安分分跟人一起写作业。

……

次日清晨六点，陈我愿从被子里醒来，发现江别川正趴在他胸口，埋着脸睡觉，连腿脚都抵在自己膝弯儿。

好吧，床也就那么大。

这房子的床自带床垫，睡着总是舒服了一些。

可是陈我愿得起来学习了，毕竟不学就是浪费房租啊。

他挪开江别川的胳膊和腿，换衣服下床，不过江别川因为生物钟醒了，就朦胧地眯着眼睛看，陈我愿在床边撩起T恤，露出薄而精瘦的背脊，腹部肌肉依旧紧实，看起来，嗯。

“……”

江别川感觉自己在做梦，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发现是真的，又默默摸了下自己单薄的身材，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翻身扯了被子，继续闷头睡了。

陈我愿换好外套和长裤，洗漱完，就拿上叮当响的一串钥匙，下楼买早餐去了。

早上记忆力好，陈我愿一般用来背书或者理解新知识。

一直到七点半的时候，他还在用一种不会扰人的音量背英语。江别川回笼觉睡得半梦半醒，昨夜里下完那一场雨，清晨彻底放晴，一派蓝碧如洗。清新的味道和着草木芬芳，与曦光一道从飘窗洒进来。

江别川在床上墨迹，一连翻了好几个身，可能嫌晨光照着眼了。

陈我愿停下学习，回头，撑脸淡淡道：“起床了。回你家去。”

江别川挠着头发坐起来，就那样呆呆地望着陈我愿，像是还有点蒙。然而一大早醒来跟人对视半分钟，江别川逐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默默将手挪了挪，带着心虚地掀开被子，一言不发去卫生间了。

“哥……我衣服晾干了吗。”

江别川刷完牙洗完脸，站在陈我愿旁边吃早点，还时不时骚扰他，用腿挨陈我愿的腰。

陈我愿换了数学书了，跟着引导推公式，扶额：“别烦我。”

江别川坐下来，紧紧贴着他哥，一边小口咬包子，一边说：“那你这回以后都不变了，是吗？”

陈我愿轻轻蹙着眉，点点头。

江别川觉得这包子真不错，掰下来一口给陈我愿：“红豆沙很甜。”

陈我愿看他表情认真又清澈，给个脸吃了，之后就继续坐端正了，低头继续解题。

嗯。人是一种群居动物。

江别川觉得他哥真好，忍不住凑近点，再凑近一点，干脆将凳子搬过去，死皮赖脸地蹭到了陈我愿怀里。

陈我愿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抬手扒拉了一下江别川发顶，省得遮影自己视线。

江别川弯腰下去，拿起他的笔，在纸上唰唰五分钟，把这节课所有的笔记，都按逻辑顺序誊在了白纸上。

“你看，我是天才。”

他写完了，回头也回身，朝着陈我愿笑，陈我愿看着他，也慢慢扬起一点微小的笑意。

江别川垂一点视线，侧着身子，默默又拿起没吃完的豆沙包，慢吞吞塞进自己嘴里。

陈我愿看他吃东西，想起方才红豆沙甜腻柔软的感觉，情不自禁低下头，慢慢单手将人抱住了。

汇报进度：

陈大少爷回家进度：90.5%

川江对哥的好感度：120%

川江直掰弯需达到：300%

虽然表面差得远，但是剩下180%会比较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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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