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在短暂的思考后打消了拎着宁小昭越上房梁的想法,抬眼在屋内巡视一周,最后拉着宁小昭钻进靠窗的木架床。
不一会儿,有道身影推门而入,两人钻在床底下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来人全貌,只看得到腰部以下的身影。不过从装束上可以看出来人是名女子,进而再从女子身上不菲的精致面料可以看得出来人身份不低。
女子进屋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以极慢的步伐走过屋子的每一寸,最后的脚步停在床畔,浅浅地传来一声叹息。
宁小昭的视线停在女子金丝勾勒的绣花鞋面上,有些奇怪,这院子偏僻而荒芜,怎么会有衣着精致的女子寻来,并且举动还这样耐人寻味。
“都说孟府五夫人容姿绝艳,可惜冷情寡欲,仿佛生就无心无情,可惜了一张绝色的脸……”
忽然响起的男声带着三分笑意,随即从房门处踏进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
五夫人?宁小昭在床底下眉梢轻挑,不就是孟朗说的采花贼事件的中心人物吗?她朝前匍匐一步,被沈冽一只手给压住。
她回头看到沈冽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笑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无声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床前的女子面色微冷,看着男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听着男子继续道:“可谁又知道,五夫人有心有情,更一样有热情似火的时候,甚至那颗心比谁都要炙热。”
“你来干什么?”被称作五夫人的女子微微皱眉道。
“嗯?”男子抬眸朝着屋内四方看,随后又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来,“这地方夫人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床底下的宁小昭翻了一记白眼,觉得这人从开口说话起语气就欠揍得让人想要按着他暴打一顿。
女子则闻言冷笑一声,抬步就走,却被男子拉住手腕,接下来的发展有些偏离路线,至少在宁小昭的剧本里不应该是这样演的。
只听男子软了语气,“婉儿,你还在怪我吗?”
“孟少爷请自重,婉儿不是你该叫的,或许你该唤我一声小娘。”女子的语气神色皆是讽刺。
“婉儿,何必骗自己,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还没有忘。”男子语气转做哀叹,“你明知我还爱你,为何要说让我伤心的话。”
“我不知道!”女子忽然变得激动,“孟平轩!你若爱我,怎会将我送给你父亲。你若爱我,你怎么舍得!你又想做什么,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这是什么狗血大剧,床底下两人皆听得倒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只听咯吱一声响,孟少爷安慰佳人直接安慰到了床上来。
看着踢落的绣花鞋和飞落一地的衣裳,宁小昭有些目瞪口呆。屋内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虽没有直接看到火热香艳的场面,但光听声音也足够熬人了。
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倏地收回去。屋子里旖旎的气氛令床底下的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她她她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当下脸红心跳,慌忙以手为扇连连为自己扇风,希望面上的温度能够稍微降一降。
身侧沈冽的微微靠近,都变得压迫。宁小昭呆了呆,回头的那一瞬沈冽的一双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耳朵。
她眨巴眨巴眼,对上沈冽同样有些不自在的脸,其实很想说这么扣着耳朵不管什么用,该听的,不该听的,她一声也没落下。所以这对视坚持不到一弹指的功夫,她就慌忙避开视线,随着床上大戏上演,捂在耳朵上的那双手仿佛变得比她的脸都要滚烫。
煎熬,太煎熬了。
待床板与暧昧的声音渐消,满地的衣裳重新被拾起,房门被打开后再度掩牢,耳朵上的那双手也跟着离开,一切又归于平静。
可床底下的两个人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谁也不肯出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两人方一前一后的从床底下钻出来。
宁小昭浆糊着脑袋,背过身去,捂了捂仍有些发烫的脸,她算是理解了,孟少爷进门时说的热情如火是个什么意思。
今日……咳……真是涨见识了……
那些声音仿佛还在脑袋里无限循环着,宁小昭盯着自己的脚面,看也不敢看沈冽,这下可好,原本是为了缓和气氛才决定跟进来帮忙的,没想到居然和沈冽躲床底下听了一场香艳的大戏,得,如今这气氛更尴尬了。
沈冽当先一步走在前,用微微有些发哑的嗓音对她道:“走吧。”
两人离开小院回屋的路上,听到游廊上端着茶点的两名小丫头低声交谈着,孟府来了客人,男俊女美十分登对。
交谈声本来就是偶然跃入耳里的,宁小昭听过就罢,没太在意。
但后面一句‘岳山书院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似乎和朗少爷的关系也十分好。’
嗯?难道是易子川他们来了?昨日孟朗有提到说要邀他们一块来孟府小住。看来这是来了,于是她改变了注意,打算跟着小丫头们一块去会客厅,想办法让他们留下来,毕竟放任易子川和慕惊鸿在客栈独处,她不盯着十分危险。
但沈冽全无兴趣,耸了耸肩径自回了房。
待宁小昭跟到会客厅时,见孟朗也在里面,正望着慕惊鸿笑得一张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他们正说着什么采花贼、守株待兔什么的,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宁小昭的到来。
宁小昭听得没头没尾一时有些茫然,孟朗拉着宁小昭往一旁走,“你们此趟任务就是捉拿采花贼,慕师妹他们查到采花贼意图染指五夫人的事,所以答应来孟府小住,打算守株待兔。”
宁小昭这才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易子川与慕惊鸿都来了,但却没看到顾飞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易子川,“顾飞没来吗?”
“顾师弟的意思是他守在外,继续追查采花贼的行踪,如此确实更为妥当。”易子川当然不会想到,顾飞只是对孟府颇为忌惮,担心羊入虎口因孟平章的事被伺机报复,才说的这番好听话。
宁小昭点了点也觉得顾飞想得十分周到。
“方才偶然看到的。”易子川忽然叫着她的名字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精致的小匣子。
自知道慕惊鸿与易子川之间的缘分后,只要有慕惊鸿在的地方,她都会悄悄留意起慕惊鸿。一开始是刻意,到了后来不知不觉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她明显发现在自己接过易子川递过来的匣子时,慕惊鸿神情上的细微变化。
说不清楚那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或许是出于炫耀他们之间旁人无法逾越的关系,也或许是某种想要向某人宣誓主权的迫切心情。虽然她很清楚的知道,以男子的身份与慕惊鸿抢易子川,没有一丝胜算,并且有多可笑。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特意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匣子,挑出匣内玲珑造型的葫芦铃铛,挂在指尖轻晃,“果然还是子川最懂我了。”
“你喜欢就好。”
对,她就是想要引他说出这句话。因为,对她说着这话的子川总是会对她笑得格外温柔。
慕惊鸿,你看到了吗……