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不败 第118章 眼泪

——微信小号昵称叫我情我愿，简直跟不情不愿势不两立。

拿着东□□自到共用桌子上有些狼狈或落寞地吃的时候，陈我愿挑着筷子，想起了这么个细节。

而江别川不知道他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是干什么，来回开门正嫌烦，却在低头看见蛋糕的时候骤然抚平了眉头。

“……小川，过了今天就十八了，生日快乐。”

十八是虚岁，不同人不一样分，显然陈我愿是按照虚岁算的，将蛋糕放在公用桌子上，正数出18支蜡烛。

江别川这才想起来今年把陈我愿的生日给忘了，他看着陈我愿那副躬身低眉顺眼的样子，手里握着笔攥几圈，心里刚漫开的浅淡的轻快突然又消失了，于是这个生日就非常非常不想过了。

可是人总是说不出来这种驳自己面子的道歉的话的，江别川想起去年陈我愿生日是自己给他的许的愿，自己生日相对潦草，那今年干脆就当还回来好了。

于是他还站在门边，复又蹙起眉心，干脆别过脸转身，回到写作业的课桌前，拉凳子说：“……你顺便帮我许愿吧。”

江别川的话语听起来蛮生硬的，尤其配上他自顾自回去写作业的背影。陈我愿独自张罗着点蜡烛的手也停了，而后默然挪一下腕子，静静丢掉了第18根，留了周岁17。

外边午时候太阳那么大，寝室里没开灯，只是有些暗的凉影子，陈我愿点满了一圈蜡烛，独自坐在这个蛋糕前，默念出一首生日歌的时间，才闭眼，又睁开……吹灭了17根蜡烛。

毕竟蛋糕已经摆在这里，不走完整个流程，总觉得这个生日会变成失败的。

“寿星先吃。”

陈我愿切好一块给江别川拿过去，里边榛子巧克力流心的馅儿淌出一些，上边是蓝莓水果，浓醇的巧克力和蓬松的蛋糕香很快逸开。

“待会儿再给你喝药吧，时间隔久点。”

方才面条因为清淡所以江别川尝不出味道，然而这蛋糕就很醇厚了。江别川终于肯松动眉头，颔首咬了一口，又添了句无可厚非的“谢谢”。

陈我愿还给韩俊切了一大块，仔细放到人家桌子上，之后就去洗手。

“卫生间可以借用一下吗？”

“……嗯。”

江别川仔细嚼了下蛋糕，只有很薄的一层奶油巧克力或者咖啡可可的香味能尝到，他嘴里还是没味道。

于是他也不吃了。

江别川拿了抽纸擦嘴又擦手的，过了正午照常困，生病头闷还晕，他知道坚持坐在课桌前没什么意义，因为题根本就解不进去。

“喝药。之后睡一会儿吧。”

陈我愿从卫生间出来，接着又去倒开水冲泡药粉。江别川端着没胃口的蛋糕，弯腰放到跟前公用桌上，因为蛮可惜的不是吗。他一直很喜欢吃蛋糕，后来初中因为没钱所以一年就盼那一次蛋糕，毕竟江蓝水又不过这蛋糕生日，也鲜少提及自己生日，好东西都留给孩子了。

江别川头昏，体力不支，浑身没劲，有些忧愁懊恼地往床头倚了下，装了蚊帐的。

“……给。”

陈我愿半蹲下去，悉心搅拌匀了，拿勺子递给他。

江别川脱掉拖鞋，袜子抵着床沿，屈膝坐在床头，仰脸一下子就全喝光了。他身上的T恤和裤子都还是旧的，不知道是不是从高一就开始穿了，然而是一点儿没小，尤其裤筒显得空荡荡的，一只落下去的遮住一半脚，另一只裤脚叠起来了，就露出半截脚踝。

他捧着有残留的药碗往那一坐，偏着头，看帘子里边的墙，在走神间又想起了某道做错的数学题。

陈我愿就默默站在床边看他。

……看江别川缓缓将头挪正了，又缓缓整个仰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也明显暴露出来。

于是很快的，江别川抬起右手，还没覆到脸边呢，就先一步低下了头，像把自己整个蜷在膝盖里。

陈我愿伸手去拿开药碗，那时候，对方泪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时候明明还热着，那么一滴垂却飘忽似的冷散了。

……想哭就哭吧。

药碗被拿走了，江别川手上没了东西，很快就掀过夏天的被子，转身背对过去，躲在帘帐阴影里无声哭了起来。

当情绪压抑成河时，流泪是纾解方式。青春里没有一场雨是白淋，每一滴泪水都值得一个名分。

陈我愿不忍看，转身到卫生间，去将早上江别川洗澡换掉的衣服洗了。

等江别川擦干净眼的时候，整个面颊都被搓红了，反正也跟感冒发烧没什么两样，旁人回来看不出来的。

他缩在被子里，逐渐听清楚卫生间揉泡沫的水声，想起早上换的衣服，袜子内裤都有吧……陈我愿也是真给他洗啊。

喝药之后昏昏欲睡，江别川眯起眼睛，慢慢枕好了手臂，像时刻都会睡过去。

不过陈我愿还没走。

十几分钟后，陈我愿拿晾衣架给他把衣服全晒到阳台上去，再回来时，重新坐回了自己床边凳子上。

江别川无意识地抿着唇……其实更像撅嘴就是了。他轻轻望一眼旁边的人，这才缓缓松懈一双细眉，慢慢将眼睛全部闭好，还没等他找到自己习惯的睡姿呢，就渐渐失去了意识，于是他就这样随意放一条胳膊，很快陷入了另一番熟睡中。

陈我愿静静坐在那里看着，颤了两下睫毛。他扭头又觑到江别川丢下的半块蛋糕，总之是拿过来，无言替寿星吃完了，这才不算亏待了一个过生的日子。

之后，他独自撑着脸，在桌上静音看林昊有史以来发过的低趣味小视频，看得他眼睛眨一遍又一遍，最终撑不住了……同样趴桌上睡了。

——寂静的午后，干净的宿舍。落叶的香樟，年少的一阵风，关于青春悸动的一场梦。

就连那栋白房子都爬满了初恋芬芳的藤。从此后他人生的十数年中，再无如此宛转的钢琴乐声。

……

“喂，陈我愿，醒醒！”

赵寅尧在旁边推他肩膀，大力险些把人掀翻。此时草木衰微，维江已然跌入了运河水满的冬。

“你最近状态不对啊，怎么上课老睡觉？成绩也滑得厉害。”

赵寅尧该死的在旁边补刀。

陈我愿耳朵里塞着耳机，此时坐在窗下风口，半抱着后脑勺充楞睡觉。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他早穿上了薄羽绒外套。

“迟海市高交换生的消息你看了没啊，咱们学校正统筹优秀学生去那边交换学习呢。”

“其实我蛮想去的，迟海是咱们这儿唯一在海边的，也是唯一有山海两观的，就是离维江真远，几乎跨了东西两边。”

“哎，迟海市高可望不可即啊，我的所爱隔山海啊！要是被我知道了哪个崽子去交换，我一定要写满当当六百封物理浪漫情书，然后代我分发给迟海高中的每一位女同学。”

陈我愿从听到迟海两个字开始，就摘下了耳机。他默然无言地听着赵寅尧叽里呱啦，拿着笔看着今天作业，却长久一字未动。

“——今天放学后开家长会啊，同学们早点收拾完书包回去，不要在教学楼附近久留，省得影响我们家长入座。”

冬季傍晚天黑得早，很淡的晚霞好像被看见就散了。陈我愿背着书包走在去往宿舍楼的银杏大道上，不过没什么在风里沉淀灿金色的银杏叶了，整条路上零落不堪。

赵寅尧像垃圾挂饰一样缀在他旁边，陈我愿只是低着头，垂着眼，像往常一样把手机开机，点进绿色社交软件。

“……不是哥们儿，我从上次暑假在枕吴的寒香寺就知道你有个女朋友，你怎么就不能给我看看，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造成威胁吗？我每次看你这样打开手机聊天，我心中就有一股憋屈油然而生，而你！”

“你！简直是我见过最不给力的男人！你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被追封谥号为我赵寅尧心中最性无能之男人——在你和你女朋友情缘终结、分手再见的那一天！”

陈我愿瞥他一眼，像此时日落后更降的温度一样，冷的，凉的：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性无能并不需要在你心中。”

“而你，也等不到我分手的那天。”

他说完将手机重新塞进口袋，甩书包带子，手插兜快步走了。

——方才，他就是给江别川发了条消息。因为今天周六补课刚完，按往常陈我愿会去陈中陪江别川的，江别川周六不上晚自习。

然而今天维中开家长会，陈苏立早就表明了自己有空来，而陈苏立开完家长会后会直接来宿舍找他，同时也是自打他转学过来，陈苏立第一次来学校看他。

兜里手机终于有动静了，江别川回消息了，不过居然直接打了电话。

陈我愿很快拿出来，放到耳边听，江别川大概在教职工宿舍楼底下，因为冷冷清清有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江别川在那边轻轻咳嗽两声，甚至还吸了一下鼻子，开口时声音比前几个月正常多了。因为自打那次开学发烧之后，陈我愿每周都翘周末补课的晚自习，去陈中陪他一个完整的下午。要么就是比如这时候的周六晚上去，一直待到宿舍锁了再回来。

不说关系有什么改善，江别川还是对他来爱答不理的。有时候江别川沉溺于做题刷试卷，甚至一下午五小时开口不超过三句。

但是陈我愿还是重新给他每天发消息了，如果有什么很有讨论价值的东西，江别川倒也真的记得，还会在那一个下午里跟陈我愿重新提及。

不过陈我愿向来不是个话多或者很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每天给江别川发消息还不能是早安午安晚安，其实蛮困难的，于是他就用了老一套，把林昊转发给他的小视频转发给江别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所以俩人的关系才没有改善。

而上次看那些低级视频看睡着了，陈我愿也就没再检查过那些玩意儿，此时江别川在电话里讲着，他却忽然想起来去翻开视频内容看看。

“明天周日，陈中自己搞活动，所以白天算放假，不过还要上晚自习。我明天去维江中学找你啊。”

“某S级直男误入恒京大名鼎鼎的gay吧公社，醉酒后收到无数媚眼和py邀约。正当这个傻直男被一群gay骗得内裤都不剩时，他的前女友却忽然举着摄像机和闪光灯找上门来……”

不动声色静音看完，陈我愿怀疑自己眼黑了或者天瞎了。

“喂，陈我愿，你在听吗？”

谁懂在外忙了一天回来发现昨夜里凌晨三点写完的117章丢了的崩溃感……117章你回来吧，重写的三千字感觉不一样啊……嗯，然后就把那一万二全发出来了，连着重写的修改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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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