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不败 第10章 回家

陈我愿将篱门关上，哼着的调子停了，有些诧异，漫不经心说：“听过？”

“《Night Changes》，”江别川露出孤注一掷的表情，坚定道，“One Direction的。”

陈我愿盯他半晌，慢慢笑一下颔首：“你不是没手机吗？”

“陈中广播电台，”江别川凝着对方的眼眸，语气缓缓，呼出一口气，“……晚自习的英文广播，很好听。”

进客厅，老陈趁着周末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然，正播放的什么钻石剧场都是江蓝水和杨姨爱看的，陈苏立就是唠嗑两句，还要回复手头的工作。

“宝宝回来啦？饿不饿?”江蓝水看俩好大儿站在一起，心里高兴，站起来就去迎，“厨房里刚下的面条，吃点儿吧？”

陈我愿听着那句“宝宝”咯噔了一下，没理会，三步并两步坐到沙发上去，拿起案上一个苹果就啃。

陈苏立抢走他的苹果，瞪：“江阿姨给你做饭呢，你啃什么苹果？放下，不许吃——川川，好孩子你先去吃饭啊。”

江别川跟他妈进了厨房放菜。

陈我愿则是生气，坐沙发上，抱着胳膊仰着脸，墨墨迹迹道：“家里那个旧相机修好了没啊，你说好的下次回来就带给我的呢。”

“你不是有钱吗，自己买个新的去。”陈苏立也不嫌弃，接着啃儿子啃了一口的苹果。

“那里边的照片呢？”陈我愿皱起眉，用臂弯怼了一下老陈。

陈苏立不说话了，微信假装忙碌。

陈我愿踹他爹，面色可见没那么乐意了：“烦人。”

“你才烦人。”老陈不管炸毛的小猫，胡乱摸了一把儿子的头，这才发现混小子把头发剪了。

陈我愿一个心愿被否决，遂提下一个：“课外培训，你给我全推掉。”

陈苏立惊讶：“爸爸是怕你放学没人玩，才一周七天都安排满，什么叫日积月累？你懂不懂只争朝夕？”

陈我愿向后倚，仰天无语：“我考级证书都给你看过了。”

“篮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网球游泳小提琴钢琴尤克里里考完了，那给你报个二胡琵琶也行。”陈苏立洋洋得意。

“你没事吧，”陈我愿反驳，“我都没时间投入真正的学习，高中课业很忙的！”

“哟哟哟，”陈苏立笑，“你还知道学习呢，你班主任发群里的化学周测，你给我考个60分，你好意思说自己学习了？”

陈我愿拿过他爹手机，仔细翻了一下统计表，辩解道：“60分怎么了？最低才44呢。”

“你怎么不说均分68……”陈苏立对儿子又爱又恨，一跟捣蛋鬼说话就忍不住揍他，直到看见江别川抱着两盆康乃馨放在楼梯边，才脸色有所缓和，“川川，作业写完没啊，明天你带愿愿去新华书店买教辅资料吧，他这个成绩太差了，你给他挑几本！让他自己拿手机付钱！”

江别川捋着盆栽细长的叶子，蹲在那楼道旁边，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头说：“卷子有些难，他及格也不容易了。”

虽然是在帮自己，陈我愿听着怎么就怪怪的呢？

江蓝水端一碗面条来，给陈我愿放客厅茶几上，温柔道：“愿愿也饿了吧，吃饭吃饭啊，周末就是用来放松的，不谈学习了啊。”

有江蓝水挡老陈的唇枪舌剑，陈我愿终于舒心了，赏个脸品鉴一下江姨的手艺。

陈我愿占半个沙发，江蓝水不好意思坐他旁边，思忖半刻，穿着围裙继续去厨房收拾东西去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别川忽然给她带了一袋子青菜。

“小川吃了没？”陈苏立虽然忙，但喜欢热闹，看见家里多了人，心里高兴，“你妈妈辛苦，多亏你孝顺。”

他伸开手招江别川来，江别川踌躇了两下，才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

陈我愿正挑青菜，余光一扫，大佛屈尊，给人让出个位置来。

江别川挨着陈我愿坐下，没什么话要跟老陈讲，所幸老陈话多。

“哎呀！头怎么了，我才注意到，”陈苏立摸摸他的脑袋，撩一下人的头发，细心地发现绷带底下有新的血迹，“这是怎么搞的？”

陈我愿不装死了，咬一口荷包蛋歪过头：“哦，我球砸的。”

“混账！”陈苏立以为儿子欺负人，张口就骂，“你干什么砸人家？”

“不是他砸的。”江别川及时劝阻。

陈我愿这才盯上江别川的头，心中生疑愣了下，当时篮球砸的脑门偏左，这额头右边怎么流血了？

不仅如此，他还细心发现，江别川校服外套上，被什么燎了一个小洞，看起来像是烟头。

要是真江别川抽烟，不至于烧到自己吧？

连着上次，陈我愿很快想到另一个人，于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江别川避开他目光，陈我愿猜个七八分，起身，端起碗筷，说：

“我吃完了。”

杨姨给他接过碗，陈我愿不掺和，径直拐弯上楼回房间去了。

他脱掉校服，飞速冲了个澡换衣服，然后岔着长腿，随意地倚在书桌边，拿手机开始玩。

林昊等人又喊他上分，陈我愿心不在焉，一个小时过去了，玩一把输一把。

【老哥你怎么回事！这还是我的最强王者吗，越活越回去了呢？？】

【再骂呢。】

陈我愿抓了一把头发，结算页面刚弹出来失败他就划走了，简直叫其余人士猝不及防。他关了手机，总觉得不带劲，拿作业开始写，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一闭眼，脑海里就莫名其妙出现姓江的破了血的头，以及无意间听到的他和杨清的对话。

他对江家俩人知之甚少，从恒京市回来前，险些跟老陈闹翻天。他不愿意认个继母，更不愿意对方拖家带口来。

他原以为那个江姨会像早年偶像剧里一样，是个心机又吝啬的狐狸精，天天给老陈吹枕边风。但一个星期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而且今天陈苏立回来，江蓝水照样跟杨姨睡一个屋。前天夜里他下楼啃苹果，还听见俩姨黑灯瞎火地家长里短。

而那个江别川，脾气摸不准。陈我愿还不是很了解，只觉得不是什么顽劣下流不良人士，也不像死装又斤斤计较令人反感的学霸男。

【愿愿哥，你在那住得怎么样呀，我可想你了】

就当陈我愿准备睡觉时，季夏月给他发消息。

【还行。】

季夏月比他小半岁，长相文雅清纯，成绩也好。从前在恒京市，都是她跟陈我愿一起练钢琴上课，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虽然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也的确门当户对，要是未来喜结连理，简直何乐而不为。

【你看，我们学校开学典礼，我跳的芭蕾舞】

季夏月给陈我愿发了一张照片，那照片在幕后拍的，中央的女生笑容灿烂，盘着珍珠公主头，天鹅一样的羽裙衬得她清纯优雅。两旁是学校的其他上台的同学，都朝着镜头看。

离得最近的男生举着校服外套，准备给中央的公主披上，样貌也蛮端正。

陈我愿淡然扫了一眼，按理来说得有些醋味，或者起码问一句旁边是谁云云，然而这照片没掀起任何波澜，陈我愿只回了一句【挺好的】，季夏月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但季夏月不放弃：【愿愿哥，你在那边谈恋爱了吗】

陈我愿隐约知道季夏月对自己有好感，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女生，但似乎也就止步于此了。季夏月隔三岔五的关心，只让他觉得厌倦、多此一举。

他想回个“没有”，停顿片刻删除了，改成了“不谈”。

季夏月看见消息时心情一坠，隔半晌又重新振作起来。

【愿愿哥，能视频吗？下次文艺汇演我准备弹钢琴，这首曲子你帮我评定评定。】

陈我愿无奈，从床上起来，接受通话。

一曲罢，季夏月捧着脸在对面怅然相望，知道自己试图引起注意的办法又失败了，因为陈我愿连摄像头都没开。

“我有时候会想起林昊他哥，林迈那家伙虽然不正经，有点混子样，但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我哪次不自信，都是他夸我捧我，可是到了你这，就好像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陈我愿回答挺快：“我又不是什么标准，你自己高兴最重要。”

他只是在肯定对方个人价值，然而只被季夏月当作无情。

“不过林迈他也蛮惨的……两年前他妈出轨，无意被他爸发现当年的林迈都不是亲生，当即扫地出门断绝父子关系。他爸脾气暴躁，当时恨不得把林迈打死。现林家就只剩一个岌岌可危的林昊傻子了。”

季夏月决定放过自己，说点别的。

陈我愿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来了精神。

“林迈现在在维江，我周一碰见他了。莫宁关心林迈，让他打电话不就行了。”

季夏月在对面笑：“关心林迈？莫宁只是想嘲笑林迈吧。他最近又谈了个新女朋友，哪里还会管什么林迈什么兄弟……从前在恒京市这俩人就不对付。”

陈我愿听着当玩笑，这年纪谈恋爱跟过家家似的。

“怎么不对付？”陈我愿进一步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